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関]狐者异之目》小神明

56、十一·五

　　“还以为你逃跑了。”
　　刑警苦笑着问他为什么要躺在地上，在得到觉得还是躺平了睡会比较舒服的回答之后好像是觉得挺合理的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其实一点都不舒服。
　　大概是着凉了或者姿势太别扭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刚才刑警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太过突然，身体虽然已经垂直于地面坐在椅子上了，但精神上还有某些部分仍处在与地面平行的状态，仿佛随时会重重砸进地面再也起不来。
　　像是在身体内部裂成了两半，无论是哪一部分都不愿意妥协，只能保持着这个状态与刑警对话。

　　“可以给我一杯水么？”
　　虽然并不觉得渴，但是总感到嘴里有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刚才离地面太近染上的土腥气，还是在摔到地上的时候咬破了嘴唇或者舌头而尝到的血腥气。
　　“当然。”

　　睡姿不正的话好像就会很容易做噩梦。尽管已经记不得梦见了什么，不过在被刑警吵醒之前的那个瞬间确实是梦见了可怕的画面，是超乎想象的可怕的画面，所以就算努力去回忆肯定也不会有结果。村田没有去回想，反正记起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何况即使忘记了也无关紧要。
　　从小到大他能记得的最可怕的梦大概也就是在山里迷路而已吧。同样的梦做了不知道多少遍，或许只要是在山里出生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做这样的梦，被自己所崇敬的、畏惧的大山包围，无论往哪里走都会回到原地。就算醒过来的瞬间忘记了那种无助，总有一天会在进山的路上想起来。猛然便发现身边连空气都变得很无助，即便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能够依赖的仅仅是喜怒无常的这座山的赦免。

　　就这么跪下，发誓永不背叛。然后就能离开。——小时候村田在山里遇见的奇怪老人这么告诉因为迷路而哇哇大哭的他。
　　好像就是因为那个虔诚的誓言最终确实地令他平安回家，他成为了山的信徒。

　　永不背叛。

　　在连背叛这两个字怎么写又是什么意思都还不知道的年纪，就已经匍匐于独占欲过强的那座山的脚下了。

　　“叫做佐古春生的人，你认识么？”
　　将茶杯放到他面前，昨天晚上为止还只是问菊川的事情的刑警，突然提到了佐古的名字。
　　就是之前去世的准教授。刑警这样解释了一句。
　　“听说负责那个案子的同事也曾经到你那个咖啡店去问过话，真是吓了我一跳。”
　　不清楚是哪一点让对方吓到了，倒是村田因为从别人嘴里毫无预警地听见了佐古这两个发音，而一时无法反应，只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刑警的嘴唇开合着，逐渐就变得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了。
　　他们知道了么？他们将我和佐古老师联系在一起了么？即使是嫌疑犯也没有关系，我终于可以在这世上离他近一些了么？
　　村田像是被人哄笑着推向暗恋对象的少女那样既觉得害羞又有点期待，紧张得不行，心脏像是马上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那样，心跳声响亮到压过了所有一切。
　　“不过听说是向老板问话的，就算这么问你，你大概也想不起来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想要大声吼着说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是村田到最后也只是把快要将胸腔撕裂的深情吞回了心底，张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们不会了解我的心情，就算解释了也没有用。就好像没有人知道我对那座山深沉的爱意，所以不解释才最好。
　　那样佐古也好那座山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说是咖啡馆的常客，如果有照片的话你一定就能把他认出来了。”
　　说着刑警用双手食指和拇指做出两个圆圈放在眼睛前面。
　　“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就脑筋不错的人。”
　　太过愚蠢的模仿让村田有点作呕，可是又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纠正他的做法，所以干脆假装没有看到。
　　“哈哈哈、真是很抱歉。”
　　没有得到回应而感到尴尬的刑警干笑着收起双手。
　　“总之，那个叫做佐古春生就在这两天也不幸去世了。”
　　“也是中毒么？”
　　村田努力让自己显得足够天真，好像这句其实是讽刺的话只是他刚刚睡醒脑筋还没有缓过神的第一反应。刑警似乎是没有发现，摸着头又道歉了。
　　“我好像说了些多余的话……”
　　如果是毒杀的话那就绝对是我干的。真想这么告白。可是这样就像承认了是自己杀了叫菊川的人。

　　才不要。

　　我才不要和佐古老师以外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说

　　魔都热得让作者脑子都坏死了（别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