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摇落露为霜》心向南墙

10、母女初分开

　　红姑乐呵呵的送张大夫出门，回来后就要帮柳依兰收拾东西，让她搬回主屋。

　　“红姑，你这是要做什么？”

　　““收拾东西，搬回主屋去。”

　　“谁要搬了？”

　　“你没听张大夫说吗？要你多多休息，你睡这儿，怎么好好休息？”

　　“我搬走了，露儿怎么办？”

　　“露儿不是还有我吗？怎么，你不放心我？”

　　红姑佯装生气，柳依兰心虚道：“不是，我没有不放心，我是……”

　　“没有不放心那就搬回主屋去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不能只顾露儿不顾自己和肚子里的那个，露儿还有我呢。”

　　柳依兰犹豫道：“可是……”

　　“别可是了，只是晚上睡觉不在露儿身边，白天还得你看着她呀。”

　　“就是，依兰，你就听红姑劝，咱搬回去，啊。”

　　白微廷在路上遇见张大夫了，得知柳依兰又怀上了，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快的白玉霖和杭晏清只能跑着才能跟上，把两个孩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白微廷一回来就把红姑收拾好的东西给搬到主屋去了，都不容柳依兰细细考虑。

　　白露出生以来，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和白露分开过，哪怕是走亲戚，她也是早出晚归，现在突然让她和白露分开，她怎么会愿意？

　　红姑知道她不想搬，继续说道：“自从露儿出生，你就一直守着她，先生就一直独守空房，像先生这么好的人，你忍心一直冷落他吗？”

　　“我哪有冷落他。”

　　柳依兰心虚了，这些年确实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白露身上，不管是白微廷还是白玉霖，还没有对杭晏清上心。

　　“反正啊，像先生这么好的男人，你就该好好珍惜。”

　　柳依兰羞道：“我哪有不珍惜。”

　　红姑道：“那就痛痛快快地回主屋去，这儿有我呢，露儿，是不是啊，以后咱们两个一起睡，好不好？”

　　白露问道：“为什么？”

　　白露不懂，她看着红姑，红姑解释道：“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你要当姐姐了。”

　　白露道：“我要当姐姐了？”

　　柳依兰问：“对啊，露儿高兴不高兴啊？”

　　白露想了想，旋即笑道：“露儿高兴。”

　　柳依兰搬回主屋的第一晚醒了好几回，她想起来看看白露，但是整个人被白微廷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想叫醒白微廷，可白微廷根本就是装睡，柳依兰拿他没办法。

　　第一夜最难熬，白露也是，她夜里也醒了很多次，她不会用言语表达，所以频繁扭动身体，她一扭动身体，红姑就喔喔地哄着，轻轻地拍着，白露到天微亮时才睡熟，红姑这时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柳依兰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见白露睡得香，她很放心，却也有失落，可是看到红姑的乌眼青，她问：“昨晚……？”

　　红姑打着哈欠小声道：“到底是恋你，一晚上都在扭动，我得不停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柳依兰听了又心疼又欣慰，希望她恋自己，又怕她这样伤身体，柳依兰心情复杂，红姑也看见了柳依兰的乌眼青，问道：“看样子你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柳依兰叹气道：“哎，好几次都想来看看，被那位箍着，动不了，叫都叫不醒，掐也掐不醒。”

　　红姑笑道：“那怕是装的。”

　　柳依兰又好气又好笑道：“就是装的。”

　　二人说话间，红姑穿好了衣裳，道：“哎，慢慢就习惯了，你再陪她睡会儿，我去厨房了。”

　　天大亮，白玉霖和杭晏清起来了，今天早上他们是自己醒的，正好奇红姑为什么没有去叫他们呢，出来就看见三个大人乌青的眼底，白玉霖天真地问道：“爹，娘，你们打架了吗？”

　　杭晏清接道：“还有红姑也是。”

　　红姑道：“去去去，以为都跟你们似的，还打架，快洗漱吃饭。”

　　白微廷道：“吃饭前先早读，别以为没叫你们起床就能偷懒。”

