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篇》好想吃牛杂

9、第 9 章

　　洛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将那剜目之痛埋在心底。那时在九重天，她仍夜夜被那脑海中最后一幕惊醒。只是醒来，眼前什么也没有，她才恢复了些明智。
　　后来青羽同她找到了女娲尊上，风落舒，风落舒答应为她重生一双眼眸，洛羽这才重新获得了光明。因她只见过重华两面，脑子里对重华的模样并不是很深刻，这些年她也没有想起过重华。
　　可，偏生那最后眼前的那一幕，如烙印般，深深刻在她脑海中。她忘不掉。她试着忘，可是不行。
　　那人一身白衣，冷峻的眉眼，眼底的戾气，玉冠金带，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绝望。她记得那日，她的手发着颤，再也不能将厉风提起，再也不能使出灵力。就这么绝望的跪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刺入自己眼中。
　　那过程是多么的痛苦。可之后的自己仍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人。
　　洛羽摇了摇头，笑自己痴傻。若是再来一次，她可不想再爱一次那人，虽然那人做下这事时已是失了神智，但是爱上一个这般对待自己人，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好像自己偏生就爱吃苦似的。

　　三日过去，洛羽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再看到幽兰那模样仍是会想起重华，但她想着，幽兰是幽兰，重华是重华，他们本就是两个人，哪怕再像，幽兰也不会像重华这般狠心，非得把自己的双目剜下来。
　　幽兰不似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日，幽兰仍是做了翩翩公子哥的打扮，不过想到那日重华正是穿了一身白衣把洛羽伤了，她换上了一身蓝青色长衣，仍是披着她那身黑袍。
　　自然是晴翎跟她说过这些旧事的，在晴翎添油加醋的诉说中，那日重华一身白衣，折扇轻摇，手中长剑直直把洛羽的双目生生剜了出来。
　　“当时无二人在现场，为何听你讲着这般详细？”
　　“那自然是后来洛羽同我说的，那时她来了九重天，仍受那一幕折磨，心魔渐起，我担心她伤了帝君，便找她来了解了一番。”
　　“于是你便当做饭后茶谈记了下来。”
　　“这么说也没错。”
　　幽兰叹了一口气。她想象着洛羽盯着那长剑的决绝模样，那时的她一定很绝望罢。
　　洛羽起晚了些，幽兰在车辇旁等了她好一会。
　　一袭红衣的洛羽翩翩来迟。幽兰看着那一身如火的大红衣袍，愣了一会。
　　其实她觉得有些奇怪。
　　那日在桃花林中见的第一面，洛羽分明穿的是一袭青衣，为何回了这魔界，她却偏爱红衣，但这红衣衬得她极妖艳，倒也是另一番风采。
　　一身黑袍蓝衣的帝君轻倚在那车辇旁，长发束起，发尾散落，冷眸微抬，峻眉轻翘。
　　清冷嗓音从她口中淡然而出。
　　“尊主上车罢。”
　　洛羽微微一愣，随幽兰一起上了车。
　　这次不再是幽兰盯着洛羽看，换成了洛羽盯着她。不论是那冷峻女子，又或者是如今这清冷男装，这人的无官俱是完美无缺的模样，怎么会人生得这般好看，无怪是九重天的帝君了。
　　幽兰见洛羽不再看那话本，反而专注看着自己，心里冷哼一声。这人平时连多看她两眼都不愿，反而自己做了这男装打扮，她偏愿意瞧个不停了，若不是因为让她想起重华，她哪舍得这般呢？
　　洛羽嘴角皆是笑意，只可惜她自己并未察觉。她想着那日幽兰为她擦脸时那般轻柔可爱模样，总归比那时欺负自己得意洋洋的样子好上百倍。若是她平时也这般温柔，那该有多好。保不准自己早就喜欢上她了。毕竟帝君还是个挺讨喜的人。
　　被洛羽那带着笑意的眼眸瞧着慌，幽兰将手中折扇打开，遮在脸上。洛羽看着她这难得害羞的模样，莞尔一笑，拿起了手边的话本。那人沙沙的翻书声传了过来，幽兰将折扇往下挪了些，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瞧瞧洛羽的神色。只是洛羽没有再看她，认真的翻阅手中书。
　　幽兰觉着没趣，放下了折扇，靠着车辇小憩一会。
　　洛羽今日这般开心，定又是想着重华了。哼。难道自己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她是在重华帝君的旧宅院外见了这位旧帝君的模样。那是东炎帝君画下的，重华帝君的画像。她隐约中觉得，自己的眉目间竟有那人的影子。她没有多想，晴翎也没有让她多想，之后她不再让幽兰到那里去了。
　　晴翎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过如今要联系她倒有一些难度，不知她现在是在温柔乡，还是在哪处山林斩妖除魔呢。

