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23、大欧皇逃跑

　　南星哆嗦着，在心里这般想，一点都不疼。

　　“小公子，这是郎中配的药，嘱咐我拿过来。你在做什么？”田家仁走至灶间，吓得一把抽出他的手，低声吼道，“你疯啦，小公子。”

　　南星看向烧得焦黑冒烟的指头，疼痛一直从指尖皮肉进心上脑。

　　田家仁打来井水，把他的手浸进去，似听到热锅与水碰撞的滋啦声。
　　他气得一把扯下面罩。
　　面罩下的脸很年轻，同前世南星死去时年纪该是差不多。

　　此刻，这张年轻的面容上排布气愤还有心疼。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难道要引火烧身？之前听说有法师帮助我们红巾卫杀敌，我猜到是你。你现在是英雄，怎么做这么蠢的事。”

　　南星在他念叨下回神，越发哆嗦着，撩起眼皮看向他，“我这么脏，能是英雄？”

　　田家仁抓他的手抖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把头抵在木桶提手上的孩子，“你不要这么说。我妹妹被月溪祭师带走，关在水中风月好几日，咬牙硬活下来。你见到祭师府那把大火么，一半是她放的呢。”
　　“她有一句话非常对。”田家仁握紧南星的手不让他挣出水桶，“她说，祭师、万寿比她还脏。两人连心连魂、身体都是臭水沟的味道。”
　　田家仁又道，“轩辕老大说得对，错得不是被欺负的你们，而是这个世道。”

　　南星和他妹妹遭遇的人不同，情况却相似。
　　他的耳里静静聆听田家仁的话，心慢慢地平静。
　　南星半垂眼睑，“对不起，田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自我厌弃。”

　　“哎。”田家仁松开他的手臂，“烫伤后泡冷水可以去火力。你这情况不行，我去找林老郎中给你搞点药膏抹，你在家里等我。”
　　他站起身，又道，“轩辕老大正在善后，他很可能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和我们一起走，走得远远可以忘记那些糟心事。”

　　南星愣怔间，他人已经跑出院子。
　　看向被留在灶台的药材包，举起一塌糊涂地手指，喃喃道，“真是犯了傻。”
　　他取出一块布巾，用牙撕成条，绕在手指上。
　　擦去肆虐流淌出得汗，再去寻瓦罐给金星子熬药。

　　米饭飘香时，南星捂住肚子，先去寻金星子。
　　人在修炼，旁边的小少年睡得正香。

　　他独自回灶间，盛一碗饭，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
　　米饭干香，没有菜，细嚼慢咽间也有滋味，淡甜味可入心。

　　田家仁冲进院子，“哟，好香。”

　　“田大哥，你来得正好，吃上一碗吧。”南星放下碗筷，去给他盛。

　　“我自己来。你先抹药。”田家仁细心地给他把布巾取下，在他受伤的指尖抹上林老秘制地黑乎乎药膏，“怎么样？我阿娘以前做饭烫伤都用这种药膏。”

　　“有点热，”南星实诚道。只是看起来惨，体内微薄的火灵力自发护主指尖的筋骨。

　　“没事，我阿娘抹完也这么说，一会就不太痛。”田家仁又给他缠上布捆扎住，把药膏塞进他怀里，“一天抹一次。不要再做傻事。”

　　“谢谢田大哥，我不会了。你去盛饭吧。”

　　“哪里有空吃饭。你这是干饭，我团两个饭团可以吗？”

　　“可以，都拿去也行。”南星把铲子递给他，又取出撕过的布巾，“这块是干净地布。”

　　“哪里这么多讲究。我阿妹还有几个同袍的家人一起在煮饭犒劳他们。
　　轩辕老大还在同兄弟们议事，酌酒城得一等祭师下属黑镰卫很快会知道明月溪镇发生的事。
　　大家都在讨论是逃走，还是留在这里抵抗酌酒城的黑镰卫。”

　　“逃。”金星子靠在门边，朝看来的两人气虚地道，“南星，我饿。”
　　他又对田家仁道，“告诉轩辕毅，我要见他。”

　　田家仁很怂这位可以杀死万寿仙人的小公子，怀揣饭团，点头，“行，我这就去说。”

　　南星铲起余下得一半米饭，分成两个半碗。
　　他把其中一碗用没受伤的手递给走来的金星子，“你的伤怎么样？”

　　金星子接过碗，忍住内腑的疼痛坐到矮凳上，“没事。真香，有锅巴吗？”

　　“有，我打算晚上做个锅巴粥。”

　　金星子巴几口米饭，细嚼慢咽地吞下，“费那个事做什么，洒点盐粒，抹点肉油，再干煎一会，吃香锅巴。”

　　南星看他咂摸嘴，释然地笑道，“好，听你的要求做。”

　　“你的手怎么？”金星子放下空碗，一把拽过他藏在背后的手，皱眉看向他。

　　南星敛去眸光，轻声道，“点火符的时候没及时扔出去，被烫下，已经抹过药，不打紧。”

