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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嫁王爷 ...

  •   “真别说,这卫国小皇帝也是个狠人,听说卫冲对他可是视如己出,精心栽培多年,结果刚一呜呼,他就把人家独生的女儿扫地出门,惨,惨哪!”

      荒原的另一边,一名面覆白纱身着白袍的男子骑着驴,嘴中唏嘘着,不想一阵风来,纱帽便被吹走了,他哭嚎一声,忙把衣袍扯起盖住面容,只留两只眼睛。

      同行还另有两名骑驴的男子,皆着玄衣,二人对视一眼,强忍笑意。

      为首那人撇了眼还在哀嚎的白纱男子,言辞颇为不屑:“那娘里娘气的玩意儿,我看丢了甚好!”

      白纱男子回击:“这可是我娘赠我的宝贝!她说荒原之上日晒风吹,对皮肤不好。”

      另一男子冷笑一声:“我军中儿郎哪个不是风吹日晒,像你这般养得白白嫩嫩做何用!”

      “自然有用!你靠刀枪剑戟吃饭,我靠的可是这张倾城面容,若晒黑了,灵妹妹该不喜欢我了!”

      男子直起脖子便要与他理论,却听为首男子已颇为认真的开口:“阿言何需妄自菲薄,你靠的自然不是这张脸......我看是这聒噪口舌。”

      被戏弄的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冷面男子偷偷将手中石子朝他的驴屁股上一掷,出手快狠准,老驴后蹄飞起,将他掀翻在地,噗着鼻慌转了几圈,见未再有攻击,这才眼含泪花,掉头去吃草了。

      白纱男子并未发觉同伴的小动作,莫名被摔了个狗吃屎,索性瘫坐在地上,一手遮面,一手指着那吃草的驴子,向为首的男子抱怨起来:“殿下!我早就跟您说了,这荒原贫瘠难行,就算不跟着大军车辇走,好歹也骑上咱们的马啊,偏要租这老驴,您瞧,又不肯动了吧!”

      被称为殿下的那人,正是备受成国帝后宠爱、素以行事不羁无法无天闻名东陆的三皇子——成及润。

      而他身边的,正是自小伴他左右的成国太尉黄骁次子黄挺,和户部尚书许扈之的幼子许言。

      成及润身型高大,面容俊逸,仅着一身毫无纹理装饰的朴素玄衣,却依然能看出凌厉的贵气。只见他骑着矮驴,正慢悠悠地绕着地上的许言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也早跟你说了,叫你别跟来,你可听了?”

      一直拉着脸的黄挺听到成及润怼许言,一时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许言一腔委屈可算找到了发泄之处,指着黄挺便骂:“你还好意思笑!阿挺,这驴可是你帮我挑的,还骗我说什么老骥伏枥,老马识途,现在可好,这老驴只知道吃草晒太阳!你得对我负责!”

      黄挺懒得与他解释,翻了个白眼,解下腰间的水壶,拿到耳边晃了一晃,朝成及润扔去。

      成及润伸手稳稳接住,边喝边说:“阿言如今越发出息了,自己羸弱,倒怪驴不行。”

      许言委屈地撇撇嘴:“我娘说了,我这辈子只要在都城陪殿下吃好喝好快活过一生便足矣,何必苦练一副铁打的身板。”

      “你自己快活便是,别打着陪殿下的名义,要不是次次帮你兜着,殿下也不会落得如此声名。”黄挺骂道。

      “你只要别再偷懒,名声随你败去。”成及润附和道,若不是这一路被许言拖后腿,他和黄挺怕早已到了交城。

      成及润朝黄挺递了个眼色,见黄挺会意,不慌不忙地说:“这水还剩几口,阿挺你快喝了我们好赶路,若是日落前到不了可麻烦得很。”说着,又将水壶扔回黄挺手中。

      许言听到这话一跃而起,向黄挺扑过来:“阿挺,我的好兄弟,这水给我喝吧!”

      黄挺眼疾手快,一把将水壶高高举起:“不敢当!当日劝你别跟来你不听,叫你省着点水喝你也不听,如今非但怪我选的驴不好,还要抢我水喝,我可没你这般好兄弟。”

      许言索性一把抱住黄挺那驴的脖子,耍起赖皮:“好阿挺,挺哥,你就别与我计较了,你自小跟着你爹骑马狩猎,我呢,只能随我爹读书算账,我这小身板跟你自是没得比,今日这水你让与我,等回了开元城,我定请你喝好酒!”

