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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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的残日焚得焦烂，四分五裂的光束蒸发挥散，天上氤氲叆叇，地下五色交辉。
一进大门，浓郁的消毒水挥发弥漫厅堂，虞嘉柠脖子往领口里缩了点，好掩住鼻子。
她手持一篮子鲜果，敲响其中一间病房。
“谁啊？”
“余老师，我是虞佳柠。”
女孩细腻动听的嗓音一出，老余立刻认出她让她进来。
虞佳柠放好果篮坐到床边，手指在口袋里被绞得泛红，难为情地道一声谢谢。
老余翻看腿上的笔记，罅隙温吞地对她笑:“没事，多大点事儿啊。”
虞佳柠愧疚地悄咪看老余一眼，又极快假装看自己鞋尖，微阖的眼里泪花滚滚。
老余听她吸了下鼻头，意识到小姑娘哭了，呆若木鸡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老余伸出大手想拍拍她肩膀，被她摆摆手拒绝，女孩鼻翼鼓动着平复了会儿情绪，问:“您的伤，严重吗？”
“啊，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家里媳妇不放心，非得我住天院，不然我早回学校鞭策你们了。”老余认真道。
虞佳柠听完不由得被逗笑，又拉下脸来，“老师，是范由那帮人动得手吧。”
老余点点头，又摇头:“范由确实是主犯，但我看不止他，还有其他人。”
说到这儿老余心头涨起一股郁气，范由本来是一中高三的学生，一年前在校外侮辱殴打高一的虞佳柠被老余勒令退学，现在靠铁打般硬的关系再次进了一中。
范由死教不该，蓄意报复，老余的伤也拜他所赐。
虞佳柠一头雾水:“其他人是哪些人啊？”
“不知道，找我麻烦的都是些社会混子。”老余盯着笔记，托腮嘀咕:“这小子竟然和社会混子拉上线了……”
虞佳柠脑海勾勒出范由丑恶的嘴脸，恨地咬紧后槽牙:“他真的是个败类。”
老余一言不发观察她的情绪波动，专挑了一个稍微缓和的时候开口:“要不报警？只要有他骚扰你的证据，他百口莫辩，一定能制止这家伙。”
虞佳柠瞳孔剧烈颤动，长期对抗范由性骚扰的压力使她面色憔悴。她一个激灵迅猛地站起，搔挠头顶的密发。
“不行!”虞佳柠恶鬼缠身似的喃喃:“绝对不行!”
老余奇了怪了:“为什么不行。”
“绝对不行……”虞佳柠在唉声低语中慢慢回笼神智:“他要是被抓了，我们一家都不会好过！”
老余还想问点什么，虞佳柠囫囵鞠躬致歉，踉跄着离开。
——
肖厌半坐在沈回舟旁边座位，憋着一肚子坏笑。
沈回舟抽出赶检讨的空闲扫他一眼，被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得不爽，颦蹙着眉，“转回去，渗人。”
肖厌憋乐憋的肝疼，咧嘴笑出声来:“——你也有写检讨如此落魄的一天!”
看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拿手机记录这历史性一刻，沈回舟提醒:“别光逮我一个嘲，这还有三个共犯。”
隔了四五列的李啸不乐意了:“怎么能用‘共犯’形容大伙呢，这是我们荣誉的勋章!”
“开眼，你们四个三好学生，这是怎么了，被网络社会污染了？”肖厌笑得声音都在颤。
路之赫贸然插一嘴：“不是好学生就不会犯错。”
“也对。”肖厌颔颐，话锋一转：“你们爽手点啊，那家店晚了可没位。”
笔仍旧持续在纸页上挥动，沈回舟手腕动得飞快，随口问：“你们今晚团建？”
“是，主要是聊聊班级篮球赛的事。”肖厌说：“你要不一起？”
“我去干什么。”沈回舟暗着拒绝，懒得参合这档子事。
尽管他内心一万个不情愿，写完检讨还是被拽去了饭店。
沈回舟走进去的瞬间，觉得这家相比山城其他店铺就是不如流的升级版街边摊贩，店面不大，装潢则是出厂包装的白石灰墙，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生意却出奇的火爆。
角落仅剩的小台被肖厌抢到，一脚跨坐在椅上，招呼他们坐下。
沈回舟脚迈出一步，又收回去，最终被肖厌按着肩膀坐下。
其它位置早已挑选完，他只能坐在佟响斜侧方的犄角，略显窘迫叫住离远的肖厌：“我没带钱......”
