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 ...
-
<下了一夜的雨，逼仄的老旧房屋遭水浸泡后发散恶劣的腐臭。
河水汹涌翻滚截断了过路的木桥，于是男孩回家便晚了。
他照旧满脸伤口，眉骨处的皮不知划破了多少次，今天又挂一彩，皮肉外翻的更加厉害。
门口虚掩的木门被他一推，险些生生脱开门框倒下去，他立在门后，听着里面间隔溢出母亲的挨打的痛吟，畏缩门边揪紧了小裤袋。
相隔一堵墙女人的求饶混杂在哭腔中漫入他耳，却换来男人把她提起来按在墙上揍的更狠，男孩猛地一吸鼻子，下定决心走进去——
他跑到远比自己高大壮实数倍的父亲面前拉扯父亲挥动的臂膀，喊道:“不要再打妈妈了!——”
男人拳头不管不顾砸在年幼的儿子身上，直叫男孩向后飞了几步倒进母亲身间，头发很快被扩展的脑袋流出的液体晕染上色。
男人停下缓了缓，开口酒味的唾沫四溅，“你娘丫的，你一天不打架浑身难受是不，脸上挂彩很光荣，啊！尽他妈的惹事!”
男孩静静听父亲骂着，没有一点反应，若非其他小朋友笑他哑巴，撕烂作业簿，他其实不想打架的……
后面父亲又连手带脚“教训”了他们很久，将晚时才累得终止。
母亲为他洗干净了伤口，也不问他脸上伤势缘由，倒是没头脑的道:“我现在带你出去玩。”
一听这话，男孩眼睛立刻亮起星星，疼痛也被忽略:“曾的嘛？”
“真的。”
……
夜晚街市人山人海，母亲将男孩从怀抱中放到地上，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男孩叫她一声，她却没听见似的一头扎进人海消失，男孩也没有多余的猜想，权当母亲是去卖东西。
可那次之后，男孩再没见过母亲，母亲就此在他生活里模糊淡化。>
***
——七月末的风夹带着八月的热，吹过了闷的让人发汗。
大理石地砖映照正午的光束，沈回舟跟着其他人从站台走出来，经过报车号的大屏幕时抬头看了看。
上面有自己刚下车的进站和几行各样列车的到站出站信息。
其中一行是到赋州的。
沈回舟沉默盯着那条去赋州的信息条，眼底下的期盼就要冲破阴霾溢出。
列车上做的梦现仍让他身躯打颤。
那是他来的地方，有亲人，有家，是他真正想待的地方。
比起这个人潮拥挤，先进优越的城市，赋州至少是一个可称为“归宿”的几亩田地。
良久他回过神来，将眼镜框扶上点儿，扭动脖子张望着找出口。候车区太大，沈回舟望了老久都没找到出口。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他在原地站着不动，上前问:“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沈回舟机械地拧过脖子来面无表情看她，把人家看得心里发毛。
“麻烦问出口在哪里？”
“呃……前面尽头左拐。”
沈回舟往前面看去找到工作人员小姐说的尽头，道出一句“谢谢。”迈开脚就走，那位小姐留在原地发愣。
出来看到蓝天他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气，感叹阳光空气让人活过来，但尽管如此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沈回舟掏出手机，出发前七旬的奶奶含着两包晶亮的泪拍在他手心，嘱咐他常接电话。
但其实就一个地摊货卖几百的老年机。
借着阳光找到开机键按下，而后他对着彩□□面罔知所措。
电话怎么打来着？
沈回舟皱起眉头一通鼓捣。
哔!——的一声响，老年机唱了几句恭喜发财，又哔!——的一声跳出几字:界面显示已关机。
沈回舟又不死心地去按开机，结果按了几次屏幕都没亮。反倒站旁边等车的人被他老年机一通唱“跳”纷纷投来视线。
“估计是没电了。”沈回舟打着哈哈，垂下手想把老年机踹回兜里，脚背忽然就被砸了一下，软绵绵的也不疼。
他转过头来，看到被撞散的书，资料和箱子时老年机险些砸到地上。
箱子后一个背了挎包的男生保持迈出一只脚的动作没变，几秒后蹲下身子去捡。
“对不起，刚没看见。”
男生两片薄唇翕动，捡东西时袖下一截白手腕露出来惹眼的很。
脸也还行，沈回舟想。
沈回舟浅浅“嗯”声，蹲下身子把男生手里的试卷拿过来收拾。
还好只是一些书和纸张，要是衣服什么的就尴尬了。
男生悬空的手顿了一下，改为去捡地上的书，完了立起倒地的箱子问沈回舟:“真对不起啊，东西没坏吧。”
沈回舟把书放进箱子里回应：“没坏，没事。”
男生帮着把书装进箱里，见沈回舟没搭理他的意思，见沈回舟收好东西了就继续赶路。
沈回舟看了男生的背影几眼，拎起行李朝公交车站走。
刚来就倒霉，他想。
公交站这个点出奇的没人，沈回舟把行李倚在长凳边坐下了，看着前方的马路发呆。
回过神来，他瞅见对面树底下靠了一人影，架着手站着像是在等人。那人许是感受到沈回舟的目光，走过马路蹙着眉问他:“你是沈回舟吗？”
沈回舟抬头，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想起什么淡道:“是。”
女人眉头舒展，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拍拍衣袖上的尘，随即高兴起来:“总算是接到你了儿子，这么几年不见你高了好多。”
沈回舟站起来没说话，看着她心里嘲讽:
可不是太久没见吗，我的妈妈。
恨心将五岁的他扔在街市，任他在街市流浪两天，自己却跟其他男人远走高飞。
沈回舟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跟看陌生人似地看名娇，名娇被他看得不爽，复拧起秀眉:“你这么看我怎么？”
沈回舟还只是冷着脸看她。
“啧，”名娇侧头满脸不屑:“还走不走，我忙着呢，没什么功夫花你身上。”
沈回舟沉默着拿起行李，嘴里漏出俩字:“带路。”
名娇瞪他两眼，转身往一边走:“跟上。”
两个人来到一辆车前，司机打开后车门意欲帮将沈回舟的行李放上去。
沈回舟朝他摆摆手，自己把行李放了进去。
司机愣着看完沈回舟放完好行李，关上后门打开后座门请他上车。
路上车里没一个人说话，直到下车时名娇才递给沈回舟一个手机盒 。
沈回舟搬出行李，睨着她手上的盒子没接:“这是什么？”
名娇惊讶地瞪大眼睛，嗔怪道:“这手机啊，你这都不认识？”
沈回舟盯了这个小盒子几秒:“是智能机？”
名娇嘴张得大大的反问他:“不然呢？”
沈回舟犹豫一会接过盒子:“谢谢。。”
名娇叹出口气:“通讯录里有两个号码，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我安排照顾你的人，你平时有什么事可以打给那个人，必要的时候打给我，明白吗？”
沈回舟点点头。
名娇打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照顾好自己，先走了。”
沈回舟看着车子向远处驶去，收回视线开始搬行李上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