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场》七月·寻楠

6、第 6 章

　　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

　　临近夏日的天气，温热的气温令人十分不舒服。躲在教室里，都热出一身的汗。早上全校教职工

　　临时开会，研讨教学方案。语文老师发了卷子给同学们做。孙言左手缓缓扇着纸扇，认真做着试卷。教室

　　里比往常安静许多，大家都悄悄地做着卷子，只能听见扇扇子的声音。

　　谁都不曾料到，在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师带给大家的噩耗，是那么的震惊！在中午14：28分的时

　　候，四川汶川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

　　还在做数学卷子的孙言，愣愣地惊呆了。7.8级的大地震，和三十多年前的唐山大地震……孙言不

　　知道自己怎么就将其联系到一起。

　　第一时间，老师号召大家给四川灾区捐款捐物。为我们的同胞送去关怀，送去希望。孙言拿出自

　　己平时存下的伍佰元零花钱捐献出来。在她心里，是希望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平凡简单的小小幸福

　　。也许这些钱只是九牛一毛，但这是孙言的愿望。

　　下午放学回到家，打开电视，许多省市的电视台都在播放着关于四川汶川灾区的时事报道。一幕

　　幕伤痛的画面，一句句感人的朴实话语。孙言泪流满面。虽然没有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有对于孙言

　　来说，很多年没见过面得爸爸妈妈，还有无数个没有他们陪伴的春节。这样的遗失，与失去，又有什么不

　　同？满心无边的落寞，和失去家园，疼痛的感觉差太多呢。

　　“言言，我一会去你家。”穆合的短信。孙言就知道穆合会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来陪伴在自己的身

　　边。养成的习惯，已是两个人的默契。

　　回了信息，孙言许久才关掉电视。那些正在上学的孩子们，遭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一个个

　　纯真小脸，失去了本该快乐微笑的甜美样子。让每一个看见的人们，心都在隐隐作痛。这个世界有很多是

　　不应该等到失去时，才去学会懂得珍惜。

　　“孙言，明天陪我去铁路局献血吧。”闻待打来电话，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孙言看着墙上的钟表，

　　二十三点整。

　　过了两三秒钟，孙言才开口：“嗯。明天我也去献血。”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腕表，“还有，今

　　天你早些休息。我给你准备红枣和红糖水。”

　　闻待露出微笑：“嗯，你也早些休息。今天累了。那，我就先挂了。晚安！”

　　“安！”

　　挂上电话，门铃便响了。不用问也知道是穆合，但是得听穆合的，无论知不知道是他都必须问是

　　谁，否则坚决不准开门。

　　“言言，穆合。”穆合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让孙言安心不少。

　　“我还没有问呢。”孙言不乐意的说，侧身让穆合进屋，“我很好，你放心。”

　　穆合进屋顺手关上门，看孙言无事便放心很多。时间还真是个历练人的家伙，从前那个总是无助

　　的言言已渐渐长大，懂得照顾自己不让人操心。穆合笑着轻拍孙言的脑袋：“看到现在的你，我很放心。

　　”说着人已坐在沙发里了，穆合眼里的温柔深深地。

　　孙言走过来坐在穆合旁边的沙发里：“你现在最操心的可是卉，我可不敢给你多添麻烦。”孙言

　　的声音听似平静，但鼻音有一点点。说她是在撒娇还不如说是在吃醋。穆合在空气里问到了醋的酸味，还

　　有点泪的咸味。察觉到这些的时候，穆合的眉心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

　　“我，是不是忽略你太久了？让我可爱的妹妹心受伤了。”穆合坐到孙言身旁，轻轻将她纳入怀中

　　安慰。“言言，你懂得什么时候自己保护自己，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但是你知道卉她不会做到保护自己的

　　。在很多时候，卉比你更需要我。我不想你失去我这个哥哥，但我更希翼你能张开自己美丽的羽翼飞的自

　　由。我想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是你停歇的港湾。”穆合认真的说着。孙言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这是穆合的希翼，我要实现。

