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天晓》艾木人

9、 多情只被无情恼

　　晓咂咂嘴，大约可以预想到会发生什么了。
　　没想到静的恋爱对象居然是一根木头。

　　泯息静一脸幸福陶醉地回想着巧木化形的那一刻。

　　泯息静的故事（续）：
　　你肯定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我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容貌，那种美不像是映入你眼睛里的，而是映入你灵魂里的。或许你见了他就会明白了。

　　正是暮色将至，巧木的化形竟点燃了龙孙的火种，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我至此才知道巧木是火性的能量体。我当时吓坏了，因为他的能量对我的身体和心神都有一种毁灭性的破坏力，我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

　　“巧木！巧木！……”
　　我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他，他化为一团彩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依稀可以看到他明艳动人的本体，无色水晶折射的霞光。

　　我终于明白了，泯息的天敌并不是九爪鲨，而是巧木，他与我们泯息一族双双诞生在幽冥潭，相互牵制。大家长应该是知道的，他就是在幽冥潭出生的。可他竟然没有透露一点事情，没有告诉我巧木对泯息有特殊的魅惑力，任由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巧木。

　　在那美丽又致命的火焰中，我看到了一个发光的、纤巧动人的身影，火焰慢慢散去，他向我伸出了手，这是一双完美的手，一双既能弹琴又能握剑的手。他向我笑——虽然头顶上的是月亮和宇宙星辰，我看到的却是破晓的白日，万丈光芒。

　　之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们挑选偏远的地方游历，每天拥抱在一起，宛如一对神仙眷侣。我想，若是能够这样天长地久……

　　不可避免的，本家的叛变者追过来了。
　　愿，你要明白什么是纸包不住火，这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只要有心人去找，没有什么真相会被永远埋没，我以为我“走私”巧木这件事已经够隐秘的了，谁知道我的手段在他们眼中只是小菜一碟，连我熟知的大家长也在冷眼相看。

　　他们夺走了巧木，由于无法控制巧木的神志，他们用特殊的魔咒从巧木身上刮取力量，并用这股力量杀死了三个正统成员。如今，泯息家的正统成员只剩下九个了。

　　由于我被监禁，我不知道大家长是如何处理那帮叛徒的，等我被放出来后，我看着笑眯眯的大家长，知道他赢了。
　　大家长借着这一场事变一举清扫了家里的“垃圾”，而对我的惩罚是，把我嫁给九司家。这相当于我被逐出家门，可是逐出家门是很轻的惩罚，对于一些“危险性”的成员，泯息家向来不敢把他们逐出家门以免引来后患，而是把他们当成礼物送给与泯息家世代交好的九司家。

　　泯息家的家史上，这种情况叫做“公主出嫁”，传说第一位“公主”是争夺大家长之位落败的皇族。九司家也很乐意娶到这样的公主，他们家的魔力属性与我们泯息家有些共通之处，公主的丈夫可以光明正大地夺取公主的魔力。

　　我不停地向大家长询问巧木的下落，我以为他死了，有一段时间，我尝试过自杀，大家长像看笑话一般嘲笑我。

　　“静，你知道吗？我们泯息家，是被十地公认的淫-荡家族。”大家长笑呵呵的，“这也不能说错得离谱，因为没有泯息血统的普通家族成员确实是这样的。我们泯息一族认为爱侣不一定只能有一人，但对爱侣应该深深爱恋，不爱的就不应该和他结合。你也知道，正统成员里有几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至今单身。但你恐怕不知道他们还是纯洁之身吧？”

　　“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那几个老家伙是谁，他们从外貌上来看不像是会禁欲的人。“这又说明什么？”

　　“泯息，本名雌蜉，我们是双性同体的魔，我们的雄性-欲-望没有别的魔族那么强烈，而且不干不净的话可能会受孕。我们的本性就是不轻易动情，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心动的人。唯独对一种魔是例外的，我们很容易就会爱上他们。”

　　我竖起了耳朵，“是什么魔？”

　　“他们是腐叶族，十万年前他们遭遇了一场天灾，连带着我们也受到了一些损失。他们是和我们一起诞生于幽冥潭的魔族，彼此力量相克相生。”

　　我明白了。“你是说……巧木？”
　　巧木就是腐叶族？

　　“我也没想到腐叶族还有遗民……”
　　大家长摇了摇头，“腐叶族是个神奇的种族，他们拥有神奇的力量，对我们来说他们是特别的存在。他们拥有一种魔力可以使我们神智迷失，也能使我们爱上他们。”

