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宁宁小姐》壳春咎谈所

6、有一点危险

　　大蛇丸决定要结婚的那个时间段，忍者之间的战争已经暂停了五年之久。

　　这个阴冷秀丽的男人在战争里几乎失去了一切。

　　父母，挚友，弟子，这些都在如同绞肉机的战争里被搅碎，有的碎成残渣，有的勉强能拼凑出原形，但也面目全非。

　　掺杂在其中的，或许还有大蛇丸本人身为忍者的尊严和骄傲。

　　尽管他和自来也、纲手被活下来的人们敬畏地称呼『三忍』，但这个名称也来自于战争里屈辱的败北。

　　大蛇丸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渐渐如同蛇一样冰冷。

　　那些喷溅而出的鲜血，落在这具变温的身体上的时候，都会立刻冷却下来。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战争和人的性命，还有村子的荣誉，和平等等，他思考了许多，也思考了许久，这是大蛇丸第一次脱离了敬爱的老师和木叶的立场去想只属于自己的事情。

　　身形瘦削的黑发青年漫步在荒凉的战场上，鼻尖萦绕着血的腥臭气息，他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狼藉。

　　这里原本是个小小的村庄，或许有青色的农田和赭色的房屋，烟雨中升起一股乳白色的炊烟。

　　大蛇丸可能还会看到和绳树差不多大的少年在田埂间奔跑，他的身后或许也会传来家人的呼唤，大蛇丸会和他擦身而过，两个人有短暂的擦肩而过，但少年不会发现对方是个忍者。

　　但现在，这里除了残桓断壁什么也没有剩下。

　　战争诞生出的死亡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而大蛇丸作为其中的受害者和加害者，已经连仇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或许下一场战争，或许下一刻，他就会像断和绳树一样，抛下生人，投入死亡的怀抱。

　　他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这一生除了战争和战斗，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蛇丸对此感到了莫大的恐惧和后悔。

　　他才发现自己的一生如此可笑，碌碌无为，没有任何意义。

　　而宁宁就是这个时刻出现在大蛇丸眼前的。

　　穿着粉色小袖的女孩子，蹲在忍者战斗过的焦土上，完全不在意印着华贵暗纹的衣角垂下，落到地上被泥土弄脏，她漆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斜插着一根银色的簪子，顶上嵌着珍珠和宝石，璀璨到令人不敢直视。

　　那个孩子漂亮干净的和周围的场景产生了强烈的分歧感，让人忍不住皱眉——她不该在这里的。

　　那样美丽的孩子不适合出现在这种疮痍的景象里。

　　可事实就是她偏偏就是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大蛇丸的面前。

　　这其中到处都是秘点，到处都是陷阱，大蛇丸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开始结印，脚步却朝着那边不停。

　　他看见那孩子一脸认真地盯着一朵花，好似看着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那样珍爱的目光，让大蛇丸也不禁思考起来——那朵花有哪里稀奇吗？

　　但很遗憾那就是种随处可见的野花，在这种焦土上也能盛开，除了生命力顽强之外，再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了。

　　没有艳丽的色彩，也没有让人惊叹的体型，更没有甜蜜的香气。

　　它平平无奇，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蕊，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大蛇丸实在是看不出来那朵花还有哪里特别的地方，无论怎么看那就是朵普通到甚至十分无趣的野花。

　　可那孩子一脸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就连有人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发现。

　　——这里如果还是战场的话，她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是这里既不是战场，她也不是忍者，所以大蛇丸没有动手，他站在女孩子的身后。

　　“你眼里的花有那么好看吗？”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女孩子扑闪着睫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她动作了起来，整个人从刚才那幅画一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很奇怪，在她动起来的时候，无论是绣着暗纹的衣服，又或是流光溢彩的首饰，全都失去了色彩。