佟响眼尾一扫他，收敛视线发消息。
反应了两秒，肖厌给他打了一剂安心剂：“没事，我请。”
他点点头，这才老实坐好。
这张桌和墙壁挨得太紧，半个屁股碰到椅垫沈回舟就意识到新的难题：但凡他往后歪些许身子，都会靠进佟响胸膛。
所以在他意识到这点前，他习惯性在坐下时腰身后倒，脊背精准撞击佟响胸口。
佟响手机被他撇下地板，看他的眼神充满疑惑。
“不好意思，我给你捡起来。”沈回舟弯腰要捡手机，脚底踩水生滑直接栽到佟响身上。
李啸扭头好心问他们吃什么，却被骇人的一幕打在原地，只见佟响双臂抬举在沈回舟腰部两旁，大腿上就坐着他的腿，像极了要抱他。
拥抱中止的两人一时没有动作，五味陈杂地对视。
“老路，”李啸拉扯路之赫袖角：“出事了。”
“什么？”路之赫盯着菜单淡声问。
李啸艰难地呼吸，郑重其事道：“我们白菜被猪拱...啊呸，我们猪吃人家白菜了！”
路之赫皱眉昂头，同样震惊地眉毛一跳,“......卧槽。”
肖厌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一派哑然。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怪。”菜盘逐个落到桌面，肖厌边摆菜边说：“别闷着聊聊天啊。”
......
无人回应，肖厌独自杵在一群坐着的人当中摸不着头脑：“这怎么了？”
......
“动筷啊，趁热吃啊...”
沈回舟已经从佟响大腿下来，无所适从地抠手。
......
肖厌的淡定消失得没影，不由得怵惕道：“别吓我啊各位。”
——
沈回舟是第一个冲出店里的，不择道路逃之夭夭。
如果世上有遗忘药，他一定要买来服用把今天的糗事忘掉。
“沈回舟！”他跑到一半，突然被叫了一声，伫足回头。
佟响小臂悬挂他的书包，走近了塞他怀里：“书包没拿。”
沈回舟垂睨怀里的包，刚压下去的羞愧复浪潮般袭卷神经，呆楞原地。
见他没反应，佟响又叫了他一声，这次沈回舟马上抬头，愕然看他。
佟响还没来得及开口，耳朵里涽入低哑的喘息和笨重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沈回舟侧耳听了听：“有人在打架。”
佟响淡“哦”一声，没把他说的事放心上。
沈回舟仔细听了一会儿，神色多了抹意外：“其中一方是女生。”
佟响歪了歪脑袋，感叹他听力的同时发现这人很爱多管闲事。
沈回舟考虑着要不要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报警，然后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撞到，臂弯中书包掉落。
他反应迟钝的回头看去，只看到一抹飞入一旁巷口的残影，地上留下几滴血点。
“你干嘛去？”佟响见他冲入巷子，问。
沈回舟不语，只是往巷里走。
佟响站立一秒，毅然决然将书包捞起，紧随其后进了巷口。
——
逼仄的墙角前，虞佳柠抓着短裤末端，一步步后退。
二十岁漂染紫发的男人，嘴角沾着酒渍，不徐不疾迈腿逼女孩后退。
“你跑什么啊，我真就这么可怕？”范由咧嘴。
虞佳柠长发在逃跑途中让风吹得散乱，几缕拂在眼尾鼻尖，唇瓣抿动时被含进口中。
她皮肤抵到冰凉的墙体，壮起胆子厉声警告：“你别过来！”
范由笑得猖狂：“无路可退了还装个屁高尚，你这种女的就是矫情。”
那只贼手距离女孩清丽的脸蛋不过咫尺，猛然被一只白的过分的手握住手腕，而后就着力道往后一掰，骨头移位咯吱吱得响。
沈回舟冷眼观赏他凄厉的惨叫，脚尖一划拉把范由绊倒。
范由唉哟哟连连痛嚎，咬牙掏出裤带捆绑的刀狼狈爬起。
他刻意拿刀在空中比划着逼近，月光映照的刀片泛着洌洌寒光。沈回舟剑拔弩张挡在虞佳柠身前，积蓄力量准备给他一拳，不等他行动却被另人抢先，佟响侧手对准范由手腕砍过去，眼疾手快接住下落的刀柄，转而那白亮的刀锋就架在范由脖颈。
“别动。”佟响稍抬手指，刀片也离范由皮肉更进一步，“现在是我威胁你。”
范由没有硬碰硬的本事，腿根发软，慌的一批还拽着架子：“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威胁我，你不想过了？”
佟响歪了点脑袋，来了兴趣问：“你是谁？”
“我妈是教育局的，我爸有钱有势，看你像个学生，得罪我，还想不想念书？！”
佟响思索片刻，眉毛上扬，故作单纯地笑道：“想啊。”
范由一听这话嚣张地不行：“那就赶快把你阿爷我放开。”
在他意料之外，架在颈间的刀非但没有放下，甚至一转方向刺开衣领，带出一串流淌的血//花。
沈回舟退后几步遮掩虞佳柠视野，以至于她并没目睹这血//腥的一幕。
佟响在范由愕睨的目光中松开刀柄，一个右勾拳令他瘫坐倒地，考虑到有女生在场，他特地减小了力道，尽量让场面不那么吓人。
“你尽管跟爸妈告状，”佟响说：“看是你爸妈厉害，还是我硬。”
他最后撂下一句，示意沈回舟带人出去，拨出报警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