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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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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处之道
“太寂寞了!”我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嗯,嗯。”珍妮心不在焉地应着。
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外面天色渐暗,路人行色匆匆。
“林明诚什么时候回来?”她突然问。
“走了才不过半个多月。”我回答。
她点头。
“有些想他了。”我如实相告。
她暧昧地笑。
“瞳瞳呢?今天怎么不去看她?”她收起笑意。
“爷爷奶奶带着到了动物园,我去看她,她竟然不和我亲近,”我嘟起嘴,一面从包里掏出电话,“我要告诉林明诚,下星期便接瞳瞳回来。”
“你一个人可以?”珍妮吊着眼角看我,脸满不加掩饰的狐疑。
我哼了一声。
再过些时日,瞳瞳见我恐怕会不肯叫我妈妈。
林明明接电话的速度飞快。
“小玉,什么事,我这边好忙。”
“我想接瞳瞳回家住。”
“你上班瞳瞳怎么办?这不现实啊。”
“……”我翻着白眼。
“小玉……”林明诚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瞳瞳在妈妈那边生活不错,如果你去接回来妈妈他们也许会觉得我们认为他们照顾得到好,老人会不开心,”那头顿了顿,又道,“要不你住到那边去也可以啊。”
“我住回娘家也行!”我提高嗓门。
“小玉最乖!”他在那边哄道,“别发小孩子脾气啦。”
“林明诚!”
“嗯。”
“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我对着话筒撒娇。
电话那头又是哄小孩般的甜言蜜语。
我挂断电话。
珍妮正一眼不眨地看着我脸,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瞪她一眼。
“小玉,瞧瞧你的模样,像足一个怨妇!”她掩嘴。
我拿着手里的小勺敲她的头。
电话又响,是林明诚。
“小玉,为什么气呼呼挂我电话?”
“哪里有气呼呼?我与珍妮一起喝咖啡,不知道有多么快活!”
我将电话放到珍妮耳边,她咯咯笑个不停。
“林明诚,我替你好好看着小玉,你回来定要好好谢我!”
我拿回电话,林明诚还在那边嘿嘿傻笑。
“小玉。”
“怎么了?”
“我爱你。”
我一怔,吸了吸鼻子,脸上蓦地发烫起来。
“去买衣服吧,刚发了薪水,无论如何也要慰劳一下自己啊!”珍妮一如往常,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的相思。
我拼命点头,自己对逛街购物的透惑,连一丁点的抵抗力都没有。
拎满了购物袋凯旋而归的喜悦定会盖过方才关于寂寞的无病呻吟般的失落。
我们斗志昂扬地推开咖啡厅里的旋转门。
外面华灯初上,霓虹满目。
珍妮双眼犀利地扫过一件件刚上柜的新衣,不时在我耳边灌输着当季的最新流行趋势。
我在一个明亮的橱窗前站定。
黑色的天鹅绒小西服,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顶上的灯光洒下,衣服的褶子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哟,这期时装杂志上附赠的流行小册子上见过呢!”珍妮挨过来,“还记得吗?没想到会在这里有买!”
我点头。
想起初见允真那次,她随手搁在椅背上的衣服,怪不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珍妮拉着我往装修豪华的店堂推门而入。
衣着考究的店员微笑着迎上来。
珍妮趾高气扬,倒也唬住了店员,那几个笑容甜美的女孩愈加殷勤起来,
“两位小姐好厉害的眼光!”一个女孩走到我们的边上。
珍妮正翻看着那套与塑胶模特穿着一样的小西装。
我站着没有动。
那吊牌上一连串乍舌的零足已让人郁闷得近乎崩溃,一个月还算丰厚的薪水只够买一只袖子,我的脑子飞快转着,折算着买这件衣服要辛勤工作几个月?
珍妮倒与店员不紧不慢的周旋,我看出她的神情又有不顾一切的打算。
我偷偷用手捅她的背。
她依旧着迷地抚着那件衣服的领子,衬里露出来,正像是甲虫那翅膀上的说不出来的魔幻般的光泽。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在我面前委屈地说着无家可归的话,却若无其事地穿着价格不菲的外套。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我盯着那衣服发呆。
“这衣服是前天才到埠的,这城里总共也不会超过五件,而且每个尺码也仅有一套!”那女孩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了下来。
“说谎!”我暗暗骂了一声,阿修罗半个月前便穿在身上。
“我看到有人穿了呢。”我凑到她耳边。
她吃惊地望着我。
我的声音自以为很低,却被边上的店员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太可能的事情啊,当然如果是从巴黎本部购买就说不定了。”那女孩笑。
我低头看她别在襟前的胸牌,叫薇薇安。
珍妮装作不悦,拉起我离开,薇薇安依然礼貌地将我们送至门口。
“幸好好小玉聪明,不然我找不着台阶啊!”珍妮拉着我的手。
我又哼。
“不过那衣服可真漂亮呢!”她仍不死心。
我傻笑。
百货店的广场上有人在搭建巨大的圣诞树,我与她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啊?这个月要过圣诞节了呢!”珍妮惊呼。
我笑着歪过头。
圣诞节,虽然也算是泊来品,但却是一个光想着便会感到无比温馨的日子啊。
圣诞节!
每个人的屏幕背景都不约则同地改成了五颜六色的圣诞树和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十二月刚开了个头,整个公司的男男女女便开始蠢蠢欲动,原本人缘一般的人事经理爱玛这几天成了红人,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向她问及公司酒会的情况。
楼下百货店女装部生意兴隆,我们公司那群美女功不可没。
是不是自助餐?有其它公司的联谊吗?会有舞会吗?有抽奖吗?礼物是什么?每天下午茶的话题都围着这些打转。
我倒没有上述症状,正要自鸣得意之际,珍妮挤到我的办公桌前。
“心如止水啊?”她端着咖啡杯,从下至上打量着我。
我靠在椅背上,咧着嘴笑。
“你在网恋不成?”她弯腰检查我的电脑屏幕,“要是敢网恋看我不一掌拍晕你!”
