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骑士》易斯

8、脱缰的野马

　　一道优美的弧线，又一个三分球进，外场的人一片欢呼。
　　尹晓健不记得这节体育课投进了多少个三分球了，总之一直投，一直进，即使对方不断围攻他，但投篮进球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嘚瑟地对着对方球员耸了耸肩，嘚瑟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我就是这么优秀，你们就是这么菜鸟！
　　对方几个人也是他的同班同学，了解他的傲娇嘚瑟样，已经见怪不怪，懒得搭理他。
　　同队友见又赢球了，自然是把他棒上天，个个对他赞不绝口：“牛逼”“人才”“精英”“篮球健将”“灌篮高手”！
　　尹晓健心里美滋滋的，那股自满的神情在脸上一览无遗，可他偏偏还念了一首词：“世间无非过云楼，何事值得你犯愁？荣辱得失算什么，此生只向花低头。”
　　这时，尹晓健的小跟班菜头窜出来翻译：“人在世间就像那座高楼……”
　　旁边的女同学玩笑接话：“哪座高楼啊？”
　　思路突然被打断，菜头不乐意了：“去去去，别打岔，哎呀！忘词了！”
　　“哈哈哈哈哈...”周围一片笑声。
　　尹晓健凑到菜头耳边提醒，菜头顿时醍醐灌顶，脑海记忆如滔水般涌来：“人在世间就像那座高楼，或被大雨侵袭，或被狂风肆虐，最终都会灰飞烟灭，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犯愁的；人生的荣耀和屈辱算什么，不需要在意得到或失去什么，人的一生最重要是坚强，抬头挺胸走下去，唯一能让我低头的只有那水碧山青的大自然，要学会用一种乐观的心态享受生活，美景在，生活在！”
　　菜头念着念着，旁边的同学们也跟着念了起来，他们已经听到耳朵出茧子了，想不会背都难。每天尹晓健总会背诵那首词十几遍，而菜头绝对会第一时间翻译，两人一念一译简直绝配。
　　菜头是一个瘦弱矮小，长相有点像猴子的男生，脸小，耳朵又特别明显，刚来学校那会常常被人取笑，后来他认识了尹晓健，尹晓健总是罩着他，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话说尹晓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相帅气，高大威猛，打篮球还是个健将。刚开始菜头很是崇拜他，想和他做朋友，后来熟识之后才深切体会到那句“哥只是是个传说”。因为真正的尹晓健根本就是个自恋傲娇嘚瑟鬼，崇拜滤镜碎一地！不过说实话，尹晓健确实很讲义气，对菜头是真的好，所以菜头常常跟在他身边，一跟就跟到了高三。
　　尹晓健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不喜欢住宿却偏偏被父母强制住宿，家里离学校很近也只能一周回来一次。因为一旦出了校门，他就会像脱缰的野马，骑上他的摩托车一溜烟跑到没影，在外面瞎溜达，父母也看不住。
　　只要不用上学，尹晓健就去繁华的街上摆摊卖冰棍，赚钱他是一把好手，有点小钱就迫不及待地去逛摩托车店，换头盔，买机车服。他一想到家里冰箱还没卖完的冰棍，他就心痒痒，总想着怎么翻过学校的围墙逃学，然后去卖冰棍。
　　这会，一看到篮球场的的围栏他就浑身难受，翻栏的心蠢蠢欲动，于是他故意把篮球抛到外面，假惺惺地说道：“我去捡，我去捡！”
　　当他爬围栏爬到一半时，上语文课的铃声响了，其实体育课下课的铃声早响过了，尹晓健当没听见，继续玩篮球，等待时机把球抛到外面，异想天开地想着以捡篮球为借口跑出去。
　　当他拿到球的时候，正准备转身走人，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一道悦耳清脆的女声：“尹晓健，回头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尹晓健当然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是语文课代表那个难缠的家伙陶爽，笑着转头，当看到她手上端着的仙人球时，笑容凝固了：“‘陶蠢’，又拿我的仙人球干什么？”
　　“陶蠢”是尹晓健给陶爽起的绰号，要说这班上谁能治得住尹晓健，唯有陶爽。陶爽知道尹晓健最疼爱仙人球，他常念的“此生只向花低头”中的“花”指的就是仙人球，对此，大家都觉得很奇葩！
　　陶爽笑道：“要想你的仙人球完好无缺，那就好好地给我回去上完这周最后一节课，别想着偷溜。你又不是外宿的，外宿的都自觉上课，你想溜，没门。”
　　尹晓健指了指围栏，然后摊手嘚瑟道：“所以我没从门出去啊！”
　　“懒得跟你争论，”陶爽左手端着仙人球，右手拿出一把小剪刀，试图去剪上面的长刺，嘴里念着，“世间无非过云楼，何事值得你犯愁？荣辱得失算什么，此生只向花...低头...”
　　尹晓健马上认怂：“手下留情，我回来，我翻回来还不行吗！你可真是语文老师的好代表。”最后一句从牙齿缝咬出来的。
　　等回到教室，陶爽才肯把仙人球还给他，老师已经在教室了，尹晓健想跑也跑不了了。
　　语文课上，尹晓健不知道给陶爽射了多少个白眼过去，瞪得他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看好戏的同学都暗自赞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可谓一山比一山高啊！
　　由于整节课尹晓健都是在瞪眼，下课后，刚想以百米冲刺奔出教室门，却被老师逮住，逮到办公室“喝茶”去了。

