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生命宠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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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和他们谈开他想选择的专业后，他爸没有明确的反对，也来跟他聊过两次，虽然谈话很简短，但部持自认为已经表述完心里所想了。
部老爸表现的很纠结，坦白和部持讲自己要考虑一下。
因此部持好几次看见部老爸拿着手机，和他的朋友同事聊他的专业，甚至部持破天荒的收到了他老爸给他发的小视频。大都是关于选择数学专业的利弊、数学专业的就业情况和国内数学专业最好的大学，让部持自己考虑清楚。
部妈的反对情绪更强烈一些，说让他再去了解别的专业，还没最终决定，别钻牛角尖。哪怕他们看在部持开学回校学习的份上，很有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件事，但部持知道，他们还没能接受这件事。
但这件事急不得，部持也默契地不再聊起。
选择专业和大学这件事大概是仅仅比高考低一位的存在了，特别是在离最终结束还剩一百天不到的时候，学习之余，大家也开始慢慢讨论起这件事来。
“岁爷，你有想考的学校和喜欢的专业吗？”陈不凡啃完最后一口晚饭剩下的面包，包装纸一丢，整个人趴在岁丁时桌面上，情绪不高。
岁丁时收作业本的手一顿，明显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现在离高考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急什么？”
“我也不急啊，但是我妈我爸老是聊这个，他们想让我去学医，觉得学医以后工资高，也不怕丢了饭碗，可我是真没什么兴趣啊。”陈不凡狠狠揉着头发，等头发乱成鸟窝，才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明显是烦得不行。
看他的好兄弟不能分享他的苦难，陈不凡又开始霍霍他兄弟的兄弟，“部持，你现在有想选的专业了吗？”
但很可惜，部持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只是看了陈不凡……的身后一眼，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化学老师正看着你。”
化老的声音适时响起，“陈不凡，上课都已经两分钟了，还有这么多话要讲，不如你上来和全班分享一下？”
陈不凡：……
感觉被霍霍疯了的陈不凡果不其然也开始发疯。具体表现在第二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暗黑色砖头一样的东西，摆在桌面，一到下课就开始神神叨叨。
“哟，你这是祷告，还是拜神呐？”从厕所回来的余规路过陈不凡身边，爆笑出声，一把握住陈不凡放在胸前十指紧扣的双手。
陈不凡才没鸟他，嫌弃地抽回手，眼睛也没睁开。像是真在祷告一样默念几秒之后，虔诚地一头磕在了正放在桌面的一本小书上，还暂停了几秒，随后翻开。
余规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但书率先被“啪”地合上，暴跳如雷的陈不凡猛地把书往抽屉里一贯，“妈的！什么破书，浪费老子十几块钱！”
“怎么了怎么了？”
彻底被激起兴趣的余规又伸手进去把它掏出来，已经目睹一天傻逼行为的岁丁时在后面冷漠地补刀，“没十年脑血栓都不会把决定寄托在它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更好奇的余规终于把书掏出来，翻到正面一看，明晃晃四个大字——
“答案之书”。
陈不凡面色憋屈，“我问选专业的事，妈的这破书说一堆废话，屁用没有。”
余规：“它说什么？”
陈不凡死鱼脸，“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部持好心地又重复了一次他早上说的话，“这本书的精髓就是只有一句话且毫无意义。”
“你本来可以直接买一本草稿纸，它还送了你一句话。”
被逗笑的岁丁时没忍住笑得直接趴在他身上。笑起来后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不定你只是买到盗版的了，你去买本贵的，说不定就准了呢？”
“真的？！”
一听这话，原本恹下去的陈不凡又支棱了起来。
“嗯。”
看岁丁时憋笑憋红的脸，陈不凡终于反应过来，“你又驴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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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回去的路上岁丁时和部持聊起这个，还是忍不住一直在笑，直到被口水呛到，部持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岁丁时才跳过这个话题。
“诶，你有想选的专业吗？”岁丁时好奇地问。
“想学数学。”
这个答案是岁丁时没想到的，因为这个专业估计少人选，也不像法律医学教师一样热门，岁丁时没想到部持竟然喜欢这样一个专业，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摸了摸部持的头发。
“没事，等以后这秃了，爸爸就带你去植毛。”
部持好笑地看了岁丁时一眼，“说人话。”
“哈哈哈。”岁丁时笑完，正经起来，“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
“会上瘾。”
“嗯？”
部持补充完，“数学越学越上瘾。”当然他选择这个专业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这的确是他喜欢数学的初心。
岁丁时：……
只有被阿数宠爱的人才有胆量说得出这种话吧：）
岁丁时把书包往上拽了一把，现在天气已经没前几个月那么冷了，但晚上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岁丁时套了件外套，书包就一直往下滑。部持看他好几次耸肩，终于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了起来。
“怎么了？”被迫定在原地的岁丁时问。
“背好。”部持言简意赅。
“这不是背好了吗？”
部持没回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几秒后，被迫了解到部持意思的岁丁时虎着脸把书包双肩背好。
晚上已经躺在床上的岁丁时一时半会没有睡意，干脆拿起手机刷网页，想起和部持的聊天，无所事事地乱搜一通，直到跳出一条”数学专业哪所学校最好“，乱滑的手指才停下，停顿几秒，还是点了进去。
入目都是很有名的学校，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学校，按部持的成绩，他肯定要选择最好的学校。
