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天晓》艾木人

8、 闺中相思无限愁

　　“少爷，慢点吃，别哽着了。”
　　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吃完了“早饭”后，晓终于见到令他担忧的泯息静了。
　　这个悲摧的泯息静几乎是被困在一个空中阁楼里的。

　　“站住！！大婚之前，闲杂人等不得接近静少爷！”
　　“我不是闲杂人！”晓瞪着阻挠他前进的金甲卫士。这帮硬邦邦的面无表情的家伙！以为他是会玷污“新娘”的色狼么？！
　　“我是静的弟弟！是伴郎！大婚之前要来照看一下新娘！！”晓抬头挺胸，用犀利的眼光瞪着这帮碍眼的爪牙。

　　几个金甲卫士先是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光明正大地“悄悄”咬了咬耳朵，时不时点点头，眼珠子瞄了晓几眼，终于达成了共识，让开道。但他们还是把婷婷拦住了：“只有伴郎才能进去！”
　　婷婷无可奈何地看着离去的晓。

　　从远处看，这里确实是一座很正常的小楼……

　　泯息静所在的小楼位于一座高高尖尖的小山上，小山上爬满了翠绿的蔓藤。晓从没见过这么妖异的蔓藤，它的叶子比花还精致漂亮，呈五瓣状。
　　晓发现他无法飞行，有一个强大的结界封印住了这儿。他只好一步一步地攀爬着这座陡峭的小山，觉得脚下的土地有些异样，顺手扒开了密密麻麻的蔓藤，等看清楚了下面的“土地”，晓大吃一惊。

　　骨头！
　　成片丝丝线线的蔓藤根被扯断，晓快速扒开了更多的蔓藤，翠绿的蔓藤叶下，被遮盖的事物也一览无遗。
　　白生生的，死人的骨骸！似乎有些年头了。

　　想到自己正趴在这种东西上，晓一身鸡皮疙瘩，好在他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魔族，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一个破碎的头骨就在他眼前，空洞洞的眼眶对着他，像死不瞑目。
　　呆……

　　晓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微微感应了一下，没错……！整座山体，都是由死人的骨头组成的。这些骨头隐隐散发出一股怨气，融入结界的能量中，化为封印与攻击力。

　　这算什么？这样一座房子，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吱呀。”门开了，一个古装打扮，姿容艳丽的丫鬟开了门。
　　“愿少爷您来得好，快来劝劝少爷吧！”

　　囧了。

　　房子里面怎么看都不像凶宅，要不是觉察到了那个恐怖的怨气结界，晓还以为他闯进了少女门的闺房呢……

　　酒红的地砖上，赫然是一地的衣服首饰。
　　绝对是精工细作，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都有。这些衣服首饰散了一地，像是舞台的后台，戏子们换装的地方。不，比这更甚。

　　荷叶边、蕾丝、腰缚、胭脂、花什么的……仔细看看，有些衣服还挺“性感”的。
　　非常女性化的服装。
　　汗毛竖起，接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静怎么可能穿这种东西？！

　　八个侍女似乎也发觉有什么不好，忙低头站到了一边。

　　“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
　　“是少爷要试穿的衣服……可是少爷没有一件满意的。”
　　……才怪。
　　如果是我，吓都被吓死了。
　　晓环顾一下四周，没有发现静的身影，倒是被墙上的彩绘震住了。
　　墙上用极其写实的手法绘满了森林景色，各种各样的动物的生活场景。画面极为唯美，似乎想要唤醒人的某些本能。
　　整个房间溢满了甜腻腻的香气。

　　收回视线继续寻找想见的人，很快就发现高高的屋顶上还有一个阁楼。一个梯子架在墙上，晓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艳红的房间，艳红的桌子，艳红的床和纱帐，一个愁肠百结的人儿静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不知他发呆失神了多久。

　　还是绿色比较适合他。晓想道。

　　“静！”
　　他久久才转过头来，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像是不认识晓似的！
　　晓眉头一皱，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泯息静又再低下头，继续无神地看着床边的小木窗。

