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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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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缇透,是当朝太傅家的幺女,上头有个哥哥,样样都行长得还很好看,宫中公主都喜欢看他。
大家都以为,家中所有人都会宠我,毕竟我的哥哥已经不是宠溺,而是放纵了。
但其实不是,家里跪祠堂最多的就是我。
我每天都在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爹娘希望兄长成大业,他俩想这些都要入魔了,但我家是太傅府诶,什么荣华富贵得不到?不晓得他俩究竟要兄长做到哪一步才肯罢休。
这一日我在学堂惹了事,老师扒拉掉头上的菜叶,叫嚣着要去府里告我。
父母是不屑于管我这些的,我便去找了兄长,他经常为我兜底,只要事毕,跟他说出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即可。
可这次不一样,直到老师走了,我都没说出理由。
“欢欢,兄长知道你不喜欢这位先生,要不然,咱们换一个?”
我知道他的底线准则,说不出理由是万万不能的。
但我还是不想说,便直着腰板去跪了祠堂,兄长见我这倔驴模样不禁摇头,但还是陪着我一起跪到结束。
我不想告诉他,这个老师跟个小娘们似的嚼舌根,他说我不受家里长辈待见,随便教教即可,反正以后嫁出去了丢的也不是太傅府的脸。
我本可以当时就报仇的,但他们说的,我无法反驳。
父母确实不喜爱我,虽对我并无苛待,但我就是能感觉到敷衍。若没有对比便算了,但和兄长比起来,我就像是无家可归似的。
小时候,对此我还争一争,现在我已释然,总得允许有些父母,讨厌他们的孩子。
日子过得很快,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我长到十五岁,家里胡乱给我凑了个及笄礼,那只簪子比摊子上的粗货还差。兄长为了安慰我,想方设法弄到了一只品相极好的玉簪,我笑了笑,把两只簪子都收进柜子里。
纵使及笄,他们也没打算为我相看夫家,媒人上门都被客气送了出去,街头巷尾盛传,太傅府嫌弃家中幺女行为不端,不敢相看。
五年后,他们给兄长办了盛大的加冠礼,我看着心烦,偷偷从座位上溜出去。
“真牛逼,同样都是一家孩子,还整那出区别对待,脑子长着不如放屁!”
我踢着水,坐在家里小池边怒骂,骂了半天心里还是郁结,便闭嘴生闷气。
“我总是奇怪。”是兄长的声音,“你也没出过远门,这口音哪里学的?”
我没有看他,随口回:“娘胎里带的吧,谁知道呢?”
兄长穿着父母给他特意做的衣服,毫不顾忌坐在我身边,“欢欢别气啦,往后兄长爱护你。”
这话听着有点歧义,我转头看他笑意盈盈,盘上去的发油光铮亮,那张脸消去稚嫩,更显倜傥。
“兄长总会娶嫂子的,我总不能住你俩房里去。”
兄长噗嗤笑出了声,池面水波涛涛,随着笑声一起荡漾。
我想,兄长今天这么好看,我还是别让他难过了,便强撑着提起兴趣,跟着他一起笑。
回去宴席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闲庭信步,走进了内宅。我俩怕是宾客走错了路,忙跑过去打算找回他。
谁知这人径直往父亲书房走,似乎比我俩还熟。
我脱了鞋拎在手里,兄长一伸手没拦住,只能脱了鞋跟我一起偷听。
屋里是母亲的声音,“事成之后,就把缇透锁在家里,省的她出去乱说。”
陌生人说:“二位可管好她,莫要坏了大事。”
我还懵着,只听父亲低低说道:“那就把她嫁去北荒,今生都回不来。若是事情败露,有她还能保我全家无虞,到时候傥儿便娶了她,暗中行事,最终也能成事。”
我的脑子“轰”的炸开,我果真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他们的棋子,可以成大事,也能败大事。
我回过头看向兄长,他脸上的惊吓并不比我的少。
让他娶我?太傅夫妇是怎么想的?