岁丁时往下滑的手指顿住，视线停顿在入目的几所学校上。这些学校都离他太遥远了，不管是分数还是地理距离。
岁丁时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胀，他在黑暗中眨了下眼。
真正要面对部持的去向，面对这现实的差距和距离，岁丁时忽然觉得很难过。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忽视已经存在的所有阻碍，只想一个劲往前冲，就当看不到终点有多遥远，看不到和目标有多大差距，这让他有“无脑”的冲劲。
岁丁时现在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走在悬崖边上，只要抬头往前走，就觉得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但只要低下头，才发现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他还没有直面残酷的勇气。
部持的专业，部持的学校，他自己的专业，他自己要读的学校，还有两人未来存在的距离，不管是真实的地理距离还是未来渐行渐远导致的情感距离，忽然一下子都灌进岁丁时心里。
他透不过气来，像大山压在他身上一样。
岁丁时把头蒙进被子里，蜷缩起来。
部持感觉岁丁时这段时间心不在焉，也不是说他上课不认真，相反，岁丁时比以往更认真了。但休息的时候却没了以前那股松弛劲儿，好像有什么追在他身后，已经迫在眉梢，让他焦虑地想东想西。
岁妈岁爸早就休息了，家里很安静。岁丁时晃着笔，看着部持在灯下深邃的侧脸，忽然有种冲动。
干脆选离部持近的学校算了，不管什么学校都行，也不管什么专业了。
岁丁时正出着神，忽然被部持拉回思绪。
“什么？”部持转回头看他。
岁丁时才发现自己刚刚无意识地就说出了口，正想摆摆手说没事，但部持很严肃地放下了笔，整个人都面向他，“不能这么想，选学校和专业是很严肃的事情，你要认真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我知道。”
岁丁时回答，但被部持直愣愣地注视着，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教着，心里还是漫上涩涩的委屈。
他也只是一时冲动，肯定不会这么草率。这段时间萦绕不断的压力、看不清方向的无措一齐涌上心头，他现在这么……迷茫和焦虑都是与眼前人有关，但却被这么严肃地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要把他推开的模样……
岁丁时没忍住泛酸的喉头，转开视线好按捺落泪的冲动，等那股哭腔减弱一点，才语气低沉地说：“我知道。”
部持一听岁丁时的语气就知道刚刚自己语气重了，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岁丁时垂下去的头顶。
“抱歉，我刚刚太严厉了。但是岁宝，选专业和学校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虽然它决定不了你所有未来，但它可以影响到你一段时间的人生，我希望你所有的决定都是出于你的真心，决定你自己的方向，而不是被任何人左右，哪怕是我。”
“你没有喜欢的专业吗？”部持温柔地问，随后点头，肯定地说：“我知道你有。”
岁丁时抬头看着部持，四目相对。这一刻很安静，安静到窗外风浮动暗夜的声音也温柔。
小小的自己映在部持的眼睛里，像温泽的墨玉映出暖黄色光圈。
哪怕他到现在为止都从未全面地了解过这些专业，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偏向哪里的。特别是当陈不凡随口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专业的时候，雀跃股动的心跳已经第一时间给了他回答。
“……我想选生物。” 岁丁时开了口又闭上，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部持继续问，他希望岁丁时明白自己的想法，从而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岁丁时没忍住移开目光，视线落在面前打开的练习册上。安静了很久，才说。
“一开始肯定是因为喜欢……但后来觉得它是一个有热度……有生命的学科，像鼓动的心脏，还有向死而生的细胞，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个体，都在好好活着，就感觉……很感动，也很震撼。”
岁丁时说完，又安静下来，安静了很久。但部持知道他还有话想说，所以只是温柔地凝视着他，像包容一切的墨海，宁静深邃，哪怕是很可笑幼稚的理由藏匿进去，也永远不会被发现。
“信天翁，蓝眼信天翁。”岁丁时只说了这几个字，他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起身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等他回到灯下，部持才看清是一本墨绿色的书。
“这是一本小说，就是讲两个人守护世界上最后一只蓝眼信天翁的故事，当初在图书馆看到它……很震撼。”
地球曾经拥有50亿到400亿个物种，现在也只存在4000万个物种了，相当于原来的1%。人类和那些动物们共同面对无情的天灾，自然的淘汰，成为延续生命的同伴，过渡到这个岁月静好的时代，山重水复，鸟语花香。
但当其余的物种躲过残酷的岁月从而存活下来，却死在同伴的屠刀之下，假如他们有感情的心跳，会不会流泪，会不会无声控诉。同样的心脏，同样的血肉，同样由细胞一点点构造出来的自然的无价之宝，享受着自然的庇护和馈赠，人类和动植物的生命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生命伟大，所以人类和动物生而平等。因为生命渺小，所以守护珍贵、尊重同样值得。
作为一个有着几十亿的物种，种群的强大不可否认无意或有意的威胁到了其他生命的存亡。假如所有人都不在乎让其他幸存者活在这个太平盛世，最后只留下树木为了呼吸，或者科技的进步连树木也取代了。只有人类，他们不会歉疚，恐惧和孤独吗？
个体虽微小，但个体组成群体，才有了进化的基础，生命的齿轮开始转动。生命平等，并不高“人”一等，为了剩下1%的幸运儿效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岁丁时断断续续说了很多，重复的，有些词不达意，甚至是没有逻辑的短词断句，前言不搭后语。
但部持只是宁谧地听着，看清他炽热温厚的爱。
“我还去查过世界上有没有蓝眼信天翁。”
岁丁时宁静坚定，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这个世界。
“有的，是有的。”
部持上前抱住了岁丁时，这是他爱的人，从不因自己的渺小，而放弃生命中的热情，真诚与耐性，放弃对其他生命的温暖，托举和责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生命宠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