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今逢时

10、朗朗晴空·五

　　特级咒术师在世界上都并不多见，那群只会窝里横的人是不敢招惹夏油杰的，连带着一起嚷嚷着跟来的菜菜子美美子都趾高气扬的，抓着我的衣角喊我‘妈妈’。

　　在家里的这两年，我甚至比以前更瘦了一些，看上去就像是营养不良的、饱受折磨的小女孩，夏油杰的目光很冷。

　　我不知道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反正夏油杰临走之前放了几只咒灵。

　　一级。

　　我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就连回到高专之后，夜蛾看了我都忍不住心疼的皱了皱眉。

　　大家对于我的回来表示欢迎，大家都已经从学校毕业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咒术师，而夏油杰、五条悟和硝子则是留在了学校。

　　“五条同学这样、会误人子弟的吧？”

　　五条悟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要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却还是如同之前一样还嘴。

　　“你在说什么啊！误人子弟的是你才对吧。”

　　他努力表现得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大家不希望让我感受到被特殊对待了，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深切的记住我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是他们即便不这样，我也深切的知道我离死亡究竟有多近。

　　我在日本的房子早就已经退了，家族用尽各种办法从我手里扣了许多钱，夜蛾本想将闲置的教师宿舍分给我，却被夏油杰说着‘不要这么破坏风情啊’拒绝了。

　　我理所当然的住进了夏油杰的家里，菜菜子和美美子倒是很高兴，她们被送去了普通的学校念书，放学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黏着我，啊，夏油杰也是。

　　甚至说，夏油杰比那两个小女孩还要粘人一些，只要没有任务和课程的时候就会赖在家里紧紧的抱着我、黏在我身上。

　　“现在的你抱起来，真的很像一个一碰就会碎的水晶娃娃啊。”

　　“啊，是吗。”

　　他小心翼翼的、用力的抱紧我，将头有些眷恋的埋在我的颈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而后侧过脸细密的吻过我的每一寸皮肤。

　　他说：“我好想你啊。”

　　根本没有办法忘记，也并不打算忘记。

　　哪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他也要把这一切牢牢的记在心里。

　　“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樱花也要开了吧。”他从背后环住我：“到时候一起去看樱花吧。”

　　夏油杰是知道的，我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我的生日早，在今年樱花盛开前我就会度过我的25岁生日，然后……

　　不，或许在那之前的某一天，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也可能是下一秒，我就会突然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每一分钟对于我来说都可能是最后一分钟，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可能是最后一秒，我每看向夏油杰的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我要无时不刻的和他道别。

　　我突然想起了电影《楚门的世界》里的一句话，于是我转过身，搂住夏油杰的脖子趴在他怀里。

　　我说：“杰，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他垂眸低头吻我。

　　“嗯，我也喜欢你。”

　　高专里的树已经抽出了新芽，我笑着收下大家送来的每一份礼物，大家将蛋糕摆在我面前，没人提起那件事。

　　今天是我的25岁生日。

　　夏油杰的礼物放在了最后，是我回到家里之后他才递给我的。

　　那是很薄很薄的一个文件夹，我有些奇怪的打开，里面只有两张纸。

　　婚姻届。

　　“……杰。”我的全身都在颤抖：“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啊，当然没有，你看我不是都已经填好了吗。”

　　“我不可能签！”

　　他凑过来吻我，手指上突然被什么冰凉的金属圈了个彻底。

　　“乖一点，把它签了。”

　　“……你疯了？！”

　　“嗯，我的确疯了。”

　　“不行、杰，真的不行，我不能签，你难道真的……”

　　“不签也可以哦，我前几天特地去了解了一下，你们那边有什么结冥婚之类的习俗吧？”

　　“夏油杰！”

　　“我在哦，老婆。”

　　我被他圈在怀里，几乎哭的说不出话来。

　　“……杰。”

　　“我在哦，老婆。”

　　我从未觉得写了二十五年的名字动起笔来会这样难熬，夏油杰几乎是握着我的手强迫我在上面签了字，而后他便低头虔诚的吻我手指上的戒指。

　　“来看电影吧，就你最喜欢的那一部，之前从来没有看完过吧？”

　　菜菜子和美美子去修学旅行了，今天晚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坐在沙发上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的那部电影，《第六感》，我很喜欢，可是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魔咒，我们每次只看了一点就会莫名其妙的做起爱来。

　　夏油杰头回这样真正专注的将注意力放在电影的情节中，我却没有。

　　我握着他宽大的手把玩，他的无名指上是和我配套的同款婚戒，我的里面刻了他的名字，我猜他的那个里面刻了我的。

　　奇怪的、令人慌张的感觉从心底突然涌了上来，我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

　　夏油杰若有所察的低头看向我。

　　我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也羞于说出那些表白的话的，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和夏油杰说过“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不要、留下遗憾。

　　绝对不行。

　　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杰……”

　　“嗯，我在。”

　　“……”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抱着怀里女人，似乎是在等她的话。

　　音效在房间里回荡，屋子里的人却已经安静了下来。

　　电影中的主人公正在和男人说着什么：“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吧，或许我们可以假装明天再见……只是假装而已。”

　　夏油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明天再见。”

　　“夏油老师！要一起去甜品店吗？”

　　“啊，今天就算了，悠仁君。”

　　“哎？可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是之前就……”

　　“今天老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夏油杰笑眯眯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今天是老师的结婚纪念日哦。”

　　“哈？”

　　“哎？！夏油老师居然结婚了吗？”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同时露出了惊讶而不可思议的表情，伏黑惠站在他们身后，脸色有些难看。

　　“是啊，早就结婚了。如果你们想一起去的话，也可以。”

　　“可、可以吗？！”

　　“嗯，可以哦，反正每年惠也会跟着一起去吧。”

　　“真没眼力见啊伏黑。”

　　“伏黑也跟着去了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吧！”

　　伏黑惠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沉默的将手插进口袋里，跟在兴奋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身后朝着花店走去。

　　“喂伏黑！这种日子哪里有送康乃馨的啊？还是白色的？！”

　　伏黑惠没有对钉崎野蔷薇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之前拍掉虎杖悠仁想要摸向红玫瑰的手。

　　“不要买玫瑰，也不要买色彩鲜艳的花朵。”

　　“哎？为什么？”

　　伏黑惠的脸色很难看。

　　“照做就是了！钉崎你也是。”

　　直到坐上伊地知的车，虎杖悠仁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夏油老师的结婚纪念日……大家都会去吗？”

　　“但是、这不是去墓园的方向吗？”

　　女人的墓前已经摆了很多花，他们到的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现在那里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了。

　　在一堆白、黄的花朵里，夏油杰一捧浅蓝色的花朵格外显眼，那是一束勿忘我。

　　虎杖悠仁隐约记得这种小小的花朵的花语：永恒的爱。

　　今年的樱花开的格外的早，粉色的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的飘了满天，夏油杰伸手揽过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肩膀，站在墓碑前忽的笑了。

　　“结婚纪念日快乐，老婆。”

　　又是一年花开烂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