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温·五 ...
-
《温》
［5］
距离聚餐已经过去三天了，难得没有案子发生，全局进行了一次大扫除，从里到外的整理清洗。
警局会议室门外，拿着报纸擦窗户的泽村大地心不在焉的走神，目光虚虚的落在不远处另一扇窗户边的江口早羽身上。
向阳的光落在她身上，秋日来临后，江口早羽格外喜欢阳光带来的暖意，周围总是围绕的一圈淡淡的光晕。
“早羽桑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泽城山野拖着下巴，俯身装作清扫，实则眼睛已经黏在江口早羽身上。
大扫除进行到一半，江口早羽接了电话，有说有笑半个多小时，既不耽误清扫，还有空帮杉田纯子换了一桶水。
“早羽她面部肌肉很健康。”泽村大地抓了抓报纸，嗓音低沉，语气略有些低迷，“不过，前辈你的文件整理完了？”
“没有啊。”泽城山野说得毫无负担，又瞥了一眼泽村大地，“你们俩一点进展都没有？”
“……没有。”
聚会第二天，泽村大地从会议室里出来，受到了全组不怀好意的凝视，江口早羽已经收拾好去食堂就餐。
后来泽村大地才在明白，这些人以为他和江口早羽发生了什么。
遭到了泽村大地强烈的否认。
泽城山野当天是最遗憾的一个，全组就属他对两人的发展发现最早，越看他们越觉得甜，只希望磕的CP能成真。
聚餐结束时他喝得不算醉，街上发生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不是都亲过了吗？只是告白有什么难的。”
“前辈——”
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次被翻出来，像是打翻了点水，冲刷掉时间留下的灰尘，又一次把那画面变得清晰。
一同清晰的，有那浓烈的月桂香，还有极致柔软和温热的触感。
瞬息间反应过来的，是泽村大地麦色肌肤上的粉红，还有那无措的，快速眨了又眨的双眼。
·
泽城山野围观全程，一脸恨铁不成钢：“早羽明明对你就不一样，你还不追，老婆就跑了！”
“前辈！”
泽村大地耳廓滚烫，大声呼喊引来不少视线，连在窗边打电话的江口早羽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下，江口早羽却是先挑眉疑惑，泽村大地着急忙慌的摆手，待江口早羽转头时，才松了口气。
当然不一样。
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
意外被吻的泽村大地彻底被赖上了，喝醉酒的江口早羽听话不闹腾，但难搞程度直线上升。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是绝对要让自己如意。
攀上泽村大地点肩膀后，不敢用力导致江口早羽受伤的情况下，只得让半哄半抱的带她上了计程车。
车速不快，窗外的建筑在一点点向后移动，为了避免受凉，窗户都被关闭，江口早羽已经睡着。
沉睡中的人更加安静，只是仍旧拽住泽村大地的衣服不肯松开，试图拉开反倒握得更紧。
完全把人揽到怀里时，泽村大地才真正感知到身上的重量，轻得让人意外，柔软的躯体里，骨骼都轻易可触。
江口早羽睡得并不安稳，循着偏凉的皮质外套靠近，微凉发丝扫过泽村大地的下巴，还有那滚动的喉结。
越来越近的距离中，江口早羽身上的月桂香越发浓重，呼吸从敞开的衣领处吹过，一次又一次。
扑通扑通的心跳在耳边震荡，听得泽村大地浑身僵硬，双手指尖扣在座椅上，不敢动弹。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均匀，泽村大地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燥热让他口干舌燥，微微垂头，目光落在江口早羽颤动的睫毛上。
睫毛纤细，颤动之间影子拉长又变小，鼻梁上的疤痕清晰，让这乖顺的外表被破坏。
泽村大地缓缓抬起手，指腹慢慢的靠近，一点点的，直到毫厘之处，抬起眼观察了江口早羽的状态，见真的沉睡了，才敢继续向前。
指腹触上鼻梁时，柔软细腻的皮肤和疤痕的突兀形成明显的触感差距，疤痕很小，却是江口早羽的无妄之灾。
“那道疤啊，是被罪犯的妻子，怒意之下划破的。”
明明是在伸张正义，明明是为了死亡的真相，偏偏却让她陷入危险。
泽村大地缓缓垂眼，计程车行驶到柏油公路上，刺眼的路灯让江口早羽眉头轻皱，抚摸着的手抬起，遮在了她眼前。
他眨眨眼，抿起唇。
想保护她，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
夜晚，零星几个行人还走在路上，江口早羽披了一件风衣，缩了缩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脖子，加快步伐往巷子里走去