　　他似乎瘦了一圈，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骨感极强的身体上，长长的黑发有些凌乱，像是刚刚睡醒。眼窝微陷，黑眼圈很明显。几天前还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如今露出一根根血丝。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照在他如同雕像般的瓜子脸上，脆弱如羽毛般的动人。
　　他是那么憔悴，让人心疼。

　　“静……你怎么啦？”晓放柔声调，轻轻地走近他。此刻的他，多像一只易碎的玻璃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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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要我了。”
　　泯息静一把抱住晓大声痛哭，浑然不似他往前的样子，晓不知所措地任他抱着。

　　“他”？！“他”是谁？泯息静的恋人？

　　“我……该怎么办啊！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一无所有了……”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埋在晓的胸口，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一点一滴腻在了晓洁白的衣服上。
　　晓无语地盯着墙上的彩绘，刚好见到森林里一簇荆棘上有一对红嘴相思鸟在为对方梳理漂亮的羽毛。好恩爱啊——晓的嘴角抽了抽。

　　哭累了，泯息静推开晓的怀抱，正襟危坐，又再恢复以前的冷漠，脸上还垂着未干的泪。

　　随着哭泣声的停止，阁楼里又恢复一片死寂，两人都没有说话。
　　晓迷惘地盯着墙上的森林和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让静如此失控，如此伤情？

　　“舍不得他，就逃婚吧！”

　　晓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多么苍白无力……他已经见过大家长，也向其他人询问过了一些事，仅仅是粗浅的认识，晓就明白静的婚礼背后是无数人的安危和利益。然而他生平最厌恶这种家族联姻，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利用别人的终生幸福换取利益，为什么要让他们得逞呢？当初妈妈也是这样嫁给了爸爸，结果不但没有得到幸福，那一点点的家族利益还被别人的野心给吞掉了。

　　然而这句话听在泯息静的耳中却让他如同看到希望一般。

　　“你……你也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是不是？”

　　是啊，只要他想逃，泯息家不一定能拦得住他！只是……若他逃了，泯息家可能面临灭族之灾！

　　小楼外的天空，紫蓝紫蓝，这样深沉的紫蓝使天空更加无垠辽阔，永远也摸不着触不到，深远神秘得叫人害怕。
　　天宇之下，翠绿的心形蔓藤叶将小木楼和小山重重包裹，小山内沉睡的骷髅隐隐散发出它们的怨恨和不甘。
　　阁楼上，泯息静缓缓地将他和他的恋人之间的相遇相识娓娓道来，说到动情处，一脸深情。

　　晓无意中望了望天空，记得王菲曾唱过这样一首歌叫《天空》，或许爱情本来就有寂寞和离愁别恨如影随形吧！
　　……
　　飘流在世界的另一边
　　任寂寞侵犯
　　一遍一遍
　　天空
　　划着长长的思念
　　你的天空
　　可有悬着想的云
　　你的天空
　　可会有冷的月
　　放逐在世界的另一边
　　任寂寞占据
　　一夜一夜
　　天空
　　藏着深深的思念
　　我们天空
　　何时才能成一片
　　我们天空
　　何时能相连
　　等待在世界的各一边
　　任寂寞嬉笑
　　一年一年
　　天空
　　叠着层层的思念
　　但愿天空
　　不再挂满湿的泪
　　但愿天空
　　不再涂上灰的脸

　　泯息静的故事：
　　泯息家是一个大家族，但真正流着泯息家血统的至今只有十三人，除了这十三人外就是泯息家蓄养的兽奴和依附于泯息家的魔族。这十三人就是泯息家的正统成员，每一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支持者，都代表了一方势力。
　　领导者对这样的家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由于[正统]成员少，每一个成员都有可能成为领导者[大家长]。为避免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在当代大家长健在的时候就要选出下一任的大家长。
　　两百年前，我曾是[大家长]的候选人之一，另外两个候选人是泯息昼蒲和泯息子夜。我那时不知情为何物，心思单纯，一心只想争取到[大家长]之位。
　　候选人之间要进行多项试炼，子夜和我几乎不相上下，昼蒲就差了点。最后一项试炼是在十地的第七层，第七地的幽冥潭进行。听说幽冥潭是我们泯息一族的故乡，我们血脉最初诞生之地。
　　出发前大家长告诉我们，我们将会面对泯息一族最惧怕的生物，雌蜉的天敌——九爪鲨。我们要做的就是夺取九爪鲨守护的神阳草。

