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Episode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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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2
眉毛，鼻子，嘴唇。他躺在医馆的床上，对着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描摹一张脸。嘴角是没什么弧度的样子，细腻的眼皮下情绪一丝不苟，雪白的脖颈，肩膀，手臂…
火烧火燎。赤牙静静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医师配药，一言不发。惨白的月光和桌上的油灯化在一起，边上黑乎乎的草药一捆一捆的放着，看不出材质的小瓶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医师抓了一根细木棍，从里面挑出一点粉末，和微甘的汁水混在一起，端到赤牙面前。“喝了之后就能好受一点。”她犹豫片刻，又说。“你的情况，大概是无法根治了。”
赤牙没立刻回答，盯着医师的眉毛发呆。他不说话，她就一直端着药碗，也没让他接。
“你接下来几天有任务吗？”
“没有。”赤牙斜睨她一眼。“怎么了？”
“待在医馆吧，好好调理一下。”医师顿了顿。刚刚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她看到了好多没处理干净的伤口，大多还都是旧伤。“可以吗？”
眼神里的情绪仿佛黑色火苗在月光中燃烧，隐藏在光找不到的地方，模糊而无界限。沿着阴影烧下去，她的头发乌黑，全着了火。
赤牙随手一抬，药碗倾翻，汁水淋了药师满手，她看着仍躺在原处的男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没烫到吧？”她下意识还是问。“你…”
“没任务的话，我就待在这里。”赤牙不耐烦地打断医师，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你出去吧，我不喝药。”
“好。”她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微风拂过门帘。“你下次来的时候，能敲门吗？”
赤牙歪头，靠着门框。“无门可敲。”在首领规定的规格下，医馆中的隔断只剩门帘。
医师也是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这点，颇为明显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下次我在门口挂个牌子。”
赤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我该吃什么药？”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本就不多的耐心几乎被消磨没。得不到医师的回答，干脆直接朝正房走过去。“你快出来啊，我先过去了。”
“啊？”他先过去？“别乱吃桌上的东西啊！”
桌上能有什么，不过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分类的草药罢了。已经都风干了，所以颜色相近，叶片枯窄干瘦，也不易分辨。扎在一起有好几束，全是她今天刚从屋顶上拿下来的。等医师收拾好，就看到赤牙躺在门口的石床上，一副颇为惬意的样子，看到她来了，还挥挥手。
“你又吃什么了？”她想起上次赤牙干的好事，胆战心惊地问道。
“我什么都没吃。”赤牙摇摇头。“你快去准备药吧，到点了。”
她露出好笑的表情。“我去准备药材，然后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乘凉！”
赤牙摘下面巾，抬起上半身，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真辛苦啊，医师小姐。”
那晚过后的这十几天中，赤牙再也没有做出过类似突然掀翻药碗的举动，让一开始不管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医师放松不少。赤牙是一个残忍，且大部分时候性情阴晴不定，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无差别恐袭机会的刺客，但作为一个病人来说，还算合格。
…如果不算上经常偷吃药这点的话。
医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赤牙放到桌面上的布袋。“你要用这个袋子装什么？”
赤牙歪头一笑。“拿来装点金银花和枸杞吧，我最近觉得这两样泡水很好喝。”
“养生，你？”医师看着他做出如上奇怪的举动，又感到奇妙。一般的刺客还真不会，也不能这么干，但如果是赤牙，估计这十几年还真就寄不了。那养生也好，降降火，调理一下身体。
看着赤牙把布袋装进外套口袋，戴上面巾，准备出发，医师忍不住走到门口，又塞了一包红枣片给他。“吃完了来拿。你这次，要去很久吧。”
他猛地回头，只能看到她黑色的发顶。霎那间，白雪覆满木质坚硬地面，枯瘦老树立于四周，夕阳西下，血红色的水面上长出一簇簇水草，水鸟张开翅膀，朝模糊的远方飞去。她说，你这次要出远门啊。他愣在原地，以为自己不会再次丢盔弃甲。
医师朝赤牙抬起脸，以为他没听清。“我刚刚是说，你…”
可能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总之赤牙已经不在原地，他飞快地使轻功跳远了，背影仓皇地在她眼里缩成一个灰点。那条围巾和被打翻的汤碗分别成了两个锚点，弃在不知道谁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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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遵一遵医嘱吗？黑发女人把他按倒在榻上，不由分说地剥开他那层松垮外衣。你看，又恶化了。
她绝对意识不到自己皱眉的时候很美，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浓眉微蹙，眼神只对他专注。心底开始隐隐作痛，他索性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血魔大法让他失去了太多。他从回忆里抽身，看到她站在桌前配药，嘴里絮絮叨叨，可能是说给他听的，身体虚热，还是长期症状，降火的东西要多喝。大概是这样的一些话，他记不清了。
脑袋嗡嗡作响。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她推开另一个人的脸，凑到他面前。他别开脸，说我听到了。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但画面还是无可救药地重合在一起。
两张脸庞，一双眼睛，永远在原地望着他。开始的时候很让人绝望，后来也就看开了。若她在原地，则是自己无法走出去。是啊，应该放不下的也只有自己吧。如此自嘲。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伤口只能用血光和阴影来遮盖。十多年的刺客生涯教会了他这点，但遮盖了之后呢，他该如何让伤口愈合呢。
没人说过。
所以他只能继续这么痛下去。不出意外的话，还要继续痛大概一辈子，除非下一秒他就死掉。但他没这么容易死。
不是没想过死。
但可能还是不能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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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牙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他锁定了目标，朝那个被悬赏的，昂贵的头颅俯冲而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只此时，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作者有话说第2章 Episode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