　　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尹晓健，刚开学没多久你的心又飘了，暑假玩了那么久还不够啊，天天想着往外跑，外面是有金子还是银子啊……”
　　尹晓健嘀咕：“有银子！”
　　“什么？”老师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高三了，你不赶紧收收心，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我逃学也是为了做贡献啊？”
　　“做什么贡献？”
　　“我卖冰棍，促进经济繁荣啊！”
　　老师忽地被呛了一下：“好好好，算你是促进经济繁荣，可如果你考上好大学，以后做到的不止这些，卖冰棍谁都能卖，但考好大学却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你明不明白？”
　　尹晓健说道：“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太虚无缥缈！”
　　“你...”要不是老师的这股气够坚强，估计早被他气死八百回了，“眼下也不会有人去买你的冰棍，大家忙着救火呢！”
　　尹晓健精神一振：“救火？救什么火？我也去。”
　　老师被他气得没脾气了：“你又不是消防员，救什么火。”
　　“老师！”尹晓健突然喊了很大一声，吓了老师一跳，“救火人人有责，消防员为人民而战斗，我们身为人民应该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有父有母，凭什么灾情就应该他们站出来，我们就躲在身后，身为男子汉，要勇于担当，有责任心，有使命感！”
　　老师觉得如果再和他说下去，开始怀疑自己枉为人师了：“好好好，你爱干嘛干嘛去吧，我是管不找你了。”
　　见老师终于放了自己，尹晓健送了口气，刚想迅步疾飞走人，冲到门口又折回来，弱弱地问道：“老师，哪个地方着火啊？”
　　“北山山火，”老师又补了一句，“你给我好好活着回来，一根汗毛都不能掉，要不然我让语文课代表拔光你仙人球的刺！”
　　尹晓健嬉皮笑脸敬礼：“收到！”
　　阻止不了尹晓健，老师只好打了个电话告知他的家长。
　　尹晓健出到校门口，菜头一直等在那里，“你终于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留校过夜呢！”
　　“走走走，我们上山救火。”
　　“救火？不去卖冰棍了。”
　　“不卖冰棍，去送冰棍。”
　　“送冰棍？”菜头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只要是老大做的事，他无条件支持。

　　尹晓健的父母下班时间比较晚，如果没有应酬回到家也要7点，尹晓健在父母回来前赶紧奔到家里，把家里冰箱的冰棍全装到泡沫箱里面，再放进冰块，然后让菜头抱着。
　　他翻箱倒柜找摩托车钥匙，上周开学前钥匙被老妈没收藏起来，不过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妈，藏东西藏来藏去只藏那几个地方，不是箱子就是柜子，两分钟后，便被他找到了。
　　整装带齐，尹晓健骑着他火焰般红色的摩托车“呼啸”一声飞奔出去，如一匹脱缰的汗血宝马，热烈奔腾，菜头坐在后座紧紧抱着冰棍箱，犹如怀揣着一个宝贝，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这是给最敬爱的人的，老大说去北山，菜头已经猜到去哪里了，他在校门口已经听说了北山突发山火的事情，老大一向热心肠，英雄主义情结严重，全民支援救山火的这件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尹晓健和菜头本来是上不去的，见是学生打扮被楚奇拦下了，怀疑他们没有十八岁，他们确实也没有，才十七岁，但尹晓健感人肺腑的话打动了楚奇：“我是来给消防员哥哥们送冰棍的，他们为我们付出太多，永远站在第一线用血肉之躯保护着我们，逆火逆水拼搏，无畏地付出汗水和生命，我做不了什么，只希望在四十几度的高温下，他们也能吃上一根冰棍！”
　　于是，消防员们才有了第一次在救火现场吃到冰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