兄长悄悄带我离开,到了没人的地方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欢欢别怕,兄长会保护你的。”
这话我听过无数遍,都没有今日来的魔幻。
我甩开他的手,独自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我很少待在太傅府,整日不是去张家就是去李家。都城内又开始传我坏话,这些小女娘父母怕我带坏他家爱女,渐渐与我断了来往。
我还是不想回太傅府,扮了男装戴着一顶冠帽钻进马球场,这玩意没啥好看的,只是里面人多事多,府里小厮找我的时候,能溜得快些。
隔壁桌是我少时玩伴,她孩子已经会跑了,在乳母看护下踢着一只小球。我瞧他可爱,便走上去想逗逗,迎面来了个人堵住我的去路,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非富即贵,惹不起,快躲。
谁知走到一条小巷,被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堵在巷子里。
非富即贵走过来跟我打招呼:“缇家幺女,果真活泼潇洒。”
“你是谁?”我警惕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男人脸上褶子横飞,身条还行,年轻时应也是个妙人。
“我想看看你的后腰。”
这,这算是耍流氓了吧?
我这第一次被耍流氓,一时不知是喊叫还是大笑。
“这位贵人,你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谁知他连连摆手,“咦,不敢不敢,若你真是我找的人,那我娶你,算是□□。”
□□个头啊,我一阵一阵犯恶心,凶狠说道:“我不愿意,放我走!”
“好吧。”他答应了,“但你要是后悔了,想知道自己是谁,去你家往东三条街的赵王府找我。”
说完,周围的人呼的撤了,我追着他的背影,“现在就不能说吗?”
赵王闲庭信步,手臂往上一举,摇了摇,“这是秘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天我就去查了赵王的身份,他是当今太后亲弟,刚从封地回来叙职,没超过三日。
他应该是故意透漏给我的身份,如果他跟我有关系,那我就可能跟皇室有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太傅夫妇的大计,就也跟皇室有关系。
真敢呐,我感叹道:“这得心多大,才敢想到这里。”
晚膳,汤水一人一碗,我本来没当回事,但他俩的眼神太过关切,我起了疑心。回到住处狠狠灌水,全都吐了出来。
但躺在床上,困意袭来,挡都挡不住。
恍惚间,满屋烛火,我后背冰凉,腰间刺痛。
太傅夫人的声音小小的,但格外清楚,“刺的深些,这才维持三年就淡了。”
第二天醒来,并无不适,我说要洗澡,小侍女们推三阻四。我借口身体疲乏,拉上床帘,借着细微阳光和两面镜子,隐约看见后腰,是一片黑乎乎的印记,得有巴掌大。
我狠狠摸了一把,有些出血。
我猛地想起来,三年,要等它掉色得三年,到时候什么菜都得凉。
等不及了,我乔装打扮一下,去找了赵王。
他府中医师再有能耐,也只能看出整片都是刺青,其中图案,根本看不清。
我神情郁郁,赵王捏着一串红色怪物,三两下从里面拨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小丸子,放进我手里。
“这是什么?”
“荔枝,南方多水之处生长,裹着冰快马送过来的,皇室都只有一小箱。”
我毫无心情,“谢赵王好意,没事我走了。”
正在这时,手心奇痒,我放下荔枝抓挠,不禁问他:“赵王,我虽不是你亲戚,但下毒终究不是君子所为。”
没走的医师凑过来,拿出一盒软膏给我,“女子这是过敏。”
我尴尬闭嘴,道过歉又道过谢,终于走了。
出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兄长。
他似乎很生气,问我为什么要跟赵王来往。
我觉得他可笑,“兄长,我当然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你看这平静下暗流涌动,冲着的是你家啊。”
他诧异地看着我,我愤怒的看着他。
没错,我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是兄长腰上的宝剑状胎记,取图便是我腰间那个被覆盖了的。
他,即将抢走我的家人,而我没有翻盘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