　　白玉霖和杭晏清洗完脸，捧着书就读了起来：“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白露在柳依兰怀里也跟着“咿呀咿呀也，咿呀也……也”

　　白微廷逗她道：“也也也，你也想读书了啊？等你大一点，爹爹教你，好不好？”

　　白露：“好，也也。”

　　白微廷道：“对，也也。”

　　父女俩就这么你来我往地交流着。

　　白玉霖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众人不明所以，红姑先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捂着肚子指着白露笑着挤出“爷爷”两个字，这下全家都反应过来，父女俩对叫“爷爷”，众人笑做一堂。

　　白露不懂大家为什么笑，但是她还是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众人听见“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白露突然背起了三字经，不像跟着白玉霖他们读的那么含糊，而是背得很清楚。

　　众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不敢相信，不敢打扰，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认真地听着。

　　红姑不识字，当年白玉霖和杭晏清学三字经的时候天天背，她都没记住，但是她知道白露背得是三字经，惊呼：“这莫不是文曲星转世？”

　　文曲星不至于，只是白露从满月后就一直听白玉霖和杭晏清在她耳边背，背了好几年，每次她静静地听着，那都是默默记在心里，她的脑海里，学说话就是学的三字经，只是她说不出来。

　　等她把三字经全篇背诵完，众人又愣了好一会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总是把在这一处缺的东西从另一处补上。

　　柳依兰激动的一把搂紧白露，亲了又亲，问道：“露儿，你怎么会背三字经的？”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都看着白露等她回答。

　　白露道：“哥哥，是哥哥教的。”

　　红姑道：“这是平时霖儿和清儿背给她听的时候让她记住了啊。”

　　白微廷高兴的哈哈直笑，满脸得意，把白露抱起来举高高。

　　许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白露有些气虚，小声说道：“娘，我困。”

　　柳依兰柔声道：“我们露儿困了呀，那放下来，我们回去睡觉啊。”

　　柳依兰想抱白露回房，白微廷道：“我来抱吧。”

　　夫妻俩把白露抱走了，白玉霖和杭晏清还没缓过来。

　　白玉霖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杭晏清啪一下打在白玉霖手背上，疼的白玉霖“嘶”了一声问道：“你干嘛？”

　　杭晏清问：“疼吗？”

　　“我打你一下看看疼不疼。”

　　“疼，那就不是做梦，妹妹会背三字经了。”

　　白玉霖恍然道：“对啊，不是做梦，妹妹真的会背三字经了。”

　　杭晏清问：“她有背错吗？”

　　白玉霖道：“好像没有。”

　　杭晏清转头看着红姑道：“红姑，我是什么时候背的三字经啊？”

　　红姑道：“你来的时候四岁，那时候会背一半吧”

　　杭晏清嘀咕着：“四岁，一半……”

　　两兄弟低下了头，然后拿起论语接着读道：“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

　　红姑嘀咕道：“得，这下受刺激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懈怠。”

　　红姑擦完餐桌餐椅，转身去了厨房，边走还边说道：“我可得给我们露儿做点补脑的东西吃，刚才劳神了。”

　　红姑只听身后齐声传来“红姑，我也要补脑。”

　　红姑头也不回，大声道：“补，补，都给你们补。”

　　不仅孩子们要补，柳依兰也得补，这一下子，喜事成双，红姑走起路来都带风。

　　母女俩分开睡的伤感被白露带来的意外惊喜冲淡，柳依兰慢慢也习惯了，只是白露开始说话后特别容易犯困，对她来说好像说话比走路还累。

　　这天红姑把张大夫请来瞧，张大夫依然说她气息不足，脉象虚浮，但是他感受到了白露极强的意志力，为了配合孩子现在的消耗，他重新给白露换了药方。

　　红姑请张大夫顺便给柳依兰瞧瞧，看需要补些怎么，怎么补。

　　张大夫给柳依兰把了脉，看了看她四个月的孕肚，狐疑道：“劳烦夫人站起来我看看。”

　　柳依兰紧张地站起身，红姑忙上前扶着柳依兰问道：“怎么了？张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大夫捋着胡子道：“你这肚子，看着像双生。”