　　孙言窝在穆合怀中，扬起唇角：“哥，我知道。卉，是会自私，那全是因为很在乎很在乎。我不

　　会怪谁，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知道，在我倦了的时候，哥会给我停歇的地方。”

　　穆合的心，在一点点疼痛，并且渐渐痛到麻木。不能两全，穆合只能选择柔弱的来陪伴。心底的

　　痛，没有第三个人能理解。而言言什么都明白的透彻。这样穆合的心更加的疼痛不已，也许分离的时间早

　　已确定，只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也许什么都不会说就离开。言言，抉择我们来选，痛我们来承担。因

　　为我们都只想拥有小小的幸福。

　　“穆合，我困了。你回去休息吧。”孙言抬起脸。她的目光始终童真。

　　穆合的手有节奏的轻拍孙言的肩膀：“我睡客房。你回屋休息去吧。”说着，伸手带孙言往她卧

　　室走去。

　　“晚安！”穆合站在孙言房间门口，“不用担心我会不会着凉。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情。”

　　“嗯。”孙言轻声应着，“晚安！”

　　替孙言关上卧室门，穆合久久站立。言言，你就是知道在抉择的时候所有人会为难，才提前想好

　　。你要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未来吗？闻待，你是否会永远追随着言言的步伐，不停歇？

　　2008年5月29日，星期四

　　距离高考八天，教室里的气氛，紧张中带着清闲。现在在埋着头苦读，已没有多大的用处，这几

　　天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各科老师也不再是言传身教，而是在上课的时间和同学们讲些历年来的高考趣事

　　，缓解神经及压力，只为高考的最后一搏。杨雅一反往常的带着MP3听歌，手上抱着课本看得轻松。孙言

　　看着杨雅可爱的表情，微笑。耳机里流淌着王力宏的《不完整的旋律》。闻待在白纸上画着新设计的发型

　　，时不时侧头看看孙言。这美丽的小公主，让他想要好好保护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她向往自由，喜欢风的

　　随性。穆合支着脑袋看窗外的景致，这些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这样安宁的看着了。

　　言言，时光流逝的真快，三岁相识，现在我们都已十九岁了。十六年的兄妹情，却在高考前要你

　　做艰难的决定。虽然知道卉这样做太自私，但是我谁也不可以阻止。想你也要拥有自己的幸福，我这个哥

　　哥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每一个人的幸福都要自己去寻找，我不能一味地将你留在我身边，这对你不公平

　　。你好聪明呢，知道有很多都变了，知道必须要你来抉择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住现在这安好的时光

　　，希望我守护着我最爱的妹妹。

　　“穆合。”孙言站在穆合身旁，“卉这两天有些中暑，她爸妈又都不在，我在家弄了绿豆汤。放学

　　了带卉来我家，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看着孙言单纯的笑容，穆合的心情更加得好了。现在，很好。

　　穆合取下耳朵里的耳机：“言言，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其实，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孙言

　　的话穆合也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放学带卉来我家喝绿豆汤，这两天她有些轻微的中暑，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孙言小皱了皱眉头。

　　“你啊，小小年纪不要皱眉头，容易变老哦。”穆合忍不住打趣道。

　　“那不都是你的原因，你要赔偿的。”孙言坏坏的笑着，“嗯，怎么要你赔偿呢？”孙言眼珠子转着

　　，不想轻了罚也不想罚的太重，这还真有点难度呢。

　　“就罚他一个月不准给人理发。”闻待插进来，脸上笑得好不得意。目光看着孙言却十分的宠溺。

　　“嗯……不行。时间太长了，哥的老师肯定会收拾我的。这样就罚你三天好了。”孙言笑着，“好了

　　，就这么定了。任务交给你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孙言转身出了教室。

　　“她可真舍不得你不自在。”闻待淡淡的说着，“穆合，你们真的只是兄妹的感情吗？”在闻待的脸

　　上，穆合看见的只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而在闻待的眼底——全是认真。闻待看着穆合，两人的相貌相似的

