4、侯府日常（4） ...
-
两人见着了余慕儿，俱停下话头望过来。
元澈眼尖，一眼瞟到余慕儿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伸了手便来接，嘴上笑嘻嘻道：“慕儿姑娘辛苦了，本王正觉得饿了呢。”
余慕儿心中不愿。
这梅花羹上铺洒的梅子酱，可是她亲自熬制了好几天才熬出来的呢。芳香浓郁，清甜可口。
元昊天都还不及尝到一口，她才不要先送了这蔫坏的十王爷。
可此人毕竟是元昊天的弟弟，两人的感情看来也颇是亲厚。元昊天没有说话，她便也不好驳了这十皇子的面子。
微一犹豫，十皇子的手便搭上了食盒另一头。
余慕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元澈一眼，后者十分可恶地笑着朝她挑了挑眉头，手下用力，便夺了去。
放在桌上一打开，登时冒出来一团芳香的热气。
梅花羹色泽莹润，其上覆着的梅子酱更是令人口涎生津。
元澈是宫中吃惯了的，此时见到这小城的风物，也情不自禁赞了一句：“慕儿姑娘好巧的手艺。”
一面拿了筷著，就要下嘴。
不料坐在对面的元昊天忽伸了手，径直从他手里将梅花羹接了过去。一面若无其事地拿起汤匙，开始吃将起来。
元澈目瞪口呆地望着元昊天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半晌方回过神来，继而不满道：“大哥，我..我可是从京城来的客人...”
元昊天停了汤匙，仿佛是才想起这码事一般，问余慕儿道：“可与十弟多备了一份？”
余慕儿回道：“头里并不晓得十殿下会来，只备了一份。”
元昊天便十分无辜地朝元澈耸耸肩。
元澈不由气得笑起来，指着元昊天和余慕儿：“好哇，主仆二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哼，我才不稀罕这劳什子玩意，我往老夫人那儿吃好的去。”
元昊天见他动身要走，便朝余慕儿扬了扬下巴：“慕儿，你再去小厨房看看。”
元澈不由停下了脚步：“怎么，还留了这梅花羹？”
元昊天做出一副讶异的模样：“这劳什子玩意，可入不了十弟的眼。不过是老夫人常喝白粥，我这做大哥的，便送你些爽口的小菜罢了。”
余慕儿正走到门口，听见元昊天这番冠冕堂皇的大论，回头又见得元澈羞恼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余光中，元昊天亦向她望了过来。
余慕儿垂了眸子，情不自禁地抚了抚鬓边的梅花，掀了帘子半低头跑出去了。
梅花羹只备了元昊天的一份，不过小厨房还留着各色的点心。
余慕儿跟了元昊天这么几年，对元昊天的性子也能摸着几分。知道元昊天面上虽是这般打趣十殿下，心中却并不是要给十殿下难堪。
因而拣了一盒子点心，依然送去了房里。
两人用餐毕，还要往老夫人的春荣堂去。
临出门，元澈回过头，目光在她鬓上的梅花枝上转了一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附着她耳朵低声道：“小鱼，你今儿可比这梅花更美上三分。”
余慕儿闻言，脸上不由一热，啐他一口，却忍不住朝前方的元昊天看过去。
可元昊天就好似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事儿一般，只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雪下了一夜，天地间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元昊天那黑色的锦袍在这白晃晃的天地间，显得格外鲜明，又格外得不可接近。
余慕儿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脑海里忽冒出一个词。
“云泥之别”。
这词还是元昊天教她的。
她于读书一途，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刚刚学过，便抛去了脑后，十天半月也不见得想起来。
可如今望着这远去的背影，她竟也能识得这其中几分难言的滋味来。
元昊天已是东宫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她，不过只是小小的一个通房丫鬟。
余慕儿忍不住就想道，在元昊天的心中，自己究竟能占得多少的角落呢？
送了二人出院子，余慕儿折回卧房，替琴香补起褙子来。
这两日，她心头总是着急忙慌，总是惴惴不安，总是忐忑难言。
唯有让自己忙起来，方能将自己心底的忧惧压下几分。
刚补了几针，琴香便带着清露栀花膏来了。琴香是个实在人，只将栀花膏往余慕儿手里塞。余慕儿推拒不过，便也只好收下了。
两人一面说话，倒也有些趣味。不多时，也就将褙子补好了。
琴香立即换上了新褙子，拉着余慕儿的手又是好一番恩谢。
余慕儿便送琴香出门，刚打起帘子，倒给门口站的男人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可不是凌修？也不知杵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余慕儿心里头不由得犯嘀咕，这京城来的，怎么就这么古怪？来了也不招呼一声，难道站门站上瘾了？
凌修垂着头，也不看她，侧着身子，突兀地唤了一声：“...娘娘！”
余慕儿身侧还站着琴香呢，听这么不成体统的一唤，脸色登时便涨得通红！
可回头又瞅着凌修局促的模样，手脚也不知该往哪儿搁，七分的羞恼也化作了一笑：“凌大人取笑了。我不过就是殿下身边一个普通的丫鬟罢了。若不嫌弃，便随大伙儿唤我一声慕儿姑娘便好。”
凌修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抬起头，正对着余慕儿灿然的笑容，一双眸子秋水一般动人，不由一愣。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么？”余慕儿道。
凌修回过神，方拱了拱手道：“不知可否烦劳慕儿姑娘寻两件干爽些的衣物来，我们身上这...”