街道上的树叶跌落，风吹过后如雪花纷飞，枝叶擦肩而过时，被后脚跟撞击，向反方向跌落在地。
不少店面关了门，霓虹灯也只剩下24h营业的便利店，还有迟迟不散场的居酒屋和酒吧。
江口早羽脚尖一转，视线定格在眼前昏暗的巷子里，余光扫过身后不远处的尾巴。
尾巴很有经验，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足以让平常人心生警惕，也很会在视野盲区隐藏自己，连脚步声都细微。
掐断催促的来电，江口早羽调整到静音模式，藏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解剖刀。
她垂头，拇指在屏幕上滑过，脚步停顿，迈开步子紧贴墙壁，以极速缩进的姿态，藏在了拐角。
3…2…
1——
“嘭！”
“嘭嘭！”
“早羽！是我！”
衣物摩擦声和撞击声接连而来，解剖刀还未来得及掏出，刺眼闪光灯直直把来人照耀，看对方半眯起眼举起手遮挡，江口早羽诧异的挑眉。
啪的一声，手电筒关闭，江口早羽松开了握紧的解剖刀，向后退开一步，却没松开抵住泽村大地肩膀的手。
“你跟踪我。”
冷淡的女声话尾语气肯定，江口早羽歪了歪头，和泽村大地对视。
“为什么呢？”
这条街道远离警局，下班之前她拒绝了吃饭的邀约，并且明确告知对方晚上有私事，但是现在却被对方跟踪。
泽村大地被抵在墙边，这个力道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
跟踪江口早羽属实是意外，他和菅原孝支在便利店见面，未曾想看到了孤身一人的江口早羽。
想也没想，就这么跟了过来。
“不，这是偶然——”
“现在是下班时间，”江口早羽没给泽村大地机会，步步紧逼，“我也不是你的犯人。”
“私下对同事仍旧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意外的，江口早羽比平日里更加具有攻击性，手上拽着的力道却在变小，一点点松开了衣领。
“那就是，你对我有什么除工作外的想法。”
银灰色眼瞳在黑暗里仍旧明亮，流转的眸光如同天上的星辰，那浅淡的颜色看不出情绪，泽村大地感觉到对方的力道在慢慢消失。
瞬息间，那种忽远忽近的感觉再次上涌，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和慌张让泽村大地下意识抓住了江口早羽的手。
在彻底松开衣领之前，温热的手掌裹住了那微凉的指尖。
“早羽！”
泽村大地眨眨眼，拉过江口早羽的手掌，带动本人向前倾，再一次拉进距离。
棕色眼瞳锁定面前这个想要离开的人，手腕上的表盘被遮住，一分一秒走动的机械音被覆盖。
心跳声嘭嘭入耳，热意从脖颈蔓延到耳朵，然后再侵占脸庞。
“我、我喜——”
“我知道了。”
告白被彻底打断，泽村大地张开的嘴型才进行到一半，后续的词音全都被扼制，唰的一下，满腔热忱戛然而止。
泽村大地愣怔的眨眨眼，而后看见江口早羽退开，躲开他的视线。
“我会考虑的。”
“你也考虑清楚。”
——
“嘭！”
排球被大力的挥向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不意外要是被砸到完全能构成骨折或者错位。
这是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排球比赛，重案组和局一队比赛，重案组除了组长和泽村大地，其余都是小白菜鸟一个，对方却是半数以上的老手。
但是离奇的，比分相差不大。
江口早羽和画像师被安排在记分牌边，为这最后一场比赛几分，局面暂时是1:1，现在重案组领先一队一分进入赛点。
“补救！”
一队发球被泽村大地稳稳接住，排球向上而去，组长快速回到网边，余光扫过全场，极速分析这个球传给谁最合适。
“泽村君，真的好稳啊。”画像师转头看向江口早羽，嫣然一笑，“他平常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很稳重吧。”
“嗯？”
江口早羽眨眼，不解的歪头。
此时球已经被组长托起传出，重案组的所有成员一同向前奔跑，排球在空中旋转，无法确定到底是由谁进攻。
脚步声此起彼伏，一队队长嘶吼着拦下，眼看泽城山野跳起又落下，排球在举起的几个手掌里，最后落在了那熟悉的手掌中。
带着全力以赴的力道，不肯后退的攻击性。
哗的划破空间，嘭的一声重重落地。
“吁——！”
哨声响起，一击完美的扣杀定下胜局。
重案组2:1获胜。
场内欢呼，运动带来的快乐和胜利的愉悦让所有参赛者兴奋，画像师略过记分牌，站到江口早羽身边。
“早羽桑不知道吗？”画像师奇怪的挑眉，“你在面对泽村君的时候，面部肌肉是最放松的噢。”
画像师入职画过很多人的脸，也给健康证以后画过素描，平日里她没有表情，但画出来总是清冷沉闷的。
偶然在食堂看到江口早羽和泽村大地说话时，是萦绕着轻松气氛的时候，那个状态下的江口早羽，无疑要比平日里更加舒适。
