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62、半道见故人

　　佛五蕴摇头道，“小僧不敢苟同。
　　小僧爱众生，众生为小僧护。
　　杀生乃斩业，实非斩人，小僧之道乃护众生的救杀之道。”

　　“听起来和无情道完全无关啊，为什么要入藏情峰？”南撷疑惑道。

　　“皓天说小僧的救杀之道实为无情道。
　　他认为我的剑法直接跳过有情境。
　　这样得话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护生。”佛五蕴微微昂头，背手摸在白底金边的法剑剑柄上。
　　事实上，佛五蕴更看重皓天的剑道，相信走前人的脚步能达到他所能达的高度。

　　南撷还是听不太懂佛五蕴的道。
　　一个西陆佛修不走佛道护众生，却要走什么有情道再懂无情道，累得慌。

　　夙星拍他的肩头，“隔行如隔山，你不懂很正常啊。
　　大师肯定不懂如何把一份鱼料烹饪得既不腥又美味，还能补充灵力。”

　　佛五蕴收回握剑的手，用淡然地眼神睨去，“我不懂，但我可以吃。”

　　南撷被两人逗得大笑。
　　晚间真给两人炖起河鲜杂鱼汤。

　　佛五蕴喝完后施佛礼又念几遍往生超度经。
　　他感叹道，“难怪大食修烹饪的食物贵得惊人。
　　这般消耗心神去烹饪，当真要点灵石。”
　　又走近南撷，“道友打算去哪里开店？”

　　“开店？”南撷含笑得望向夙星。

　　夙星眸光潋滟，笑道，“玉峰城如何？”
　　果然，南撷自峻阴山脉里出来后心情开朗很多，这说明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

　　佛五蕴赞同，“此地乃幻海和内陆交界中心，最适合开店。
　　海鲜食材从幻海通过传送阵运到玉峰城也是极快。”

　　夙星点头，“海鲜类食材成本太高。
　　大食修烹饪出的食物本就价值不菲，运送成本高，食物价格同样会提高。”

　　南撷一个只会实操烹饪的修士被两人一言一句说得好奇心大起。
　　“真得要在玉峰城定居，再开店吗？”

　　“当然。”夙星提醒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对轩辕毅说的话吗？”

　　南撷想起轩辕毅有意派人前来西大陆修炼。
　　当时夙星的意思是上玉峰城的玉轩寻人。
　　这么说玉峰城原本就该有个玉轩客栈。

　　夙星见他恍然，笑道，“本就该为以后接轨做准备。”

　　这会轮到佛五蕴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淡然得很，阖目做起晚课。

　　翌日，三人继续结伴上路。
　　路见不平时就拔剑相助下，偶也尝一下南撷新调制的灵食美味，倒把历练变成一次旅途。

　　**
　　这日，三人途径一处小城外的村落。

　　道上一个满身是血的村民拼命逃奔而来，见到三人如抓救命稻草。

　　村民一把扑在佛五蕴的跟前，“神仙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吧。”

　　佛五蕴闻言，缩地而去。

　　南撷扶起这人，边朝夙星担忧道，“大师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他的法力已是金丹后期，如今只是遵循皓天真尊法旨修炼有情境。
　　这人怎么样？”夙星问道。

　　南撷按在这人的腹部，硬肿感从血衫下传来，还有一跳跳冲击手心的手感。
　　他诧异地看向这个男村民。
　　这是肚内有活物之象。

　　男村民脏乱的脸幻化成为一张模糊五官的旋涡，猛地向南撷扑去。

　　夙星瞥见，探手就挡在南撷跟前，被旋涡一口咬住。
　　血滴落在村民的血衫上。

　　南撷反应过来，造化术先于脑子出手，扣在村民的脑袋上，一下拆成两半。

　　夙星的手被咬至见骨。
　　若慢一点，直接被啃食掉整只手。
　　另一手拉住南撷退开。

　　村民在扭脖子，沿缝被分解两半的大脑恢复成原样。
　　一双猩红的眸光锁定南撷。
　　“修士的灵肉乃是大补之物。”

　　“魔物？！”夙星惊下。
　　当年只是听闻在道魔之战后有魔物流窜西大陆，竟真得会遇上。

　　村民的身体拔长，四肢肌理变化，撑爆血衫，探手向两人抓来。

　　夙星三光剑在手，旋身隔挡利爪，引魔物远离南撷。

　　南撷跺脚。
　　这家伙倒是真会抗事。

　　佛五蕴赶来时，正巧见三光剑划开魔物的前身，喷出一地酱色血液。
　　“阿弥陀佛。道友好剑力。”

　　夙星掐诀后收起法剑，“大师过讲。村里可还有活人？”

　　佛五蕴摇头，“清宁宗已经派不少弟子前往四方诛杀魔族余孽。
　　这只魔物流窜至此害人，可怜一众村民。”

　　南撷掐火诀，焚尽魔族的尸身。
　　又取出干净的布巾和药扑在夙星的伤口处。
　　“可惜，我们没有丹药。”

　　“不打紧，这是小伤。我们先去村里看看。”夙星甩了甩受伤的手，微笑地道。

　　三人前往受害的村落，寻找幸存者。
　　可惜一众村民全部死状凄惨，尸骨不全。

　　南撷见着这比任何场面都残忍的场景，干呕几声，逃出村。
　　余下佛五蕴和夙星在村里善后。

　　夙星寻来时，南撷正在发呆。
　　“可还好？”

　　南撷摇头，惨白张脸，“没来西大陆前，我以为东大陆是人间地狱，西陆乃是极乐仙境。
　　原来哪里都一样，普通人只能朝不保夕得活着。”

