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18、杀上明月溪

　　天色微明，金耀光守在两人的家门口。

　　待南星开院门，金耀光随口一个招呼，踏入堂屋。
　　“星子星子，快起来。”

　　金星子慵懒地靠在床沿，小小地年纪仅一身黑色晓道衣就穿出常人难见的气质。
　　美人画骨不在皮。
　　此刻的金星子从神魂里泄露出一丝久居上位者的气息，令他整体的气质都有变化。

　　掀起布帘冲进里间的金耀光一时干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会的金星子比起明月溪镇上的大户公子都要吓人。

　　金星子因昨夜南星一句话愣是被惊得没睡好。
　　他担心的不是南星杀该杀之人，而是南星杀气太重有碍道心。

　　仙凡有别。
　　修士不可随意对凡人出手，这是东西大陆之间地明文规定。
　　修士墨守的规则。
　　这条规则一是为保护东陆缺灵之地的凡人不被强大的修士打搅。
　　二是保护修士自身，不因杀孽太重而入魔。

　　金星子揉捏额角，看向门口杵着得金耀光，“找我什么事？”

　　金耀光咽口吐沫。
　　若说南星外在长得好看，金星子这种骨子里透出地美煞气质，又惹眼又凶。

　　“我的弓折了，今日去镇上买把好弓，我攒够三两银子，想请你帮我去掌掌眼。”
　　金耀光的目光随他下地套鞋，又随他去盆边洗漱，再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出屋。

　　金星子立在堂屋口，见南星已经在熬煮早膳，释然笑开，“行吧，进镇就进镇。”

　　“真的，太好了。”金耀光绕过他直接往院外跑，“我一会过来同你一起上镇，你赶紧用膳啊。”

　　南星看向跑出去的金耀光，疑惑地看向金星子，“你要进镇？”

　　“是啊。”金星子朝锅盖上方嗅，“鸡丝米粥？”

　　“加过葱辛结，辛姜，米酒，再大火煮开，撒盐调味后，正用小火熬上。”南星看向灶肚里的微火，喃喃念几句，又撩眸直视他，“为我？”

　　金星子摇头，“这片地上太多悲剧。南星，丹阳道人可能不会再来。”

　　南星握紧手里的烧火棍，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不会再来是不是意味不用分离。
　　一直以来阴暗猜疑的心境，再次有阳光的照入。
　　以前，他是夏日蜉蝣，可见尽途。
　　自同金星子修炼后，他盼望未来可期。
　　丹阳道人是可期路上最不可测得一环。

　　南星搁下烧火棍，站起身，“你还去西大陆吗？”

　　“去，”金星子舒展开眉眼，“南星，我们这次入镇就不回来，把该带上得都带上，该告别得都去说声再见。”

　　南星闪过讶异，套在心上的金箍在这一刻真正地松开。
　　他害怕被丹阳道人如同前世那样拒绝。
　　丹阳道人：“心气已乱，魔障入体，能入修途也只会出个魔修。”
　　南星自觉身体干净，神魂已污泥一片，上面爬满肮脏的泥沼，洗不干净的污秽。

　　这会听到金星子这般说，他扯起嘴角，半垂眸光，“我拖累你。”

　　金星子大力地拍他的肩膀，“我饿了，南星。”

　　南星抖落肩上的手，去灶台前忙碌。
　　他压下滚涌的情绪，“我给你勺一碗。我想把余下的银子给金飞。”

　　“随你。”金星子接过汤碗，轻嗅一口喷香的粥，肚子唱起空城鸣声。“好香，南星。”

　　南星见他无事样得去一边喝粥，轻轻地吁出口气。
　　从戒指里摸出余下的银绞用叶片裹好，同金星子说声后走出院门。

　　圆脸可爱的金飞正从山道上飞跑下来，脸上是比朝霞还灿烂得笑容。

　　“金飞。”

　　“南星哥哥？”金飞在南星跟前刹住脚，歪头笑道，“南星哥哥在这等我？”

　　“我去问过你娘，你还没下山，便来这里等你。”

　　“现在我能很快捡满柴禾，比以前少花许多时间，一会能去地里帮忙。”金飞转着圆眼儿嘻嘻得笑。

　　南星知道这是金猫儿再也不会抢他的柴禾，“我和金星子没去山上拾柴，用这个问你买背篓里的柴禾可以吗？”

　　金飞好奇地接过叶包，盯向几块银绞，“这是多少啊？”

　　“够你这一筐柴，你把柴禾给我，银子拿回家。”

　　金飞眼儿一转，看着南星身上与往日不同的衣衫，把银绞塞进怀里，一边取下篓子 ，“南星哥哥，你是发财吗？前几日不在家，去哪里发财啊？”

　　南星接过篓子背上，“往后我离开村子，金飞，你家离我家近些，帮我看顾下妹妹。”

　　“啊？”金飞十分不解，傻愣愣得道，“好啊。妞妞很可爱，我阿娘可喜欢她，还跟你阿娘说，等妞妞长大，我来娶她。”

　　南星微微笑起，向村里去。

　　金飞跟在他身后，“南星哥，你为什么不回家？”

