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食舌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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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瀑布下的那级水池跑去，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水花的冲击力拍掉了一些虫子，林且立刻用手把剩下的虫子扒拉下来。
瀑布形成的水流有些湍急，人能在其中站定，大小不一的虫子就不一定了。
水流能筛掉一批体型较小的虫子，它们就算拼尽全力往林且这边蹬，也游不动，只会顺着水流被冲走。
剩下一些体型较大的虫子，在流动的水里行动也会受阻，速度变慢，林且就有更多的时间处理它们。
学校的假山池并不算太深，林且奋力朝瀑布靠近，那里的水流更为湍急，远离岸边，食舌虱不容易跟上来。
伤口浸到了池子里，流出来的血融入水中，瞬间被稀释而消失不见。
水池也能让自己闻起来没那么香，对这些虫子来说。
林且终于找到可以喘息的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奔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冰凉的水冲刷在他身上，林且看到岸边聚集着数量惊人的食舌虱。它们锲而不舍，不知疲倦，水流只能暂时阻挡它们的脚步，但不会太久。
体型较为庞大的食舌虱不会被水流冲走，经过“筛选”的虫子重振旗鼓，在水中不断挥动着足肢，朝林且游过来。
在水里很难用铲子把虫子拍扁，所以林且只能拿着铲子，像戳皮球一样把游过来的食舌虱戳远，如果聚集的虫子多了，就用铲子把它们铲远一点。
这些只是拖延时间的垂死挣扎。
等待的过程非常难熬，把性命寄托于别人也极其可笑。
很不幸，林且现在两样都占了。
虱子大军来势汹汹，虽然林且还算处在一个易守难攻位置，但双方兵力悬殊也太大了点。
是N：1啊啊啊！
林且在心里不断哀嚎，面上却不显。
真的很恶心啊啊啊！一堆虫子，在水里漂来漂去真的是……
在虫群移动的摩擦声中，人类的脚步声如同天籁之音。
林且大喜，朝远处望去，心又突然沉了下去。
来的不是研究所的同事，是沈眷。
现在这种情况，他一个普通人来只会陷入危险，更何况他的脖子上连保护措施都没有，不能让他靠近这边。
“沈眷，你别过来！这里太危险了！”林且一边用铲子把虫子戳开，一边朝沈眷大喊。
但来人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子，游向林且。
眼看有些虫子就要顺着沈眷手臂向上爬，林且吓得魂飞天外，一铲子就朝那只食舌虱敲过去，发出一声脆响。
“你注意点！脖子后脑勺！”
沈眷终于浑身湿透地来到林且身边，浅绿色的眸子一转不转地注视着林且，目光冰冷，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林且怵了一下，一眨眼，沈眷只是满含担忧地看着自己，刚才应该只是看错了吧。
“很危险，你怎么还跳下来？先拿这个把脖子包一下。”林且想要从脖子上撕一层护颈下来，却被沈眷按住了手腕。
他微偏着头，细碎的金发垂落，另一只手轻轻一动，从身侧抽出那把璀璨华贵的匕首。
“一起杀了它们。”
刀柄猛然被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攥紧，凛冽地劈向水中一只硕大的食舌虱甲壳，金属碰撞的嗡鸣阵阵，林且本以为那把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匕首不可能刺穿浮在水中怪物，但很显然，他估计错了。
刃尖深深没入虱子的身体，像串烧烤一样几近被扎透，虫子身体里黄绿色的汁液却没有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只是缓缓地渗入水中。
但男人还是有些嫌恶地蹙了蹙眉，抬手一收，刀刃从虫子身体里退出，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食舌虱便缓缓沉入池底。
漂亮！
林且被沈眷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小小震撼了一下，从前他的生活注定遇不到这样特别又厉害的人。
也许是他之前想错了，沈眷明显比他和顾周厉害，一起来市北说不清是谁拖累谁。
不再多想，林且抄起铲子对准仍在水里漂荡的食舌虱。
很难估计沈眷的腕力有多大，在扎透一只虫子后，他并未停下，而是重复着劈、砍、收的
动作，动作一起一落之间，沉底的食舌虱不断增多，池水也被虫子的血液逐渐污染，漂开一层他尤其难以忍受的污垢。