余慕儿了然，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凌大人请在房中稍候，我取了衣服便送来。”
凌修应下，转身正要离开。末了忍不住又回头道：“慕儿姑娘也说笑了。我不过同慕儿姑娘一样，只是殿下身边一位普通的侍从罢了，称不上大人。慕儿姑娘如不嫌弃，也随旁人唤我一声阿修便好。”
余慕儿笑起来：“那怎么敢呢，你年岁比我长。倘若这般称呼，倒是我冒犯了。”
凌修挠了挠头：“既然我年岁更长，那么，你便唤我一声凌大哥罢。”
余慕儿笑了笑，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只是目送凌修消失在廊子另一头。
思量他与莫问的身形，倒只有往大公子那儿借衣服去。
便同琴香搭个伴，一同往大夫人的凝露苑去了。
余慕儿去后不久，莺歌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往凌修暂住的厢房送去。
隔着门，她喊了一声：“有人么？”
屋内无人应答。
莺歌两手端得发酸，便侧着身子撞开了屋门。
所幸门未落锁，莺歌赶紧将姜汤放在了桌上。
活动了活动手腕，正待离开，忽瞥见椅子上堆了好些湿漉漉的衣裳。
莺歌回想起余慕儿说过的话，这两人可是在屋外站了一宿的，心中不免很有几分佩服。
见这屋子里也没个炭盆烤烤衣裳，便寻思着做个好事，替他们将衣裳烤干了。
正伸手去拿，斜刺里一柄快刀忽直刺了过来。
莺歌后知后觉，直到那刀都快刺到面门了，方觉出一阵极大的杀气来，吓得愣在当场。
抬眸而望，眼前竟站着个赤着半身的男人，冷漠启唇：“别碰。”
莺歌呆愣愣地盯着眼前赤裸的胸膛好一阵子，终于醒过神，一张脸登时是涨了个通红，忍不住惊叫起来：“你你你！耍流氓啊啊啊！”
男人给她突如其来的惊叫恼着了，一柄刀又往前递了半寸，皱着眉：“你很吵。”
莺歌此时也顾不得眼前这长刀了，只是语无伦次地胡乱嚷嚷：“你，你干嘛不穿衣裳！你是谁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男人显然也是头一回被姑娘骂“不要脸”，很是有些恼意，又喝了一声：“闭嘴！”
可他越是凶恶，眼前这姑娘就越是吵闹，实在令他很有些无可奈何。
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凌修一把推门而入，见状愣了一愣：“莫问？”
莺歌见有人来，立时躲在了来人身后：“救我救我，这里有人耍流氓！他还要杀我灭口呢！”
凌修登时是有些哭笑不得。
任谁耍流氓，莫问也不会耍流氓。这家伙的眼里，就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只有自己人和该杀的人。
凌修问明了莺歌的身份，方压了压莫问的剑：“小姑娘家家的，你莫吓着人家。”
又转头向莺歌笑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姑娘莫要介怀。姑娘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莺歌指了指桌子上的姜汤，半侧了身子，并不看莫问，只对凌修道：“是慕儿姐叫我送来的。两位大人趁热喝了罢，可莫要落下什么病。”
凌修听得余慕儿的名字，心中不免有几分暖意，讷讷应了。
莺歌说罢，便赶紧往外退去。
临出门时，还冲莫问做了个“羞不羞”的鬼脸，随后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侯府日常（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