　　要是在水里与九爪鲨敌对，恐怕大家长也会丧命。然而不下潭，要取得深潭里的神阳草非常困难。幽冥潭方圆几千里都有幽冥戾气肆虐，那里的环境对我们十分不利，九爪鲨也可能上岸袭击我们。子夜和昼蒲都选择了操纵偶人下潭的方法，而我干脆一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我下了潭。
　　我在潭底下艰难地度过了一个月，与九爪鲨的无数对战几乎使我崩溃。我虽然十分后悔，但还是坚持到了最后，在力量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诱杀了几窝九爪鲨。

　　就在我得到了神阳草的时刻，我的好运似乎用尽了。幽冥潭竟然发生了万年一遇的修罗漩涡，漩涡一产生就有无穷的威力，像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卷到某个海兽的血盆大口里。我在深潭里无所凭借，只好死死地抓住了一株黑不溜秋硬邦邦的植物。

　　突然我发觉有一股奇特的冰凉气息传入了我的身体，把我的脊髓都寒住了。这股气息迅速蔓延了我整个身体，在我还没醒悟过来时我就被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恐惧吓到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使是面对铺天盖地的九爪鲨也不过如此。

　　可我连敌人都还没见到，除了那股气息和漩涡我也没有发现其它的危险。我一边抵御漩涡乱流的吸力一边等待敌人的出现，后来我发现那股气息是从我手里抓着的奇怪植物身上传来的。那股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我当时还以为那是一种唤醒人体内恐惧感的植物……

　　我奇迹般没有被乱流卷走，那株植物像与我产生了磁场一样死死把我粘住。漩涡过后那股粘力消失了。这株植物救了我，作为纪念，同时也是好奇，我把那株植物带了回来。

　　回到本家后，这株植物几天就发生了显著变化，它原本黑不溜秋的很难看，如今却如同五彩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像一件极致的艺术品。我欣喜不已，为它取名为巧木。

　　我带回巧木的消息不胫而走，起初众人只当它是一件特殊宝物，具有威慑人的本事。直到有一天，它活活吓死了一个[正统]成员。
　　这件事引起了大家长的注意，经过调查，发现巧木只对正统成员起威慑作用，而且它能吸取正统成员的魔力！

　　“看看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啊，静！你可知道这东西对我们是多大的威胁？”大家长责备我。
　　我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巧木的力量似乎只针对正统成员，若它落入了有心人的手中就成了杀死我们的武器！我更知道，泯息家有些不满正统成员的人，他们想夺取我们的权力，甚至想将我们赶尽杀绝！

　　“毁了它吧，静！”
　　然而，我舍不得。尤其是我发现它有了灵识，和我开始心灵的沟通之后……

　　很快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了巧木的特性，有些人试图从我手中把它夺走。大家长把他们毫不留情灭杀了，然后给我压力催促我把巧木毁掉。

　　“为了一棵树，想想你在做什么！”
　　是啊，我在做什么，可是它多么像一个难得的知心朋友啊！

　　它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它很害怕。有一次它竟然对我催眠了！它用它那种奇特的力量控制了我，企图离开泯息家。这件事最后被大家长发现了，他狠狠地惩罚了我，也剥夺了我继承大家长之位的资格。

　　我终于决心要毁掉它了，无论我多么不舍得，它毕竟没有我的家族重要。
　　由于正统成员的力量对它不起作用，我让一个没有泯息家血统的丫鬟用魔焰燃烧它，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成灰烬……

　　它无声地责备我：你怎么能这样呢？早知如此，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为何要伤了我的心！

　　它不停悲泣，我心如刀割，再也忍受不了了，把那个伤害它的丫鬟杀了，并把伤痕累累只剩下一点点木质的它偷偷藏起来。
　　我告诉大家长说我已经把巧木烧掉了，大家长来看到了它的灰烬，满意地点点头。
　　我借口不开心，离开了本家，把巧木带到了远离本家的火花镇……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子里，我把自己的精血喂给了巧木，它慢慢地恢复了元气，过了不久，它竟然在我的眼前幻化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