　　夙星揽住他的肩膀，打趣道，“咱们南撷有忧民之心，此乃大善。”

　　南撷挣了挣没脱身，便往他怀里进几分。

　　夙星僵住，退也尴尬，继续揽着更尴尬。

　　南撷探手环住他紧实的腰身，“夙星，你说我在暗地里开医馆怎么样？”

　　夙星感受腰间手掌心传递上的热力，心里咕咚急跳。
　　你可以先放开我再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问题么。
　　他面上严正地微笑，“做什么暗地里开，要开就正大光明得开。”

　　南撷微微昂头，鼻息扑在夙星的侧颊，“我想开的医馆不一样。”

　　夙星猛然想起他给吕江、姚姚换脸一事，无视掉脸颊上呼来的湿热，扶人站直后，正视他。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我同你说过，以你的脸去帮人做事会有因果牵连，你不要小瞧这些事。
　　它们堆积在一起能成为一道修炼大坎。”

　　南撷拳着手，犹能感受到掌心里夙星腰身留有的温度。
　　他直视夙星时眸光幽亮，照得夙星垂目在他光洁的下巴上。

　　夙星的注意力微偏，目光往上挪。南撷微白的唇角肌肤上充盈淡红色的丰唇，正微张着。
　　他说了什么？

　　南撷一拳打在夙星的心口，“听到没有？”

　　“什么？”夙星下意思地反问，又想刮鼻尖。
　　刚怎么了……自己怎么就没糊弄下？

　　“你刚盯我时在想什么？”南撷敛起眸光里的幽晦，直视他问道。

　　夙星的眸光游离起来，指向漫步而来的佛五蕴，“大师的超度经文念完，我们走吧。”

　　南撷要拉他袖子的手悬在半空。
　　这人跟有鬼追似快步离去。

　　三人继续上路，南撷跟佛五蕴讨论佛经，请他传授一些正宗得禅修之法。

　　夙星背手跟在后面，静静地看南撷同佛五蕴交谈时红唇微张的神态，看得久后心里起一股燥热。
　　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发出声响。

　　前方两人被他的声音吸引，正以奇怪的目光看过来。

　　“呵呵……你们继续。”夙星往旁边扇了扇，状似在赶飞萤。

　　南撷和佛五蕴继续往前走，边讨论经文，边留意空气里的飞虫。
　　哪里有什么飞萤，全是后面的人在胡诌。

　　南撷因他这举动就上了心，时不时会去看夙星，三不五时能抓住夙星的目光。
　　一旦对上，两人心头俱震，各自起不知名的心思。
　　南撷是微微的甜蜜。
　　夙星是震惊于自己得那份心动的情感寄托在南撷的身上。

　　佛五蕴原察觉不到两人这点丝缕关系。
　　随同行的时日渐长，两人越来越沉默才令他发现丝端倪。
　　他入世行走是为尝有情境，这两人不就是现成的案例嘛。
　　阿弥陀佛。
　　不知不觉间佛五蕴成两人的观察者。

　　三人拖拖拉拉赶路半年后，抵达灵玉山脉。
　　灵玉山脉东西走向，东侧这头是玉峰城，西侧那头是则钧城。

　　三人在灵玉山脉东侧脚碰到一群衣着各异的修士围攻一对姐弟。

　　夙星愣怔在当场。

　　佛五蕴已经上去助人。
　　大师出剑如光掠影，击倒一片散修。

　　南撷推下呆住的夙星。

　　夙星才反应过来踏步上前。

　　看着比往日更加沉默的夙星，南撷也注目在这对姐弟身上。
　　这俩人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阿轩，快谢谢大师。”女子眉目柔和温婉，气质如山间木气般清新。
　　她拉住楚轩朝大师拜谢。

　　楚轩机灵地向佛五蕴行礼道谢，又道，“阿玉姐姐，这人像不像风光大哥？”

　　楚玉在夙星脸上仔细地扫过，脸色微红，转向大师行礼道谢。
　　又向夙星和南撷行礼，“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我和阿轩。
　　此地离玉峰城不远，我家的玉轩客栈就在城里。
　　请三位移步城中，令我姐弟一尽地主之谊。”

　　南撷愕然地看向这对姐弟，又去看矗立如柱的夙星。
　　他拳紧手指，指甲扣进掌心犹自不觉。
　　这会不必详问，夙星定是与这对姐弟有所瓜葛，只是不知是哪种联系。

　　夙星自然地朝两姐弟露出和煦的笑容，“两位小友，在下夙星，这位是我好友南撷。”

　　玉轩姐弟再次同两人行礼。

　　一行人往玉峰城行去。

　　楚轩较为活泼，沿路叽叽喳喳缠上夙星。
　　“夙星哥哥，你真得好像我一个哥哥啊。”

　　夙星想起独孤风光。
　　此人桀骜不驯，潇洒来去。
　　两人是在一次秘境历练中认识，进而晓得玉轩姐弟。

　　他凝视在楚玉干净如玉的脸上，想起独孤风光最后的话。
　　“夙星，帮我照顾阿玉，如待妻子。”

　　落后几人的南撷凝目在夙星的脸上，见他时不时扫向楚玉，心里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从阴暗的心底滋生而起，令他的面容越发舒缓，眸光却越发地幽冷。

　　楚玉乃六品木灵根为主的杂灵根，木属性最高达六分，水属性二分，火属性一分，金灵根一分。
　　中品木灵根令她对周边的感官颇为敏锐。
　　她回头看向宛如好女的南撷，露齿而笑，“道友长得好生俊美，平生仅见。”

　　南撷摸上光洁的脸颊，呵了声，“大抵男子不会以容貌卓著而彰显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