　　柳依兰和红姑齐声问：“双生？”

　　“夫人坐下，待老朽仔细摸摸脉象。”

　　柳依兰坐下，张大夫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红姑盯着张大夫，一点不敢出声。

　　过了片刻，张大夫睁开眼睛收回手道：“虽然不能十分肯定，但双生的可能性很大。”

　　红姑笑道：“真的啊！”

　　柳依兰摸了摸肚子，轻声道：“双生。”她是又喜又愁，一个白露就用了她几乎全部精力，再来一个都很累了，要是两个，那……？

　　柳依兰想了想，心道：“罢了，来的都是我的福气。”

　　红姑一听是双生，高兴得直接开始盘算道：“双生？那我得多准备几套衣裳了，尿片也得双份，还有摇篮还得再买一个，对了，长命锁也得双份，还有什么？”

　　柳依兰被红姑逗得直摇头，问道：“张大夫，那您看我这脉象，能看出孩子身体如何吗？”

　　白露的身体是让她怕，再生孩子，她得有心理准备才好。

　　张大夫道：“脉象强劲有力，孩子应该很健康，夫人你就宽心吧，我给你开些补品，控制好量，不能补过了，又不能缺，过些日子我再来看看，到时候就能确定是不是双生了。”

　　听张大夫这样说，柳依兰算是吃了定心丸。

　　红姑道：“有劳您了，我送您，顺便去把药拿回来。”

　　白微廷回来听说可能是双生的消息时，高兴地把柳依兰抱起来转圈，然后发现太危险，又立刻把柳依兰放下，扶她坐好。

　　白露见了，也要那样玩，张开双臂求抱抱。

　　柳依兰道：“你看你，还是夫子，多大岁数了，当着孩子的面，孩子都学去了。”

　　白微廷抱起白露道：“我下回注意，是不是啊，露儿，你一下子要多两个弟弟妹妹了，你要当姐姐了，高不高兴啊？”

　　白露道：“当姐姐，我高兴，我要教他们背三字经。”

　　白微廷乐呵呵地道：“好，露儿教他们背三字经，爹爹赚钱给你们买三字经。”

　　柳依兰道：“说到赚钱，我都忘了，山里的那几棵椒树，那些椒是不是可以摘来卖？”

　　白微廷抱稳白露道：“那个啊，听说我们摘了之后那一片就被一个员外郎买下了。”

　　柳依兰惋惜道：“是吗？那么快。”

　　“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呢，我是不会让你们娘儿几个饿肚子的。”

　　“不操心，不操心，我们露儿爹爹最厉害了，是不是，露儿。”

　　“爹爹厉害，爹爹，露儿下去。”

　　白露听见白玉霖和杭晏清的脚步了，只是他们一进来，白露就跑开了，因为白玉霖还端来了一碗补汤，是给柳依兰的，杭晏清端着一碗黄芪水和一碟糕点。

　　白露跑到床头角落里躲着，边跑边叫道：“不要，露儿不要喝，露儿不想喝。”

　　自从白露会自己跑之后，最难的就是喂药，每次都躲，现在会说话了，更是拒绝得厉害，不过她没力气，白微廷抱她出来的时候她都不带挣扎的。

　　红姑端来一盆热水，柳依兰抱着白露，红姑放下水就来喂白露，白露没力气动，就是喝的时候会别过头去，不肯张嘴。

　　每到这时候，白玉霖和杭晏清就想尽各种办法哄她，哥哥当得都快比爹还有耐心了。

　　杭晏清哄道：“妹妹乖，喝了药，有力气了，哥哥带你出去放风筝，好不好？”

　　白露问：“什么是风筝？”

　　白玉霖立刻接道：“你喝了我们就告诉你，我们做给你看。”

　　白露撇着嘴，还是不大情愿。

　　杭晏清道：“你喝完我们一起去做，好不好？”

　　白露这才点头，闭上眼睛任由红姑喂着。

　　可能孩子和孩子之间更容易沟通吧，杭晏清和白玉霖哄白露总是比大人们有效。

　　柳依兰和红姑她们也乐得看他们三兄妹这样的相处，看了就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