　　再回到凛夜城，幽兰突然觉得今日城内怎的比那日热闹多了。街上许多妖族魔族熙熙攘攘，似乎在谈论些什么。
　　洛羽也有些惊讶，自己差点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应该是血月月满前最后一次大易市集会了。”见幽兰饶有趣味的看着外面来往异族，她继续介绍道，“因血月月满那几日大家都闭门不出，所以这最后一次大易市集会，四方来往之人都会来看看有什么新货可以采购。”
　　血月月满？幽兰在书上听过，一年血月月满会出现四次，每三月一次。魔修每到血月月满之时便会受魔气所控，若不与他人交合便会走火入魔。传闻每到这时，魔界上下便是一派□□之景。幽兰皱了皱眉头，想到洛羽这般仙子人物也会为这□□之事所困，便觉得不快，洛羽之前，岂不是每到月满之时便要找人解决？哼，心中妒火又升了起来，幽兰打开折扇，扇了扇自己，好让自己情绪冷静些。
　　察觉到幽兰神色冷了下来，洛羽有些疑惑，好像自己没说错什么吧。怎么惹得这人得拿扇子扇风了。
　　不过这冷着脸的帝君摇着扇子的模样，英气潇洒得很，颇有风度。
　　自己常常会听见重华打开折扇轻摇，但亲眼得见，也不过就剜目前的那次罢了。那时重华已经满是戾气，虽是风度犹存，但终不是那传言中温润如玉的感觉。
　　还是幽兰好看些。
　　洛羽又忍不住笑了笑。
　　幽兰冷眉挑了挑，问道:“不知今日尊主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心情倒是不错呢。”
　　洛羽猜想，她心里肯定指不定又想着怎么欺负自己了，干脆先下手为强，笑道:“自然是因为美人在侧，忍不住心情愉悦，便笑了。”
　　“再说，幽兰姑娘肯定知道，这月满之时将近，魔修心魔定会加重，我放肆些，又如何了。”
　　洛羽说着，便朝幽兰挨了过来，那笑意是越发的深了。这人竟也会主动挨上来么？幽兰一愣，但却立刻冷了脸，哼了一声。
　　“不知尊主这次又要宠幸哪位魔修呢？”
　　洛羽轻笑，坐到了幽兰身边。
　　“我向来不喜这事，平日都是找些法子排解过去了。”
　　噢？原来这事，还有法子排解？
　　“不过幽兰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洛羽轻笑着，车辇适时停下，素手一掀那车帘，一身大红衣袍转眼便不见了。
　　洛羽不喜欢那事么？
　　那悠然香气随风散了去。幽兰神色微顿，眸子里的清冷散了些，又是冷哼了一声，起身随洛羽下了车。