　　“火灵符？以你如今的修为，皮肉根本抗不下这种火灼伤，又岂是一般伤药可以修复。”
　　金星子拆下他指尖的布包，看向黑乎乎一团的手指，掐出净尘诀。

　　“大意了。”金星子喃喃道，修炼出得一点灵力仅够一个净尘术。
　　“你把储物戒指打开。我记得里面有一瓶生肌膏，把它取出来。”

　　南星依言取出一只白玉瓶。

　　金星子用生肌膏给他抹在烫伤的地方，“差不多到晚间就能修复。”
　　“南星，不要再做傻事。”火符烫伤不会只有一个手指。

　　金星子坚定地看向他，一定要他给个回复。

　　“我……”南星张唇间，轩辕毅和田家仁推门而入。
　　他抽回手站起，“还有小半碗饭，我拿去给里面的小不点。”

　　轩辕毅看向已经活动自如的金星子，瞥见南星进屋，“你没说南星也是修士。”

　　金星子呆下，反应过来，“他做什么？”

　　田家仁要说话被轩辕毅喊去守门。

　　“他会发火球。在他的辅助下，外围二百多的黑镰卫被我方杀得溃不成军。而且，他还助我稳定民心。”

　　金星子默然。原来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这么多事。
　　“他是修士，替天行道理所当然。”
　　放屁，修士杀凡人会留心魔劫。
　　躺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竟然发生这种事。

　　金星子压下怒气，平稳心绪，“你带你的人往西北走。那里有片沃土可以开垦种粮，只是入冬时节雪气厚，过冬需要大量的储备。”

　　轩辕毅反问，“你一直待在金家村，如何知道？”

　　“你莫忘记，我已经是入道修士。”金星子寸步不让地道，“如今，整个东大陆都在祭师制度下。天机未到，蒙昧未散。你现在起事不过是一时用气，成不了气候。”
　　又道，“留在这里只会被上级祭师带兵镇压，或者被附近同等的祭师吞并。”

　　轩辕毅赞同，“你说得对。你指得地方怎么走？”

　　金星子把后世天机门的建址具体分说给他。
　　同时，交给轩辕毅一本天机阵，以及枪法和刀法。
　　这些都是李育备下的东西。

　　“这些若能嚼透，便是在东大陆点起星火。
　　他日燎原之火蔓延整片大地，定能达成你所期望的开明盛世。”金星子小小的身姿硬是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轩辕毅接过东西收入怀，拱手向他行礼。“多谢先生。”

　　金星子看向身量伟岸、目清神正得一代开山鼻祖轩辕毅。
　　这人会蛰伏百年。
　　虽举事不成，建立的天机门会继承他的遗志。
　　往后轩辕家在西北扎根，蛰伏十代后建立旋照南国。
　　意为南进，以正世道清明之意，正式同祭师制对抗。

　　轩辕毅直起身，以长辈身份问，“阿星，你和南星跟我们一起走。”

　　“不，我要带他去西大陆。那里才适合修士修炼。”

　　轩辕毅的龙目发光，淡定地问，“东西大陆虽隔天堑海遥遥对望，总有修士不守规矩偷偷前来祸乱世间。我能派人前去西大陆修炼吗？到时候，这些人归来，再组建我东陆的修士奇兵。”

　　金星子暗叹了下。
　　日后轩辕家真是这么做。
　　只是修士和凡人到底不同，一旦踏入修途，割舍过往就是重要得一课。

　　“当然可以。不过，机缘这种东西说不准。你的人若能前往西大陆，上玉峰城寻玉轩，那里会有人替你的人安排。”

　　“多谢。今天南星的事已经被我压下。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地离开明月溪镇。至于里面那个孩子……”轩辕毅有些为难地提起。

　　南星靠在门口见孩子湿漉漉的眼神，转出门，朝外道，“我会管他。我会带上他离开。”

　　金星子不赞同，又不是拒绝他的时机，“行，我们带上他。”

　　轩辕毅松口气，朝两人屈身拜后，大踏步离去。

　　田家仁探头朝南星道，“南星，我会跟老大离开。你们多保重，再见。”

　　“再见。”南星轻声对空无人影的大门道，摸了摸身旁探出头来的少年。

　　金星子走来，学他揉孩子的模样，反手糊南星一头。
　　“我们去买马车。”

　　南星拍掉他的手，把孩子带进屋。

　　“南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糊了又难闻的味道。”

　　“啊，我的药。”南星撒腿向灶间跑。
　　待他把药罐搬下火炉，罐子里只剩下一点残渣浓汁黏在锅底，气得他一甩垫布。

　　金星子勾指擦过鼻尖，淡定道，“我的伤吃这些没用。”

　　南星直射过去，“那什么有用？”

　　“比方天色已晚，锅里的锅巴还没什么香味。”

　　“等着。”南星脚尖转向灶台，又跑回去扶他，“先进屋休息。明日再处理离开得事不迟。”

　　“好吧。”金星子顺他意思进屋，拉上小不点少年一起坐到床上，“你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跳下床，怯怯地躲在南星身后偷看。

　　南星才想起还不知道孩子的名字。
　　他蹲下来问，“你叫什么，几岁？”

　　小不点不肯说话，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南星的衣袖。

　　金星子歪头，“你还记得睡觉前发生的事吗？”

　　小不点清明的目光里晃过疑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