      “我不喝酒。”黄挺冷言拒绝。

      打着转的成及润刚好又绕到许言身后,举起手,晃了晃左手拇指,黄挺会意,冲着许言的手扬扬头道:“这个可以。”

      许言低头看看他的白玉扳指,忙把手藏到身后,这可是他的宝贝!他眼神求助于又绕到前面来的成及润,成及润却双手举起,示意要袖手旁观。

      黄挺作势就要喝水,许言急得跳脚:“好你个黄挺!亏得咱俩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如今不过一口水就试出情分了!我看你倒不如去跟那卫国小皇帝做兄弟,一样的忘情负义!”

      黄挺依然冷冰冰的,仿佛没听见一般。

      成及润好戏看够,见时机差不多了,行至二人之间,装作颇为难的样子挠了挠前额,出言调和:“从小打到大,就不能让我消停几日?阿挺,阿言自幼体弱,你就把水让给他。”

      随后又转向许言,道:“阿言,反正你也不会拉弓射箭,这扳指于你也只是个装饰,不如先赠予阿挺,让这扳指也发发光热,见见世面。”

      “阿挺,这扳指是阿言心爱之物,你先玩几天,他日若阿言能全你三个心愿,你自当要还给他。”

      “荒野之上滴水胜金,阿言,你可要谨记阿挺今日之恩,来日无论阿挺所求何事,你都要尽力完成才是啊!”

      成及润坐着驴子走来走去,一左一右来回周旋间,事情似是解决了,可许言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看黄挺手中的水壶,越发觉得口渴难忍,咬了咬牙,终是把扳指递给成及润。

      几乎是同时,黄挺将水壶扔向许言,许言也想学成及润的模样凌空接住,一跃而起,结果却接了个空,甚是尴尬,只得小跑着去捡。

      趁这工夫,成及润揽过黄挺的肩膀,将扳指给他,又与他一阵耳语。

      待许言刚刚站起打算喝水时,黄挺一板一眼道:“这第一愿,速随我们赶路,入交城前不可再偷懒休息。”

      说罢,便随成及润一起纵驴而去。

      许言差点一头栽倒,才知又被这二人戏耍了,指着远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一言,转头看见老驴也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愤愤地说:“都怪你!”赶忙连拉带拽将老驴拖走,边走边手忙脚乱扯着衣角掩面,还边喊着:

      “殿下!阿挺!你们等等我啊!”

      “殿下!这日头太毒,你快像我这样遮着些。”

      “殿下,我娘说了,多晒一天便会提前衰老一年!”

      “我娘还说,月白清凉,玄黑却会吸热,你们就该听我的,换了这身行头!”

      “阿挺,你在军中操练辛苦,等回京我送你一套防晒盔甲吧!保你从头到脚都清清爽爽白白嫩嫩!”

      成及润和黄挺交换了个眼神,一脸厌弃,纵马飞奔,只想离这个聒噪的家伙远一些。

      “殿下?殿下!阿挺!你们别跑啊!”

      三人一路嬉闹,待抵达交城时,天已将黑。

      交城面积不大,横纵街道各十,相传本是中原人与蛮人自发贸易的小集市。

      百年前,大盛朝七公主之女徐逸尘奉命赴蛮族和亲,行至此处,却闻夫君暴毙而亡,将嫁未嫁,身份极为尴尬。徐逸尘倒是洒脱,自请留驻于这苦寒之地,就地扎根,成为交城之主。

      此地族群复杂,在徐逸尘的引导下,渐渐形成兼容并包的民风,往来之人不论出处,不问来意,只要遵循交城的规矩,便人人平等,可自由出入行商。

      经多年经营,交城渐渐成为互市的重镇。起势后,徐逸尘便定下城规——只谈钱,不谈政治,不蓄兵养马,不扩疆拓土,城门大敞迎八方来客。

      但交城自有一套极为严厉的律法,以商为本,以礼为尺,若有人不守城规,定然尸骨无存。

      徐逸尘行事公允,赏罚有度,大盛与蛮夷各部均尊重之,相约不在交城方圆三十里内起兵戈。徐逸尘身陨后,历任城主也都严守信条,始终保持着绝对中立的姿态,因此,即使是在大盛朝灭、兵荒马乱的年代,各方势力也谨守前朝“战祸不及交城”的约定,竟使交城成为理想国一般的存在。