　　如孪生子，这样的巧合不可思议。可现在，两个人就面对面坐着，说着同一个女孩。人生的机遇还真是精

　　彩万分。

　　“如果不是知道爸妈只有我这么个儿子，还真会认为你是我失散十九年的兄弟呢。”穆合浅浅笑着，

　　“言言与我的感情，十六年来都是兄妹。这是不会变质的。”穆合看着闻待的眼睛。是啊，言言会接受这

　　个家伙的照顾吗？自己怎么就那么的放心的将言言轻易交付呢，虽然只是在心里。

　　“孪生子都未必有我们这么相似。”闻待轻笑，“我一定会陪在孙言的身边，一直。”坚定地语气，

　　坚定地目光。还有从闻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穆合在这一刻才懂的自己的放心源于何处。这个家伙是真

　　心的喜欢上言言了，会跟随言言的脚步的。

　　2008年6月17日，星期三

　　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是个好天气。大西门的德克士二楼靠窗的位置，孙言手支着

　　脑袋看向窗外，繁华的街市，热闹的人们。

　　“喂，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了。”李卉没好气的坐到孙言身旁。穿着德克士制服的李卉优雅的

　　喝着从孙言手中拿过来的可乐。

　　孙言微笑着，不说话。关注的目光只在李卉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钟，就又转向了窗外。

　　“卉，你不要借机偷懒喔！”孙言顽皮的声音扰乱了李卉的安然。就见李卉忙把可乐放回到孙言手

　　边，站起身回到工作的岗位上。

　　“呵呵。”孙言笑笑，卉你就怕我和穆合告状。可是你那些自私都哪里去了呢？

　　穆合在角落里看着这边的情况，轻轻的笑了。这样也不错。卉变了些，却又像没变。分离的时间

　　会这样一拖再拖的吧。

　　手边新要的可乐，被抢去喝了大半，一会闻待来了没得喝了。又贪婪的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致，才

　　起身往楼下去点餐。路过李卉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卉你去帮我看座位的，谢谢了。”悦耳的笑声回

　　荡在李卉的耳边。

　　言言，我想我不该太自私。所以，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吧。我要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挽回我们之间的默

　　契。希望你还没有想舍弃我。

　　“穆合！”

　　孙言才走到楼下，就听到值班经理那不悦的声音。仔细看去，原来是认错了人。忙过去解释。

　　“你认错人了，穆合在楼上工作。这是我朋友，他们只是长相太过相似。”孙言笑。看着值班经理

　　那怀疑的目光，觉得好笑。

　　“我不是穆合。你请给我点餐。”闻待微笑。

　　“怎么可能长得这么相似嘛。”值班经理小声嘀咕着，表情还是有点点怀疑。

　　“孙言，你哥可把我给弄得总是要向人解释。我快没那精力了。”闻待附在孙言耳边说。坏坏的笑

　　容，迷得周围几个小女生一阵兴奋。

　　“有吗？”孙言装傻。

　　“没有吗，刚刚不就是。”

　　“好像刚才是我解释的。”孙言做回忆状。惹得闻待无奈笑着摇头。

　　“OK！我说不过你。”

　　孙言，你这喜爱自由的家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呢。可是我的脚步就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你，停

　　不下来。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的心已决定如此。我愿一路随你。

　　孙言浅笑着，看窗外的车水马龙。闻待坐在她对面吃着薯条。

　　分离，就在嘴边，但孙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穆合、卉、还有闻待。在穆合回来以后，我就知道

　　自己要离开，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就差说再见，和你闻待说再见。穆合会知道我离开，而卉，就