“这样下去不行，它们待会复活的时候更麻烦。”林且深呼了一口气，食舌虱复生的特性实在恶心。
它们不断被碾碎，又不断重生。无论再厉害，能让多少只虫子暂时丧失行动能力，它们的身体和伤口终究会再次黏合，足肢再次摆动起来，投入无休无止的猎杀。
这种无限的循环让人绝望。
这下下去肯定不行，单方面的消耗只会导致一方雪崩式的溃败，而另一方只需要静待胜利的到来，他们必须想到办法，想到能够“消耗”食舌虱群的办法。
林且想到黑心手册好心告诉他的，关于食舌虱特性的讯息。
“它们会找到宿主寄生，把自己越吃越大，然后同场竞争。”
“到最后只会剩下一只食舌虱。”
只会剩下一只。
林且突然福至心灵，抓着黑心手册继续问。
它们什么时候开始竞争呢？
「还早得很，至少你们死光了，“王储”可能都没有出现。」
啊，那我给它们提供点食物来源能把王储加速养出来吗？
「呵呵，把你们都喂给它也不够。」黑心手册冷漠嘲讽。
谁说要喂它吃人了。
「？」
同类，可以吃吗？
「？你想多了，就算到最后，也是打败它们的竞争者然后同化它们，让同类和自己融为一体。」
林且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融为一体有很多种方式嘛，把同类吃了也算一种。
黑心手册真没见识。
林且举起铲子，以及其挑剔的眼光扫视一圈，相中了一只身体圆润肥美的虫子。
这只食舌虱约有足球大小，在一众体型参差不齐的虫子中显得鹤立鸡群，看起来颇有潜力。
林且握住铲柄，把铲子的头递向目标食舌虱，借着宽大的铲面，想把这只幸运虫子捞过来。
“有没有什么可以把它捆起来的东西啊？”
沈眷歪头，仔细想了想，把风衣腰带抽了出来，递给林且。
虫子朝两人不断靠近，“沈眷！”
寒光闪烁，匕首被重重地掷了出去，锋利的刀尖命中目标，几乎毫无滞涩地穿进虫子的身体。
它失去行动能力了。
林且收铲，从水中托起动弹不得的大虫子，避免它沉入池底。
幸而腰带够长，足够林且绕着食舌虱数量惊人的足肢把它扎成一个大粽子，留出可以开合的口器，最后在甲胄上系了一个结，方便提着它转移。
“大功告成！”
林且笑吟吟地转向沈眷，“现在还要麻烦你帮忙啦。”
***
顾周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且就抱着那个女孩子跑走了。
血腥味几乎吸引了整栋教学楼里所有的虫子跟随它们而去，顾周明白，这是林且给他们争取的撤离时间。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林且那个朋友人也不见了。
这里还有七个孩子，加上那个受伤的女孩，一共有八个未撤离的学生。
经了解，这些孩子是地州的，没有挤上学校的转移大巴跟着大部队及时撤离，家又不在市内，跑出校门后看到路上那些模样怪异的虫子被吓得只能先躲在学校里暂时寻求庇护。
可惜学校也被那些虫子入侵了。
林且顾周不是第一批赶到，想要援救他们的人，事实上，已经有三批人来过这里了。
学生里一个又高又瘦，戴着眼镜的男生告诉顾周，第一次来的，是他们认识的一个老师。
“他应该跟着大部队走了的，我以为老师是专程返回来救我们的，但他说话的时候……”
“我看到一只虫子趴在他舌头上。”
男孩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看到那只虫子的时候他猛地退后几步，和老师拉开距离，老师却不明所以，声音和以前一样，走起路来却怪怪的。
他赶快叫上同学一起跑，跑出好远，回头看到老师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是转移寄生。那些虫子想要更换宿主，因为原宿主的养分已经不再充足。”顾周想起研究所紧急更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实况情报从市北每个研究所工作人员的通讯仪被发出，成为这场事故尤为珍贵的前线资料。
第二批赶来救援的就是顾周的同事，之前四楼大片的虫子尸体就是他们的杰作，只是得知学生宿舍还可能有滞留人员后，他们为这几个孩子垒起防御线，立刻朝学生宿舍的方向赶去。
只是一直没有回来，好在林且离开后，顾周终于幸运地联系上了这几位同事。
市北的尸体越来越多，第一轮被寄生的人类几乎被榨干了养分，饱腹之后的食舌虱经历了新一轮进化，变得更加强壮庞大，四处逡巡着猎捕下一个宿主。
之前被怀疑感染、集中收容在市北某一酒店的市民，现下已经成为被虫子们遗弃的躯壳。那里已然成为地狱，食舌虱从人类的口腔爬出，四散而逃，找寻下一任宿主。
防守的工作人员预料不及，有的甚至被食舌虱破开质地柔韧的防护服，侵入后脑，成为虱子们全新的血肉温床。
一片混乱。
事态仍在升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食舌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