　　“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从未去见过。现在，我想去见见。”南星道。

　　“有多大？”

　　“不知道。”南星望向远方，天际肚白，浮云随风，“或许是太阳的尽头。”

　　金飞不理解，摸了摸后脑勺。
　　这不影响他怀揣银绞跑回家向阿娘说明情况。

　　南星路过家门时看一眼依旧如故地院落，沉落下翻涌的心绪，大步朝金星子家去。

　　金星子早已把家当收拾在储物袋，连今早熬得粥都放进竹筒温上。

　　金耀光和南星一同到达院外。
　　两人侃过两句后就要上路。

　　金星子拉住南星，递给他竹罐，“喝完再走，不急在一时。”

　　金耀光一双眼儿盯在南星手里的竹罐上，下意思地吞咽口水。

　　南星转手把竹罐递给他，“耀光哥哥试试南星的手艺。”

　　金星子又取出一罐递给南星，金耀光才接过他的竹罐吃喝。

　　三人站在院子里，金星子看两人喝完才道，“走吧。”

　　南星脚步一转，把两个竹罐洗净收进储物戒，才跑出院门去追两人。
　　***
　　一条溪涧自金家村山涧起源，沿地势汇集各山道支流，越变越大，直至在明月溪镇口汇成条大溪，继而汇入月溪江，流向远方。

　　三人沿溪涧旁半仗宽的大道向明月溪镇出发。

　　南星从未离开过金家村。
　　这会儿东张西望，把所见所闻一点点地收入脑海。

　　金耀光同星子没有话可聊，找上南星，“第一次出村吧？”

　　“耀光哥哥去过镇上几次？”

　　“好多嘞。第一次是跟星子的阿爹入镇。后来，我爹也敢上镇，慢慢地我就跟他们跑熟了。”金耀光想起第一次上镇那会儿地激动。
　　“你紧不紧张？我第一次进镇就十分地紧张，清楚地记得星子阿爹买的饴糖滋味，带股难吃得姜味。那滋味，现在想起，还是不喜欢，却甜进心里。哈哈哈……”

　　南星看向前头自顾赶路的背影，微微笑起，“不紧张。镇上是什么样儿？”

　　金耀光扳指头给他数，“镇北这边没什么花头，都住普通人。镇南那边热闹，不仅有富户，连祭师府邸都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排得花楼。”

　　“花楼？”

　　“咳，金耀光，我看你很闲。”金星子转身，冷眼瞧向绽开面容的金耀光。

　　金耀光嘿嘿地笑，摸摸脑袋，“大家都是男孩子，有什么要紧。南星长得好看，若被拉去花楼，还云里雾里像个乡下土包子，那才是真丢人。”

　　金星子脸皮一抽，几百年的涵养功夫要败在此人手里。
　　他几步拉过南星，“别听他胡扯。你想知道镇上什么情况，入镇后自己去瞧。”

　　南星敛下眸里的笑意。
　　花楼么，当年被人压在身下抚摸，耳边听得最多就是“南星，你比花楼的姑子还要美，还要棒。”
　　南星拳紧手，目光远射。

　　林道尽头十数骑快马飞奔而来。

　　金耀光紧张地大喊，“躲躲，赶紧躲躲。这动静一定是黑镰卫。”

　　三人让到道边。

　　金耀光直接跪伏在地，察觉旁边两人还站直，大惊道，“你们不想活啊，赶紧跪下。不跪送黑镰卫，是对明月祭师的藐视，会被施展车裂刑法。”

　　南星看向紧张地金耀光，又看向依然站得笔直的金星子，摇头道，“星子不跪，我也不跪。”

　　金耀光跳起来去拉两人，撕扯间，快马飞奔而至。

　　一行黑镰卫掌控座下的黑马飞奔而行。
　　他们的脸裹在黑巾下，背后别一把寒光沾沾地黑色直柄钩刀。

　　飞马跑过，扬起一色尘土。

　　金耀光原以为他们就这么过去时，一柄钩刀从尘土间直飞而出，径直射来。

　　刀光寒气森森直扑他面，吓得人呆若木鸡。

　　金星子眸光闪过厉色。
　　至钩刀破尘而出时，他跳起，踹去，一气呵成。

　　“咿，”尘土中的人收回钩刀一拉快跑中的马儿。

　　马儿抬蹄嘶鸣后，踏出尘土。

　　一名黑镰卫居高临下俯视二个站得笔直的小少年，还有个已经吓得尿裤子的大少年。
　　他面巾下的脸扯起嘴角，目光射向金星子，“你挡下我的法钩？”

　　金星子嗤声，“普通凡铁，说什么法器。”

　　黑镰卫拉马缰，原地踩踏一圈安抚马儿，“你是何人？”

　　“你管不到的人。”金星子直接回怼。

　　“明月溪镇下辖十八村、九寨，没有我们黑镰卫管不到的地方。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大。有没有兴趣加入黑镰卫？”

　　南星呆呆地看事情的转变。

　　同样转不过来的金耀光羞耻地捂在湿淋处，自以为悄悄地往后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