　　我不相信，我对巧木的爱，是那么清晰那么自然，就像发自于我的内心深处，我的灵魂骨髓里。至今我都相信我是真心爱上巧木的，不是因为什么魔力。
　　就算是因为那种魔力我才爱上了他，那又如何？

　　我已经无法自拔了。

　　大家长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揶揄笑着说：“你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利用你逃跑的？在他无法自保的情况下，你又爱上了他。”

　　我沉默。

　　“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大家长自顾自地说，“他毕竟是和我们泯息相生相克的腐叶，我也不敢杀他，只是放他走了。他走了，走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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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大家长说什么我都不信，我知道大家长也不是一只好鸟，当三个正统成员被杀的时候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后来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伤心，甚至一点惋惜也没有。那三个成员中有两个是他的孩子呢。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被囚禁在静阁，静阁是大家长为我建造的，他怕我闷着了，派你过来陪我，你的五重人格我看着很心烦，反正有空，我就为你施了“聚神术”。（晓：大囧，这聚×术葬送了五条人命！！ = =||||）

　　就在前四天，你离开静阁之后魔兽使者过来了，说是大家长要我回本家。到家之后我发现家里有些不寻常，然后我看见了……看见了巧木。

　　“好吧，你们就说清楚吧！”
　　大家长的样子有点狼狈，他很愤怒地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和巧木打了一架。

　　巧木回来了。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若是嫁给九司玮，这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我不能忍受以妻子的身份和一个男人结婚，这是天大的侮辱。
　　可若是嫁给巧木呢？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种情景，我就迫不及待，幸福不已。

　　是的，若对方是巧木，我会心甘情愿。
　　我愿意陪他走遍整个十地，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我愿意和他天荒地老……

　　“你真的爱我吗，静？”
　　“是的。我爱你。”
　　“你愿意为了我，抛弃你的家族吗？”
　　“没错，我愿意。”
　　“那么……若我要灭掉泯息家呢？”
　　“……为什么？”

　　“静，只要泯息家在，我们很难在一起。”巧木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出我不敢相信的话。
　　“别这样……只要我们走得远远的，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我们就不用担心泯息家了。不要说出灭掉这样的话……泯息家毕竟是我的家族，求求你，好不好？”

　　巧木看了我一会儿。
　　“果然，对你来说，还是泯息家比较重要吧？”他笑了。

　　巧木就这样走了，他说他不会灭掉泯息家，叫我好好嫁到九司家去，还祝我幸福……

　　你相信么，愿？这就是结局。连我也不相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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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泯息静的笑容很古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晓倒希望他哭。
　　晓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希望这样可以给他一点安慰。

　　“还是，逃婚吧。”晓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从泯息静的小楼下来，晓望了望天空。

　　毋劫宫，空旷的大殿中，金发的青年咄咄逼人，责问依旧懒散坐在白玉台阶上的大家长。

　　“凭什么，凭什么那小子能继承大家长！既然静失去了资格，按常理不是轮到我吗？你也知道那小子是个疯子！他能服众吗？我就不服！”

　　“子夜，”大家长泯息动允好整以暇，“看看你冲动成什么样子！我说过让他继承大家长之位了吗？遴选的步骤还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轻轻抬手，袖子上半透明的白纱拂过眼角，一丝狡黠不明的光从银白的瞳中闪过，续而乌黑的长睫如轻羽扫过，泯息动允装模作样地闭了闭眼。
　　“不论如何，年轻的一辈只剩下你们四个，其他几个老家伙即使对这个位子感兴趣也不好意思和你们抢。”

　　只有四个……泯息静、泯息子夜、泯息昼蒲、泯息愿。
　　子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颤动了一下。
　　除却失去资格的泯息静和他的手下败将昼蒲，就只有半路杀出来的泯息愿了。没想到愿这小子会是他最终的竞争对手。
　　泯息家如今最年幼的泯息愿，在六十八岁的时候得了精神病症，此后病情日益严重，原本不在继承人的候选人中。
　　然而两个月前他听到消息，泯息愿竟然彻底康复了！
　　泯息愿一回到本家就被大家长召见，当然大家长的目的并不是“我想见你了”这么简单，他主要是为了确认泯息愿是否彻底康复了。泯息动允近距离探测了泯息愿的精神状况，并公布了他不想听到的消息。

　　子夜想了想，自己确实冲动了，失了仪态。想想他为了这个位子经历了一百多年的“试炼”，有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会失态也属正常。
　　只不过是多几次试炼罢了。他对自己有信心。

　　“子夜，”泯息动允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其实你已经是下一任的大家长了。”

