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10、鬼气冲天来

　　金星子垫起脚，举手比划高度。
　　又觉得不够，捡起枯枝到南星待过的松树下比划，“这么高。”

　　南星看他起劲，颇有些话不对题后对牛弹琴的失兴感。
　　他微笑道，“骗人。若你有这么高，我也有这么高。”

　　“当然，南星又怎么会矮。好香。”金星子觉得自己活回去，同南星比起身高，毫无意义。

　　南星给鱼翻个面，继续烤，“下次带只锅进山，可以炖锅汤。”

　　“等我们练气一层，力量增强，这些都是小事。”金星子见日照当空，叹口气，“今天只能到这里。明日再来？”

　　“回去要翻过山头才好下山，我们得加快速度。”南星顺势接口。

　　金星子又去查看三山交汇处，寻找明日适合下山的路。

　　将近半个时辰，烤鱼才变得两面金黄，肉质外脆酥，内层软口。
　　烤鱼者的耐心在此过程中很重要。
　　急不可耐者，把鱼近火则焦黑。慢而不管者，不给鱼翻面炙烤均匀，会半生不熟。

　　两人就一条烤鱼，分你一面，我一面。

　　金星子不喜欢吃鱼尾，嫌刺多麻烦，见南星主动吃鱼尾，抢来道，“我喜欢吃鱼尾巴，够肉。”

　　南星抿唇笑，不与他抢，也不谦让，啃鱼头和鱼肚子上最好的肉。
　　他掐下一块鱼肉丝递给金星子，“这个没有刺。”

　　面向太阳的金星子脸色红润，笑起后照亮南星阴郁的内心。

　　南星垂下眼眸，感受他吃掉指尖的肉丝，缩回手。

　　“南星，一点不腥，真好吃。”
　　“明日来，我们再做。”南星展笑道。
　　“好。”金星子轻快地笑应。

　　南星被他的笑刺得暗吸口气。
　　太阳有点毒，晃人眼。

　　两人拾掇过后，背篓子，沿回路上山。
　　翻过山头，日头已经西坠。

　　两人在陷阱处发现只被吊起的彩鸡。

　　鸡已经扑棱得没有力气，人来后又疯狂地拍打翅膀，咯咯乱叫。

　　金星子洋洋得意得抓住鸡翅，叠在一起，手上一用力就拧断鸡脖子。

　　南星道，“晚间又有鸡汤可以喝。”

　　“我们赶紧下山。天黑后，山路不好走。”

　　两人加快速度往山下冲，回到羊肠小道上，趁余晖直接用跑得下山。

　　金星子怕南星刹不住脚，在前面引路时提醒这里有树枝戳出来，这里有石块，这里有个小坑……
　　直至山脚，日头完全落下去。

　　前两日还是勾月，今日连月影都没有。

　　星子很亮，亮到依稀可以看清山路。

　　金星子离南星两步路的距离，引他下山。

　　村口，有朵火光向这边飘。

　　金耀光见得不甚分明的人影，低声喊，“南星？星子？”

　　“哎，耀光哥哥。”南星回应。

　　金耀光松口气，“你们可算回来。不然，谁敢上山去找你们。”

　　三人汇合，借火把的光向金星子家去。

　　松脂火把耐燃，到家后往地上一插还能照明。

　　金耀光见两个九、十岁累得很的孩子，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尤其今日上明月溪镇采买来的东西还杂乱地堆在灶间。
　　“我来帮你们，没吃晚膳？”

　　“耀光哥哥留下吃点，星子下套，逮到一只彩鸡。”

　　“真的？这么厉害。”金耀光想学打猎，见金星子从篓子里提出肥硕的鸡，羡慕地直嚷嚷，“金星子，教教我，我也想打猎。”

　　金星子把鸡抛给他，“处理好，明日一起上山，教给你。”

　　“哎，好嘞。”金耀光满足了。

　　南星规整金耀光采买的东西，点起火，做起饭。

　　时间太晚，烧大肉又费时间。
　　他灵机一动取肉段，切丝。
　　锅热后，肥肉丝先下锅翻炒，抛点去腥的常用山植，姜块辛叶。

　　炒肉时再添点今日采买的米酒。

　　滋啦作响中，肉味飘散开。

　　金耀光抽抽鼻子，“南星要是大姑娘，我立马就定下来。”

　　南星的动作微微迟滞，又继续翻炒。

　　金星子直接黑脸，“你才大姑娘，你要是大姑娘，人都被吓跑。”

　　金耀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金星子怕是吃错药，这么凶。

　　南星下肉丝，边翻炒边道，“我是大姑娘，一定嫁给耀光哥哥。”

　　“嘿嘿，南星好，真好。”金耀光憨笑。

　　金星子懒得理他，把洗净的鸡直接塞进大瓦罐交给南星。

　　南星在瓦罐里加点去腥的葱辛，倒点米酒，放在被金耀光点上火的小炉子上，“今晚吃不成鸡，一会可以喝点鸡汤。”

　　“好啊。”金耀光大喇喇地呼起。

　　金星子自觉地坐到灶肚下烧火，抢食的同好真讨厌。

　　南星下蔬菜，翻炒断生，铲一点放在碗里尝过味道，没问题后直接勺出。
　　再刷锅下淘净的米，一气呵成。

　　饭煮上后，金耀光同南星讨论，“明日进山，要带什么东西？”

　　南星道，“耀光哥哥可以帮我砍几段竹节，上端开个小口塞木栓。”