　　大蛇丸感到了莫名的震撼，他金色的眼睛瞪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孩子。

　　那张逐渐麻木的脸上重新注满了生气，因为战争而一直麻痹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战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活跃着，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让这个忍者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大蛇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传来警告。

　　危险。

　　危险。

　　危险。

　　理性在疯狂叫嚣着，可身体却违抗了命令，大蛇丸伫立在原地，和那孩子对上视线。

　　眩晕般的过量情感袭击了这个强大的忍者，令他陷入了一段幻术般的记忆。

　　他看到那孩子甜蜜又清澈的眼瞳，那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她突然笑起来，大蛇丸从那张脸上看到熟悉的影子，好像一切的渴望都可以从中窥见。

　　“好看。”

　　“你也在看吧？你也觉得很好看吧！”

　　那孩子讲话的时候有些奇怪。

　　像个初学者一样慢吞吞的，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吃力，但渐渐的，她吐字的语气就熟练了起来，那种费劲咬句的可爱样子也消失了。

　　“我觉得很好看哦。”

　　大蛇丸看着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没有一点查克拉，自然就无法施展任何幻术。

　　以瞳术闻名的宇智波和日向就是用那双让人闻风丧胆的眼睛驰骋战场，但那是忍者，和眼前的孩子完全不一样，她的手脚纤细无力，皮肤白皙细嫩没有一点茧子，尤其是那双从未经历过战争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不管是谁，不管做了什么，那双眼睛里都带着怜惜，让人觉得——她能够理解你。

　　她能理解你，能体谅你，能明白你。

　　大蛇丸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那般慈爱包容的眼神，他从未体会过，让人不禁想要弯下腰去，轻声地和她说些什么，想要把自己的内心全部掏出来给她，用来换取她继续这么看着他。

　　大蛇丸感到一种莫名的无所遁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一个年幼的女孩子察觉到了年长她许多的年轻男性茫然无措的心情，她甚至用怜爱的视线看着他，包容他。

　　“你也很好看啊。”

　　于是，她这么对大蛇丸说。

　　她用夸奖花朵美丽的语气夸赞一个血腥味洗都洗不掉的忍者，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简直可笑，大蛇丸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必须要让她知道和忍者搭话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事情。

　　于是，在那朵画的的注视下，大蛇丸诱拐了宁宁。

　　“那你会跟我走吗？”

　　“你发现了这朵花，也发现了我。”

　　年长的男性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他或许是想笑的温和一点，但是在宁宁看来那有些怪异，好像他脸上可以温和笑着的面部肌肉天生就不存在一样。

　　但她左看右看，觉得除去了那个奇怪的笑容以外，眼前的忍者长的很符合她的口味。

　　——比现在所住的那什么藤原府的主人更合她的口味。

　　“是的，我也发现了你。”宁宁回握住了那只大手，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笑容，她的声音因为喜悦变得甜蜜无比，“所以你可以带我走。”

　　漆黑的土地上飘落下燃烧过后的灰烬，将堪堪长出的花朵掩埋。

　　——大蛇丸从战场带回来一个非常可爱的孤女。

　　这件事一开始只有大蛇丸的两个队友知道，但自来也打趣了几声就再也没有关注，而遭受了恋人和弟弟死亡的打击的纲手连打趣的心思都没有。

　　金发的女忍者失魂落魄，但在对上宁宁的温柔的笑脸的时候，她突然流下眼泪来，大蛇丸和自来也知道她从宁宁的身上看到了谁。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纲手，而宁宁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地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很快猿飞日斩也知道了。

　　他知道宁宁是被大蛇丸动用了一些手段带回来的。

　　——像那样漂亮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被忍者收养呢？

　　他的心里有点纠结，可是弟子们和孩子相处的很融洽，战争也结束了，而且自始至终也没有人来找上门......这都是不是理由，但这些也都可以是理由。

　　每当看着宁宁的笑容时，这个老人心里的愧疚就又加重一分。

　　但他没有任何举动。

　　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