“是么。”
旁观者的提醒让江口早羽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她的视线仍旧在围成一团庆贺的重案组成员身上。
正中央的泽村大地被拥抱和夸赞，笑意直达眼底，露出白洁牙齿的大笑畅快淋漓，连场外都被感染，不自觉勾起唇。
“可能是吧。”
江口早羽话落，泽村大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在那次告白以后，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
不过分亲近，也不完全疏离。
就像是朋友。
谁也不曾再进一步，也没有人再提及夜晚突兀的告白。
泽村大地的笑意停滞，落在那双银灰色眼瞳里，窥探到几分快乐，胜利的喜悦让所有人都愉快。
他回过神来，朝着江口早羽笑得更甚。
“嘛。”江口早羽眉头半挑，应和画像师，“确实很踏实。”
·
五天前，晨光熹微，光线透过玻璃照进，随着生物钟醒来的江口早羽意识模糊，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努力眨眼后，才真正看清自己身处熟悉的会议室。
皮质沙发柔软，陷入内里让人谈恋，宿醉后的头还有些疼，窗外的光刚刚好，江口早羽转身正欲起床。
膝盖还未落下，入眼的是放大的脸。
晨间的光还只吝啬的照耀一半，泽村大地闭着眼，半靠在沙发边，坐在地上仍旧沉睡。
脱掉的皮质外套盖在江口早羽身上，里头的黑色体恤露出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的手臂，还有宽厚坚实的肩膀。
记忆在慢慢回笼，江口早羽眨巴眼，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拥抱、相贴、亲吻……
无意识做出的举动源自于内心，江口早羽舔了舔干涸的唇瓣，金色发丝下的耳廓渡上一层粉。
怎么就……
短暂的羞耻过后，江口早羽拉下捂住眼睛的手，再次侧头，视线落在泽村大地的脸上。
寸板露出了他的脸，粗眉舒展，眼睑闭合，睫毛不长不短，那双要看的浅棕色眼瞳被藏了起来。
鼻梁高挺，唇瓣微抿。泽村大地的长相周正，不似那么精致，却总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和沉稳的气质。
江口早羽半眯眼，视线从鼻梁向下，微抿的唇瓣只有一点点，唇瓣的颜色比她还要深一些，唇部饱满，看着就很软。
事实上，也的确很软。
咳。
江口早羽撇开眼，挥去脑海里的画面，又还是忍不住看他，沉睡时的泽村大地仍旧让人无比有安全感。
她缓缓眨眼，盖在衣服下的手捂住了胸口，心头默念。
泽村大地啊。
·
“早羽？”
比赛结束，收拾完场馆以后，太阳已经落山，泽村大地清洗完毕走出体育场，在门外看到了半靠站着的江口早羽。
“大地。”
等候多时的江口早羽站起身，黄昏把影子慢慢拉长，一直延伸到泽村大地面前。
“大地桑做警察多久了？”
“诶？”话题来得突然，泽村大地向前迈步，走到距离江口早羽两步的位置，“三年了。”
从毕业到正式工作，已经三年了。
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泽村大地也不太理解江口早羽问出这个问题的缘由。
“怎么了？”
泽村大地弯腰，撑着双腿拉低距离，几乎和江口早羽平时。
此时的黄昏颜色正好，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烧云在江口早羽身后，发丝都被照成浅金透明，随着风拂过，扫过泽村大地的脸庞。
月桂的味道淡淡，沁人又淡雅。
缓缓勾起唇的江口早羽向前一步，银色和浅棕交汇，在泽村大地的视野内，伸出手，拽住了泽村大地的尾指。
似试探，又是期待。
柔软的手掌再一次主动的牵住他，没有紧急情况，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普通的傍晚。
像是知晓了什么，泽村大地的眼瞳扩张，不可抑制的心跳加快，尾指被冰凉包围的触感在无限放大。
咚咚、咚咚、咚咚……
“早羽，你——”
“嘘。”
清冷柔和的女声干净清澈，那薄薄的唇勾起，眉目间萦绕着愉快的笑意，一路延伸进眼底。
此时风渐起，吹动浅金色发丝，将一切美好和昏黄都送入她的眼底，在眼底正中，是泽村大地的脸庞。
泽村大地看着江口早羽眨眼，慢慢拉开撑在膝盖上的手，顺着侧边握着，轻轻的晃动。
“要不要考虑把保护这件事的时限，拉得再长、再长一点。”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温·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