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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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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茶和吴大娘子走到坊额,就看到有官吏于火场上在记录,正副坊正皆在一旁协助。
现场人很多,都是得了消息立马往这赶的,生怕慢了就领不到钱米。
衙役在维持秩序,因而场面井然有序。
“告示牌那围着好多人,不知贴了什么新榜文?”吴大娘子伸着头,垫着脚尖往里瞧。
吴大娘子并不识字,可不妨碍她凑热闹,拉着姜茶往里钻。
凑近时,就听有人说欣喜道:“太好了,我正发愁夏税该怎么办呢,现在省了一半就没那么紧张了。”
姜茶一听这话,赶紧仔细阅读榜文。
吴大娘子焦急道:“姜娘子,上头写了啥啊?
“榜文上说,朝廷减免咱们受灾的主户房基地钱,像我家能省三个月的税,客户不管租的官屋还是私屋都减三成房租。”
大宋城市的房屋每年都是要交房地税的,根据房地价值按比例,每年缴纳夏秋两税。
房屋基地钱分大、中、小等级,姜茶家的房地属于小等级,因而可免三个月,若是中免两个半月,大免两个月。
吴大娘子很是高兴:“那能省不少呢。”
姜茶也庆幸不已,他们家的夏税也还没交呢,现在免一半就是省了近一贯钱。
“省三成我们也租不起啊,家里什么都没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样样都得重新置办,哪哪都要钱。”身旁人抱怨道。
“可不是嘛,我家跑得匆忙,回来又晚了,家里的菜刀都不知道被谁给偷了!”
“我家的也丢了,还有我新买的大瓮子,连渣都不剩,肯定有人瞧着还顶用就给偷拿了。”
“都是些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玩意!真就是趁火打劫啊!”
姜茶也猛拍大腿,她家菜刀也没了!姜宝珠之前只惦记家里的大铁锅了,都忘了这茬。
她能不能告这些小偷意图谋反啊?偷了这么多刀,谁知道拿来干嘛使的。
吴大娘子将姜茶给拉出人群,跟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低声道:
“这么多人的东西被偷了,咱们寻个日子去趟鬼市,那里肯定有不少便宜货。”
鬼市五更点灯,天快亮时收摊。
里面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不少还是来路不正的,这些东西往往比正经摊店卖得便宜。
买卖双方只管交易,不问来处去处,第三方也不得插手。
姜宝珠只听说不曾去过,赵秋生也是个老实的,也从不曾去见识。
鬼市于姜宝珠看来带着诡异和邪性,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也就从不曾踏足。
鬼市确实由□□把守,背后兴许还有某些官员的影子,比正常的集市混乱得多,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赃物到鬼市销赃还极少出事。
姜茶很感兴趣,她现在穷,能省一点事是一点,立刻应了。
“我没去过,到时候还需大娘子带带我。”
“放心,我对鬼市熟得很,我表兄每晚还在那摆摊呢,不像外头说的那么邪乎。只是你若在那看到你家的东西,可不敢为自己讨回公道,那就坏了规矩,我可就没法保你周全了。”
吴大娘子的婆婆是师婆,也就是巫婆,她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吴大娘子。现在吴大娘子开始自己接活,也常常走街串巷到处跑。
师婆常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得到的消息也比常人多,胆子也比普通人大。
“我省得的。”
排队人众多,效率还很低,轮到姜茶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那味道就甭提多可怕了,若非姜茶饥肠辘辘,怕是会呕出来。
姜茶在后头排队的时候,就知晓具体流程,也没耽误工夫,非常利索地将自家信息一一汇报。
那登记的书吏赞赏地点了点头,原本不该这般慢的,可总有人说不清楚,废话一箩筐。明明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就是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总要说些别的,平白浪费时间。
因说的是要户主过来,所以现场多为男性。很多男人对自家孩子的生辰都记不清楚,尤其是爷爷辈的,那更是迷糊,需要推算半天。
如同姜茶这般,还未开口询问就清晰的、每一句废话的人是少数。
“我有个侄子,在家中做了五年的学徒,可算在内?”姜茶问道。
“户籍可迁过来?”
姜茶摇了摇头。
“可入行会?”
姜茶还是摇头,赵丰收虽学了五年的木工,可还属于学徒,年纪又尚小不具备会员资格。
“那就没法子了。”官吏朝着后头叫道,“下一个。”
姜茶还有话想问,听这话也就识趣地离开。
吴大娘子跟姜茶前后脚出来,两人走到人少地方,姜茶开口问道:
“也不知道会发多少钱米,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去年重午节,义和坊也闹了场跟这次差不多规模的火灾,当时每人发了两百文和一斗米①,我猜咱们应该也差不多。官府办事也快,得了数后十天左右就拨粮拨款了。”
姜茶暗自算了算:“若是这般,我家大半个月不愁吃不上饭了,省着来能撑一个月呢。”
姜茶有姜宝珠的记忆,姜宝珠平常操持家中大小事,对物价和家中用度很是熟悉,因而姜茶心里也很快就有数了。
“可不是嘛,而且我打听了,钱米发下来前都会施粥,就算后头施的少了,至少也能省一顿。”
平民百姓都是一文钱分两瓣花的,能省一顿饭可就省不少了。
眼看就要到地方,吴大娘子问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要一直带着孩子睡在窝棚里吗?”
姜茶不禁皱起眉头,现在是夏天,睡在窝棚里倒也不怕被冻着,只是她一个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总归是不太安全的。
虽然有赵丰收这个半大小子守着,可他到底还是孩子,真遇上事了也不顶用。
可若去租房,先不说钱的事,那房基地也得有人守着,若不然很容易被人侵占了。
房屋没了划线就不明晰了,左边占你一点右边占你一点,原本就不大的地就没剩下多少了。
到时候打官司也是个麻烦事,最好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事发生 。
“我还得好好想想,你们家找好房子了吗?”
“已经找好了,就在兰家酱园附近的官房。最近刚好空出几间屋子,我们就赶紧搬了进去。在这一片住惯了,换别的地方怪舍不得的。”
兰家酱园就在姜茶家河对岸,从姜茶家望过去就能看到那官屋。
官屋是砖石木瓦房,在一众茅草竹板房中很是显眼。
姜茶一听也有些心动:“一个月房钱是多少?还有空房嘛?”
“一间屋子月租一贯五百文钱呢,不过我家租的房子也比较宽敞,小些的一贯钱就够了。”吴大娘子说着就觉得心疼,
姜茶惊叹:“这么贵!”
吴大娘子苦着脸:“可不是,我家三代同堂,人多孩子又大了,本该租两间房,可现在哪哪都要钱,只能先凑合挤挤。这价钱还算便宜了,若是在城内更贵更住不起。”
姜茶眉头紧皱,吴大娘子又道:“空房不多了,你若想租得快些决定,最近肯定有很多人租房。”
“可这也太贵了,即便我租最小的一间,又有少租政策,一个月也得七百文。”
吴大娘子看姜茶一脸为难,又道:“你若是觉得贵,我可以帮你在附近寻私屋,若是茅草竹板房价格肯定便宜不少 。”
吴大娘子平时还经常干牙人的活,为人牵线搭桥。
“我再想想吧。”
两人在巷子口分别,姜茶满怀心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