　　“当然，我现在就去。咱村头就有你手腕粗细的竹子。”

　　南星笑起，“明早吧。现在外头这么黑，不安全。”

　　金星子乱敲烧火棍，淡声道，“别竹子没砍成，掉进沟。”

　　金耀光直接无视他的话，朝南星道，“明日我早起去砍，你们等我一起上山。”

　　“好。”南星歪头展笑，脸上覆层淡红的火光，眉眼舒展间灵气逼人。

　　金耀光被晃花眼，摸上头傻笑。

　　南星的脸色变了，转身去看米饭的情况。

　　金耀光没什么反应，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吃。

　　南星站在灶台前暗吸口气又吐出，压下不好的记忆。
　　他缓了缓后，收拾一地的鸡毛，至于鸡杂和血直接被埋进土。

　　晚间亥时左右，三人吃上饭。

　　南星兑出一半的鸡汤，三人各一碗。

　　围坐在半明半暗的堂屋，三人就一盘肉丝炒时蔬，各干掉一碗饭，一大块锅巴。

　　金星子嫌金耀光能吃碍事，吃完就开口送客，“狗子，太晚了，赶紧回家。”

　　“南星你做得真好吃，我想天天来搭伙。”金耀光直接无视金星子的话。

　　“走走。我要关门。”金星子直接杵在院子门口，一副作势关院门的模样。

　　金耀光想要他教自己捕猎，提上新作的火把，跳出门，“明早等我。”

　　南星已经在洗刷碗筷，抬眉间，见金星子靠在门上望来。

　　四目相对间，黄红的火光随风晃动。

　　金星子小小地人儿硬是被他倚靠出一身独特的气韵。

　　金星子看向小小的南星熟练地做这些洗涮的事，不免暗猜他前世会过的日子。

　　南星率先垂下目光，指向洗好的碗筷，“赶紧放柜橱。”

　　金星子揉把脸才挪动脚，听话得把碗筷归置好。

　　两人趁晚间烧得热水洗漱，再回里间休息。

　　今夜，两人都没有修炼，直接躺在一张床上。

　　熄灯后的房间里暗得什么都瞧不见，偶尔山间传来的声响特别惊人。

　　南星想起那个坑洞，坑洞底下黑不见影，却传出一声声地咚砸咚砸声。

　　金星子半梦半醒间察觉旁边人在颤抖，一下子被惊醒过来。
　　他拍了拍南星的脸颊，摸上他的眉眼。
　　这情况像是梦魇。
　　“南星，醒醒。”

　　南星在黑暗里疯狂的逃跑，凄厉得笑声不断地在身后响起。
　　他怎么逃都逃脱不掉。

　　他以为自己能动，魇在梦里的他在现实中一动不动。

　　南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在梦境，却控制不了身体。
　　浑浑噩噩间，他的恨意勃发，大喊大叫：“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就是化作鬼，我照样可以杀你。”

　　“南星，醒醒，醒醒。”金星子已经摸索点上灯，看到南星青白交织的脸，摸上他的额心。
　　神魂探查下，南星的精神被一团黑气包围。

　　“这……是鬼气。”金星子抽回手，找出昨日削制得一块空白的灵木牌，狠心地咬破指尖，以血代墨，在木符上画镇邪符。

　　伴随灵力的加持，符成后闪过一道灵光。

　　金星子大口吸气来适应丹府的透支无力感，直接把镇邪符贴在南星的脑门上。

　　不一会儿，一团黑气从南星的额心窜出，遇上镇邪符后直接被汽化。

　　神魂强大的金星子听到鬼啸声，暗道，“原就是你该死，竟敢化作鬼气来骚扰他，活该魂飞魄散。”

　　鬼气完全汽化，南星的脸色平静下来。

　　金星子给他擦拭脑门脸颊的汗液，一下子对上南星豁然睁开地黑亮双眸。

　　“星子。”南星轻喃开口，猛地坐起，抱住他，“星子，我以为自己要死。孤独地死在地穴，那里真黑，又臭。我还要陪他一起死。星子，我害怕，我不甘心。”

　　“没事，南星，没事，过去了。他再不能骚扰你。他连魂魄都没留下。”金星子安抚他，轻拍他的后背。

　　南星缓过口气，听清他话语里的意思，颤抖地问，“你会丢下我？”

　　“不会。我会一直陪你。”金星子轻抚他，一手紧紧地揽住他，试图给他传递勇气。

　　南星看向昏暗的房间，贴在金星子的肩颈上，感受他的温热。
　　他把暗沉埋在眸底，拉扯嘴角，“你发誓，一辈子不会丢下我，会和我在一起。”

　　“好，我发誓。我金星子一辈子照顾南星，不离不弃。”发完誓的金星子察觉神魂上的禁锢而微震。
　　这誓言哪里不太对。

　　容不得他多想，南星已经双手箍住他的脖子，贴的越发紧，轻声道，“谢谢你，金星子，有你在，我不怕。”

　　金星子拉他，没能让他放开，“南星，你放开我，揽太紧，呼吸不过来。”

　　南星赶紧松开手，又去拉他的手，敛下幽黑的眸光，“上来睡，我没事了。”

　　“好，要不要去如厕？”金星子在睡前得去解决点问题。

　　“我不敢一个人去。”
　　微弱的火光印在南星微红的脸上。

　　“一起去。”金星子毫无芥蒂得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