　　“怎么说？”子夜挑了挑眉。

　　“愿虽然康复了，但是他现在的人格是新生的，过往的记忆也消失了，对我们泯息家还没有深厚的感情。”泯息动允回想起和晓见面的情景，当时那孩子很明显表现出了对静的婚礼的不满。
　　如果他将静看得比整个泯息家还重要，那还得了？泯息家需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守护者！守护整个家族，除此之外，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所以？”子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我对他不够信任。——也对你不够满意！！”泯息动允话锋一转，缓缓站了起来，双手自然地垂着，洁白的长袍下摆铺了一地，纤细消瘦的身体顿时散发出强大的威慑力，子夜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依你短浅的目光，若我不在了，泯息家迟早毁在你手中。”泯息动允眼中厉色汹涌，“你可知我为何要为你跟愿儿安排试炼？”

　　子夜忐忑不安地答道：“锻炼我，以及试探愿——不，是试探晓？”

　　“还有呢？”泯息动允目光灼灼。

　　“还有？”子夜愣了愣，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眼睛一亮：“难道和九司家有关？”

　　泯息动允别过了脸。“先不论九司家，只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

　　子夜觉得和大家长说话好累。看大家长慢吞吞说话的样子，他就是喜欢吊人胃口！
　　“请大家长指教！”既然已经确定了人选，这试炼还要搞什么名堂？难道又是去寻宝？可是寻宝可以叫家里的普通成员去啊。

　　“你知道最近我们家又少了三个成员吧。”
　　子夜点了点头。
　　“我们泯息家本来就是少数民族——”大家长又再顿了顿，九个成员的种族，真是悲哀。他们是十地仅有的九个泯息血统继承者。就算势力再大，财富再多又如何？一个不慎泯息一族就会灭族！只要杀死这九个人，泯息一族就彻底消失了。
　　“所以传宗接代是十分重要的。特别是现在！”
　　子夜又点了点头，然后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了。他毕竟不是傻子。

　　“那四个老家伙我对他们期望不高，所以传宗接代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子夜一下子明白了，“您……您打算把愿许配给我？”
　　所以用试炼给他们制造机会，以便擦出爱情的火花？

　　子夜一下子跳了起来，“过分！这算什么理由？！我们泯息一族不是爱情自由的么？凭什么……你以为我会看上那小子？”

　　“没错，泯息一族是爱情自由的。可是这自由也是有条件的。在某些关系种族存亡的时刻，这种自由是不存在的。当初泯息一族只剩下了我一个，我心爱之人已经死去，可我还是生下了你们。”

　　子夜头一歪，瘪了。

　　银黄色的月牙半浸于巨湖中，夜色中，湖水里的月影碎片轻轻摇曳。

　　晓远远望着这如梦如幻的美景。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呢？”他自言自语。

　　其实他知道那“月亮”是一个魔器的幻影。不知魔器的本体在哪里，只知道它的虚幻之体就在湖中央。那“月亮”他已经摸过了，很奇妙的，第一次摸的时候摸得到，再摸就摸不到了。
　　“那是公主湖。”一个叫夯沃的大叔告诉他，“那月亮叫新娘桥。也可以直接叫它月亮。这是大家长起的名字，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叫，好像和泯息族的历史有关。”
　　晓点了点头，这泯息家有点意思！不知道它有怎样的历史？好歹自己现在是这个家族的一员，改天向其他人打听打听！

　　“你干什么？你……别开玩笑……！”
　　“嗯嗯~~！别，别！”
　　“啊呀呀，别……！”

　　晓一呆，发现这些奇怪的声音是从身后不远的野草丛里传来的，窸窸窣窣不断，慢慢只剩下了一些轻不可闻的呜咽，像是声音的主人拼命压抑着。

　　晓不知为何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一种叫“偷窥”的快乐从心底油然而生。
　　扒开长得高高的野花野草，果然见到一对野外鸳鸯在缠绵。
　　男人和男人！好难得的活春宫！
　　晦暗不明的夜色，纠缠的两人样貌看不太清楚。

　　一个金发青年压着另一个青年，下面的那个红栗头发的青年身形稍微高大，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害羞尴尬地笑着，拼命挣扎，所谓的欲拒还迎就是这厮。
　　哇呀呀，好妩媚！好想把他吃掉！！晓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子夜，我没空陪你发疯！”
　　那个小受终于挣脱魔爪，顾不上外泄的春光，踉踉跄跄逃跑了。

　　金发青年有些懊恼地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晓赶忙偷溜，不过这两个人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