　　易市里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卫兵已经习惯了这种热闹，任外面那些人多着急进去，皆是慢条斯理的细细检查通行证件，没有一丝放松警惕。
　　越到这种时候越是有人要惹事生非。
　　那排着长队的队伍中，众人皆是不耐烦了，提着手中刀刃就要跃跃欲试。正好，那身大红衣袍便在那冲动之人的身边。洛羽本是想上去插队的，岂不知早已有人看到她这不合规的行为，气冲冲的便要拦下她。
　　霎时，队伍里寒光尽出，魔修们双眼通红，似是要立即出手。
　　幽兰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人偏得要去那队伍中捣乱，那不是惹是生非又是何。
　　一道黑影挡在那人面前。
　　幽兰手中折扇轻摇，将洛羽护在身后。
　　“这时就不要惹是生非了罢。”幽兰回头，小声同洛羽说道。洛羽只是笑了笑，拂袖继续朝入口又去。
　　众人小声嘀咕着，这黑衣男子气度不凡，英俊貌美，一双幽蓝瞳孔冷若冰霜，看他腰间佩剑，定不是凡品，若是惹到了她们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仍有人并没有这种退缩心思。
　　几个乱魔壮汉站了出来，大声道:“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怎么有几个钱便可以插队么？”
　　不知是谁在这时小声说道:“人连缺阁阁主，想何时进去，便可以何时进去。”
　　连缺阁阁主？众人声音霎时停了下去，一双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那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脸上的半面面具遮住了样貌，只能瞧见那一对妖艳红唇，以及那双血红魔瞳。一头黑发随意用那蓝色发带扎了发尾，便这样散着。一身艳红色衣袍长至地面，但那人脚步轻盈，裙摆虽长，一丝灰尘皆没有沾上。
　　只是还没能多看两眼，那黑衣男子又把她护住了。那双幽蓝冷眸环视了一遍众人，没有一人再敢看过去。
　　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两人进了易市，洛羽朝着那日约定好的摊位走去。
　　幽兰观察着四周来人，若是陆振宇的人在四周埋伏，她可不能再像上次这般大意，让刺客出手了。
　　忽听前方有一妖细女声说道：“尊主今日真是好兴致，还是第一次见尊主带这么英俊的公子哥同行呢。”
　　幽兰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一身淡黄色长裙，手中拿着把青罗小扇，一双妖娆的弯长狐狸眼笑意正浓，细细打量着幽兰。那女子一张小巧瓜子脸，精致的小嘴显得可爱得很，只可惜，身高矮了些。幽兰朝她走去，量了一会，那人竟才到她胸口这般高。
　　洛羽看着幽兰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那女子羞红了脸，手中扇子指着幽兰，恼道：“你，别过来，我知道你要说我矮！我就是矮怎么的！”
　　洛羽又是笑了一会，对幽兰介绍道：“这是胡青丘。”接着附在了幽兰耳边，“你应该认识的。”
　　原来是妖界的三当家胡青丘，因妖界之主仍是苏漪君，幽兰并没有在隆重的场合见过胡青丘，但她的名字她可没少听说。胡青丘的母亲是女娲座下三只九尾狐之一，她生下了凤羽同青丘两姐妹，胡青丘回了妖界，而凤羽则认了青羽作姐姐，这其中故事，幽兰倒不是很清楚。
　　脑子里还是没办法把青羽不着边的行为跟养了四个妹妹的魔王大人联系起来。
　　因她的母亲是九尾，所以胡青丘自然也是九尾狐身，听闻她性格乖张，常常生事，妖界两位主人都不敢让她自己单独离开妖界，生怕她惹了事不能收场。
　　“尊主又怎知我认识。”幽兰见洛羽这般相信她，又想逗她一逗。刚才洛羽可是趁她生气，已经爬到了她的头上。
　　“幽兰姑娘神通广大，自然会认识。”洛羽仍是附在幽兰耳边说的这句话。那语气丝丝，惹得幽兰耳根一阵红烫。
　　为免尴尬，幽兰轻咳了一声，将折扇挡在了脸前。
　　胡青丘看着两人这般亲密模样，狐狸眼又弯了起来。
　　“尊主，这人是谁呀，看这样，可是你寻得的好郎君？”
　　洛羽愣住，倒是幽兰，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
　　瞪了正在笑的某人一眼，洛羽赶紧说道：“不是郎君，只是一个...朋友。”
　　狐狸眼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她继续问道：“尊主的朋友，向来不都是，情投意合的人吗？”
　　这狐狸未免也太聒噪了！
　　幽兰又笑了笑，开口道：“的确，我同尊主倒是情投意合得很。”
　　胡青丘“咦”了一声，她方才以为幽兰是个翩翩公子，可这下幽兰开了口，却是女子的声音，她才发觉，刚才的得意郎君竟是个女子。她凝神看了幽兰一会，猛地一惊。
　　这，这，这，不是帝君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