      成、卫、齐三国鼎立势成后,交城渐渐成为三国之间的桥梁,各国若有交易、通信、谈判等需要,只要依约付钱,不在城内生事,交城便会提供最周全的服务。

      未免卷入争端,交城特设通政馆,各国外交事务皆于馆内进行,但一出通政馆的大门,便无国籍、官衔之分,也不可再提政事。

      各国乐得有此一地,从不破坏约定,即使和谈崩了,也一派祥和,待回国后才秋后算帐,起兵的起兵,讨伐的讨伐,倒也达成了某种默契。

      此次齐卫联姻,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三十余年间,三位皇帝各怀野心,从未断过真刀真枪的较量,但这结盟之举,却是从未有过。卫雍这后辈辅一上任,便急忙忙抛出和亲的橄榄枝,着实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成国,西北两侧的劲敌突然联手,他们自是要有些动作的。

      朝臣们在崇文殿争执数日,最终决定遣使入交城,为齐卫联姻送贺。当然,送贺为幌,伺机破坏才是本意,最不济也可打探打探两国下一步有何动作。

      成及润自小养尊处优,从不参与政治,素以放浪不羁闻名东陆。反正太子成及温是他胞兄,待他极好,他此生只需闲云野鹤做个闲散王爷便可。

      一众臣子左右权衡,认为派他出使最是不露野心。

      成国皇帝本担心他不愿前行,没想到他竟一口应下,次日便急急出行。朝野上下皆叹,虎父无犬子,素闻皇上和太子为国鞠躬尽瘁,原来这小王爷也不似看着那般纨绔,国事当头毫不推诿,只身赴狼巢虎穴,搅动乾坤,堪称霸气。

      只有随行的亲信黄挺、许言二人知道,众人怕是误会了。

      他们的三殿下此行真正目的,是交城的异域风光,和乐乎酒楼名震天下的葡萄美酒。

      果然,成及润入城后,便驴不停蹄,直奔乐乎酒楼而去。

      乐乎酒楼果然名不虚传。

      楼中布局巧妙,装修奢华,楼高四层,一楼二楼是酒肆,三楼四楼是客房,后院另有五座小院,正中的一座由老板所居,剩余四座可高价租住。

      这里的规矩也与别处不同,先交钱后住店,每日价格亦随市价变动。

      夏日本就是商贸的好时节,来往商人众多,又因齐卫不日就要在此地行交接之礼,特意前来观礼的游客也不在少数,这价格便水涨船高,竟比成国国都开元城最顶级的聚福楼都要贵上三倍。

      三人微服前来,未免过于高调,只选了四楼的上房。许言一边付账一边肉疼,直呼老板黑心。

      待放好行李,三人便由店小二领着,来到酒肆。

      “听说这乐乎酒楼的葡萄酒入口清甜,后劲却足得很,殿下,你......”许言走在前头依然喋喋不休说着,被黄挺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下脑袋,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改口。

      不过交城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领头的小二面不改色,将他们带到二楼的一间包房,留下酒水便退了出去。

      许言趴在镂空的窗口,只见一楼散座零星布于戏台前侧。二楼呈回形。中间挑空,戏台背面一侧是稍高规格的散座,可望见繁华街景,相互之间由屏风相隔。戏台左右和前侧则是单独的几个包厢。他们坐的是左侧最靠近散台的这一间。

      楼下艺伎将将登台,弹奏着胡琴唱起曲来,三人虽听不懂词,但曲调悠扬,听来仿佛可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许言回头,欲感叹此地精妙,却见成及润与黄挺已听得入心上头,异口同声地朝许言丢了一句:“闭嘴!”

      此时的旷野之上,落日将下,姚昌方才醒过来。

      他揉了揉还酸疼着的脖子,扫见空荡荡的马车和胡乱扔了一地的衣裙,再看看手中的玉佩,卫殊临行前的话轰然入耳:

      “我这一去,当是永别了”

      “这枚玉佩……代我交予姚将军……此后天涯相隔,你们切要珍重。”

      “李慎!!”姚昌的怒吼从马车中传出。

      车外的李慎惊得差点跌下了马,朝公主的贴身宫女看去,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是,幻听了?”

      宫女也呆立在原地,回道:“晌午姚将军明明纵马离去,半日未归,怎么……”

      二人面面相觑间,姚昌的声音再次传出,这次怒意似要将马车掀翻:“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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