我摊开双手,然后耸肩,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表情。
阿修罗不在线上,我的好友,全部删除,只留下了她。
可是她已经许久不曾上线,这家伙,一定又在忙得用荒唐的方式迎接圣诞吧?
我叹着气,看珍妮像头猎犬似地在我的电脑上翻弄。
看她的样子,像真是受了林明诚的不得了的好处,忠心耿耿地来监视我了。
正要推开她的时候,手机在衣袋里振动起来。
心神不宁,直至下班。
我赶着去赴阿修罗的约,第一次向珍妮撒下谎言。
她数落我扔下她不管,我踩着油门,将她跺脚的身影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以后别命令我出来见你啦!”我对着站在路边的允真嚷着。
她飞快地奔过来。
“跟我来!”
“什么东西?”我想甩开她伸过来的手。
“跟我来!”她并不放手,像要把我手腕捏碎似地将我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
“干什么?车子会被拖走,笨蛋!”我再度跳上车,死死拉住方向盘。
五分钟后,在地下车库总算找到车位,她坐在后座上,一声也不吭,恶狠狠地盯着我。
“去就去嘛!”我不悦地抗议,“发什么脾气!”
她果然笑了起来,露出细白的牙齿来。
“喜怒无常!”我从车上跳了下去,用力地摔上车门。
她轻快地走在前面。
我看她背影,不禁关注起她的穿着来,但这次并无特别之处,黑色的短外套,窄窄的同色长裤,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双桃红色的芭蕾舞鞋,不过在冬日露出白白的脚背,看上去凉意十足。
“你又在偷看我了。”
她背后似乎长了眼睛。
我扭开头去。
她笑着停下来,一把挽住我,我挣脱不开,只好任由她拉着,踏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二十五层,我正想是不是什么餐厅,电梯门便打开。
是一个剑道馆。
那些身穿道服的学员吼出的声音此起彼伏,热火朝天。
她拉着我往里走,也不向什么人打召呼,如过无人之境。
换衣室的门砰地关上,我等在门外。
过了许久她才出来,黑漆漆的看上去十分沉重的道服已穿在身上,只有面罩还捧在手里,一头长发挽了起来,额头上包着一块印着蓝色文字的头巾,目光炯炯,让人不敢正视。
“我也许要去参加锦标赛,这样就没办法陪小玉过圣诞节了!”她自言自语似地望着我身后的人群。
“啊?”我点头,还来不及消化那英气逼人的神态,一时间词穷。
“没有关系吗?”
我点头。
“薄情的家伙!”她哼了一声,将面罩戴上。
我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盘膝冥想,想一窥她的神情,却没有办法。
与她对练的是一位男子,用我看不懂地招式,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进攻、击打,前进、后退……
我坐在一边,局促而且不安,就像被她注视的时候,就像一台随时都会运转出错的机器,却没有办法停下来。
一把竹刀放在我的膝上。
“怎么了?”
“换上道服试试!”她俯视着我。
“开什么玩笑,我会被你打成脑震荡的。”我抓紧新买的手袋,用一脸的无辜回应她荒唐的提议。
“去试试!”
“凭什么要听你的?”
“难道不想和我一较高下吗?”
“和一个连刀也不会拿的人有什么一较高下可言,赢了也不光彩!”
“嘴巴倒是伶俐,”她扬起头,隔着面罩我也可以想像她那不屑的脸,“不过就是胆小鬼而已!”
我霍地站起来。
激将法对我这种人屡试不爽。
“穿我的另一身道服,合适的话便给送给你。”
“谁稀罕!”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声。
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在允真的帮助下,一身笨重的护甲总算穿戴齐整,而戴上面罩才发现自己根本与蜡像无异,连转个头也颇费力气。
“什么东西啊!”我皱着眉头抱怨。
“冥想什么的都免了吧,直接到场地上来吧,师傅责备的话由我来应付好了!”她抬手替我将面罩上的绳子系紧。
“打我的头要轻一些才好!”我跟在她身后不忘叮嘱。
“打成失忆才好!”她回过身。
“这刀要怎么握才好?”我举着竹刀,一边又提议道,“不如先让什么人教我一下,我脑子好使,学会了再与你比划不好?”
“啰嗦!”
“什么啰嗦?”
“双手握着劈过来便是!”
“什么呀?”
“我开始了!”
“什么呀!”我正要破口大骂,竹刀便朝我面门狠狠劈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举起手里的那柄竹刀便挡,谁知那劈过来的力量震得双手虎口发麻,手里招架的东西“哐”的一声便落到地板上,双手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理会,步步紧逼。
我步伐凌乱,一步步退到墙边才站近。
那刀,轻轻地架在我的额头上。
“你没有办法招架!”她趋近我。
我眼眶通红,一半是痛,一半是委屈。
穿越大半个城市赶到这里,这个女孩却虎视眈眈地用一身匪夷所思的蛮力将我逼至毫无退路。
“这算什么……本事!”我还在嘴硬。
“知道吗,剑道取胜的关键是什么?”
“根本就不想知道!”我欲弯腰,捡那柄掉落的刀,乘她不备来个绝地反击。
她一伸脚,那原本可以触到的武器被踢到一边。
“是距离,是恰当的距离!”
我扭头,这个动作此刻做来相当困难。
“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她沉声道。
“那又如何?”
“我想离你近一些,不过如果太近,一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
我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