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猪猪罐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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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什么？”岁妈有些惊讶，好奇地问。
迎着岁妈岁爸的视线，岁丁时开口，声音低哑但坚定。
“我想选生物。”
这话让他对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他们一时间没说话，但很快他们就调整好了，“那也可以啊，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的话。”
岁妈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怪不得丁崽从小就喜欢养小动物，鱼啊，小乌龟，看见人家的兔子就走不动道。天天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物世界什么的，原来这个学科早就把我们儿子预定走了。”
岁爸也笑着，“在这方面你有天赋，也多些悟性。从小就参加了不少比赛，比别人多一些门道。”
岁丁时扯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他的父母看似是支持的，但岁丁时知道他们还有很多困惑。喜欢生物不代表一定要把人生压在这上面，以后会面临诸多的现实问题，比如就业、赚钱，或是其他。
热情和生存有的时候并不一定是完美兼容的。
但现在话已经说开了，岁丁时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安定下心。
他想好好说开。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一些自己的见解，还有未来的规划，零零碎碎是从网上找来的。他知道有些想法很天真，幼稚，但他还有时间，他可以学，可以调整。他只是希望他的态度可以清楚地让他的父母知道，他有炙热的感情和坚定的方向。
他希望这些可以打动他的父母，毕竟他们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还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在父母面前直白的表达心情，这让他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们。说到最后，岁丁时又想到了什么，不知道要不要讲出来让他有些犹豫，他知道这很难说出口，但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他的声音有些哽塞，“但网上对这门专业的评价不太好……更何况，”岁丁时深吸一口气，“要是我不能上一所好大学，学这个专业……”
他没说完，但他知道他爸妈都懂。假如不能进名校学这个专业，那他以后真的很有可能喝西北风。
岁丁时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半空的瓷碗里，碗里零零星星还有点碎菜，剩下的都是浮油，太久没夹菜进来，碗都变得冰冷。忽而一块大排骨从天而降，一下子装满了他的碗，热气腾腾的骨质浓香扑面而来，岁丁时下意识抬头，就和刚刚收筷的岁妈四目相对。
隔着腾腾雾气，岁丁时看到微扬的笑颜，柔顺微卷的碎发落至颈间，温婉的古典美人样。
“赶紧吃吧，小帅哥，你爸我可是吃饱了。”岁爸自然后靠在椅背上，调笑着说。
“……嗯。”他不知道他爸妈什么意见，但选专业这件事本身就很重要，他们没同意也是正常的，岁丁时也没想一口吃成胖子。慢慢来吧，岁丁时心想。
吃完饭，一家人一起晃悠着往家走。这家餐馆是新开的，就在开在他们小区对面，他们干脆走路来回，省的找车位麻烦。
回去的路上还拐了个弯，去了趟菜市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人还不少，小吃街上人来来往往，大型的百货超市还开着门，其他的小贩都收拾东西回去了。岁妈拉着岁爸和岁丁时逛了两圈，美名其曰“消食”，最后买了两袋水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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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家到家，岁丁时被督促着洗了手，岁爸岁妈跟着岁丁时一起进到房间里，岁丁时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
其实岁妈岁爸很少进岁丁时房间，孩子也大了，该给他一点空间。所以岁丁时房间的卫生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负责。现在岁妈一进来，就像小孩见到新世界一样到处乱看。