　　让我知道她爱情的自私好了。友情都已经定格，历史的页面不会更改。即使再努力修改，也已经没有任何

　　意义了。我们不能活在回忆里，不能留恋从前的生活，路是往前走的，因为时间不曾停止或倒退。在十字

　　路口处，选择自己的方向行走，就好。

　　“考完试，你几乎天天都腻在这里。这只不过是穆合和李卉打工的地方。”闻待闲闲的说着。

　　孙言皱眉：“我没有天天腻在这里，也有和你去过很多地方。”闻待笑着伸手抚平孙言的眉心。

　　闻待撕开番茄酱的袋子，蘸着鸡柳慢慢吃着。许久才开口：“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看到孙言

　　呆愣的样子，闻待终于知道，这几天孙言眼中的不舍是为的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孙言不愿再开口说话，默默吃着未吃完的鸡腿堡。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同意让我修剪你的头发？”闻待制止孙言欲用喝可乐来掩饰的

　　动作，“你能告诉我的，对不对？”

　　孙言低着头，声音很低：“我只是还不适应。”是借口吗。十二年养成的习惯，不是自己想改就

　　可以做到的。穆合是哥哥，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个发型师，一生的愿望是一辈子为自己心爱的人修剪头

　　发。穆合寻到了卉，他们的欢愉是美好的，我不可以再参杂在他们的生活中。离开，是我给卉留下的最好

　　礼物。闻待想要的答案，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不知该怎么说。

　　“这虽不是很好的答案，可却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答案。”孙言抬起头面对闻待，脸上的笑颜，

　　让闻待觉得有点遥远。

　　“是吗？”闻待的声音低极了，是在和自己低语还是向孙言询问，都没有能得到下文。

　　“闻待的假期不会都是想闲闲无事可做吧？”孙言轻快地话语，来得很无厘头。不过达到了打破沉

　　默的预期效果。

　　“嗯？”闻待露出了个很蛋白质的表情，“有事情做啊，有很多事情要做。”闻待急急回应着。

　　“呵呵。”孙言笑出声来。闻待现在的样子，可爱的紧。是从前都不曾见过的呢。

　　“哎，你碍…”闻待回过神来，颇无奈的笑着。

　　李卉在离他们三个桌子远的餐桌旁收拾，看着他俩由心的微笑。刚上楼送餐的穆合，在送餐完后

　　看到这三人的姿态，莫不没来由的轻叹摇头。在穆合的脸上，永远是那温和的笑容。他眼底里的宠溺，只

　　在看着孙言的时候，才怎么收也收不去。我亲爱的妹妹，你是否已理解我要你去寻找的幸福吗？有一瞬间

　　，穆合脸上的笑容失了光彩。

　　2008年7月9日，星期三

　　录取通知书早已经收到，决定离去的方向也在那个时候明确。孙言窝在家里，按着电视遥控器，

　　久久没有固定一个台。外面的天气炎热到人们都不想出门，真希望能下场痛痛快快的大雨，好解一解暑气

　　。

　　深圳大学。这就是孙言最终要去的地方，说不定四年后，孙言还会走得更潇洒。

　　“孙言，深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已收到。闻待。”看着手机里两天前闻待发来的信息，孙言慌了。

　　原来他依然没有放弃。是不是要告诉他为什么一直不同意，将自己的头发交予他来修剪。手机屏黑去，孙

　　言还是没有做什么。

　　明天的飞机，离开。

　　既然还会再遇见，那么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孙言笑，明明心里在接受闻待，话就在嘴边。怎

　　么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认真的一个字一个符号的编辑，然后按键发送。在收到发送报告后，关机。就这

　　样吧，在生日当天走。

　　孙言的卧室里，红色的旅行包躺在床边，桌子上留有一封白色的信封。一切已准备好。飞机起飞

　　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十三分，生命的征途才刚开始展现在孙言眼前。

　　坐在沙龙里的沙发中，闻待看着隔了两天才收到的回复。安静地笑着，眼角有点湿润。答案呼之

　　欲出，而时间还没有正好。一个月后的深圳，我们会再次遇见，不知道那时候孙言你是否会给我答案？我

　　等待。因为我相信你有个很好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