“好可爱啊，这是什么手工制品吗？”岁妈逛完了，坐在岁丁时书桌前，好奇地拿起被保管的好好的小瓷鸟，四下打量了一下，“很少看你对这些小玩意儿上心，应该很喜欢吧。”岁妈笑着，又放了回去。
“还好。”被一眼看穿的岁丁时有些羞燥，假装镇定。
“骗人骗人，我还不懂你？你要不稀罕能这么用心地放这儿？还拿东西垫着，这是生怕给它磕到了。”岁丁时的嘴硬毫不留情被岁妈打破。
岁爸笑着搭话，“这叫什么？小孩子的守护？”
“丁崽也不小啦。”岁妈瞥了一眼坐在床头的岁爸，“丁崽现在已经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还是来了，岁丁时面上没显，唯独那瞬间错乱地眨眼和蜷缩起来的手指表明它的主人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平静。
岁妈说完之后，三个人都没有立刻接话，房间安静下来。直到岁爸站起来，走到书柜前，透过玻璃看着什么，随后打开柜门，端出放在面上的瓷罐猪猪。
“可爱吗？这还是丁崽小时候我们在人民公园买的呢。”岁爸翻转着瓷猪，周身都看了一遍，用手掌抹去猪背上沾着的灰尘，随后晃了晃，响起叮零哐啷的声音。
“现在存了多少了？”岁爸放了回去，看着岁丁时问。
“不记得。”岁丁时实话实话，他上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往里面塞过钱，他自己都不记得里面还剩多少。
“应该还剩挺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岁妈看着那个有些褪色的瓷猪猪，笑着说：“当时丁崽赚了零花钱就往里面塞，好像怕被小偷偷走一样，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这倒是没听岁丁时提起过，岁爸把瓷猪猪放回原位，好奇地看向岁妈，“你知道为什么？”
这话好像把岁妈引进了什么回忆中，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当时我也不明白了好久，最后还是丁崽偷偷告诉我的——”
“好了，你别说了！”想起什么的岁丁时红着脸猛地打断岁妈的话。
岁妈对岁丁时的反抗充耳不闻，继续说：“小时候小部爷爷不是有段时间回乡下去了吗，部妈部爸又忙，小部在家就没人陪。当时丁崽心疼死咯，就害怕晚上部持一个人在家睡不好，就想买条狗狗，让狗狗陪着部持睡觉。”
“嗯，然后呢？”岁爸好奇地接着问。
“然后啊——”岁妈瞥了岁丁时一眼，正好看见他侧过头，通红的耳朵，岁妈笑容更灿烂了，“我就陪丁崽去宠物店看狗狗，那些狗狗小小的，老可爱了，毛绒绒的像球一样，当时丁崽恨不得直接搬进窝里和它们一起住。结果一看到标签价格，那小嘴一撅啊，眼泪水直接就掉下来了。”
对小孩而言，那一串后面跟多少个零，是没什么感觉的。但会算数的小岁丁时认真地算了算，发现他还要好多好多张红票票才买得起，从不愁吃穿用度的小孩头一次知道有些东西是够不着的。当时在店里直接坐下来就开始掉眼泪，哭的眼睛鼻子通红。
“店员小姐姐当时都心疼了，把狗狗拿出来让丁崽抱了好一会，问他是不是家里人不同意养宠物，当时丁崽说他是想要送好朋友的，所以不想花爸爸妈妈的钱。第二天回来，丁崽就开始抱着他这个猪猪罐罐睡觉了。”
小岁丁时的音容像娃娃机的娃娃一样被精准地捕捉出来。
泪水沾湿了睫毛，一簇簇的，比平日里颜色要深一些。眼睛圆而水润，和怀里的狗狗拥有同样透彻的瞳仁。小小的声音坚定稚嫩，“我想给部持一只小狗，晚上不能和我一起睡觉的时候，狗狗就代替我陪在他身边，那他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现在再重看那个稚嫩的决定，天真的可爱，甚至有些可笑，当时部持自己都还小的，又怎么照顾的好一只幼犬呢？岁妈知道，但她还是带着孩子去了宠物店，成全了岁丁时的小心愿。岁妈岁爸从来不想把成人世界的规则强加于岁丁时身上，告诉他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而是希望岁丁时永远自己做出决定。所以哪怕他存钱的初心是不现实的愿望。
他们能做的，只是适当的引导，鼓励和支持。
从小岁丁时就已经从他父母那里获得自主决定权了，但现在他在专业上所展现的滚烫的用心，让岁妈岁爸热泪盈眶。小岁丁时已经长大了，成为忽视一切冗芜，迎着地磁坚定向前的候鸟。
“丁崽，我们知道你担心爸妈反对你选择这个专业。”岁妈的声音温柔，“担心生物这门学科在我们看来不如医学法律或是金融实用，但在我们看来，这个世界是充满可能的。现在没用的不代表以后没用，现在热门的也不意味着永远热门。唯独你的心，你的热爱，才是动荡中唯一能让你自我定位，自我坚持的东西。”
岁爸上前，拍了拍岁丁时的肩膀，“去做吧，做你喜欢的事，做你热爱的事。”
“嗯，”岁妈上前抱住岁丁时，身体纤细，又是那样坚韧，“‘我生我喜，独丁斯时’，丁时丁时，让这个世界因为有你的存在而骄傲吧。”
桌上那双深海一样的眼睛，沉默地致敬每一位保护世界的小小曙光。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猪猪罐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