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甜蜜的气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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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疏清好像陷入了一个失重感强烈的梦境。
世界完全颠倒，身体漂浮其中，意识无所凭靠。令人难受的眩晕感将人从头到尾完全包裹，完全不给以任何逃脱的机会。
世界变成颜色混乱的色块，直接搅成一团，成了令人只犯恶心的拼凑感强烈的场景。明明有着极度的非真实感，却让人难以逃离。
一直到醒来，那种不知年月的混沌感似乎都没有放过她。层层叠叠，交错到浓稠浑浊的梦境交通通都叠在一起，几乎完全辨认不出初始的色彩。
给人留下的，只有一种想要作呕的不适感。
陈疏清抵住额头。
明明极为疲惫，却还是得不到良好的休息，这让她的精神萎靡了不少。她稍稍平复了身体上的难受，将眼神稍稍瞥过地面上完全空了出来的水泥地，神情变得有些冷。
本该平整的地面此时就好像装修到一半似的，本来漂漂亮亮的大块瓷砖没了大半，露出了斑驳的水泥，显得坑坑洼洼，极其丑陋。
陈疏清已经完全确定了之前的感觉并非错觉，的确是有东西一直偷偷关注着她，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讯号并不是她神经敏感。
不过没有想到，原来是个“老朋友”。
还是最开始那种极致的黑暗就给了她一种无法移动，只对特定范围有攻击能力的印象。却没有想到，那东西竟然也能借助载体进行移动——就好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真是固有印象要不得。
不过……载体是什么呢？
人？动物？还是影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似乎都有可能。
陈疏清一边想，一边打开卧室门准备去喝口水，结果一开门冷不丁就看到自己的男友正瘫在一边，指尖都冻得发白了，看起来十分凄惨。
陈疏清动作顿了顿，将人拖到了沙发上，然后去倒了杯温水。她坐到席南的对面，一边慢慢喝水，一边打开手机，地区热搜第一竟然就是一夜之间出现的雾区。
陈疏清昨天离开之前，往金碧辉煌那里留了一个紧急信号，倒也不太清楚管理局后来怎么处理的，于是将这条热搜点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这次竟然不是路人爆料，而是来自官方的正式通知。一般来说，为了避免骚乱，是不会在完全没有解决方法的时候公布这种消息的，那这次是……
陈疏清仔细看了一遍，通知大致是说明这个区域磁场紊乱，出现局部异常，请大家远离。
【应该那个区域都要被管控起来了。】陈疏清抿了口水，【毕竟如果不管控的话，一定会有不怕死的人过去“探险”的。】
陈疏清拧了拧眉，出现官方通知对她来说不算是个很好的消息。
过去看见的相关消息转瞬即逝，通常意味着情况发生短暂，而且次数比较少。而以他们这个划区的风格来说，如果已经到了必须要公布情况来进行管控的情况的话，那影响范围一定是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了。
其实在刚开始出现问题苗头的时候，管理局就已经采取措施了。就比如陈疏清昨天离开时使用的紧急信号通知按钮，就是管理局在约一个半月前，突然公布出来的设施。
那是一个很有复古风格的电话亭，付出一定的货币，就可以给管理局发出一个最快的紧急信号。而发出信号之后，电话亭就会弹出一个小胶囊，提供一些应急产品。并且电话亭本身就是一个材质坚硬，从一定程度上能给提供庇佑的东西。
陈疏清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还蒙着淡淡的雾气，有些朦朦胧胧的，直到太阳完全消失才消散。
陈疏清站了会儿，打开玻璃门，凉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让陈疏清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连着把迷迷糊糊、一夜都在光怪陆离的意识中的席南也一齐弄醒。
他醒来的时候意识尚且朦胧，一时间都弄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直到看清陈疏清站在阳台的背影，才打了一个哆嗦，真正清醒了过来。
在意识到陈疏清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席南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毕竟这和他的计划相去甚远。
而等他开始回忆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就好像一切都在他跟着陈疏清出门之后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席南从沙发上勉强站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痛的。
“你醒了？”
席南抬起头，陈疏清正逆光面对着他，一点些微的碎发在她背后几乎要发出光来，刺目地让他想要去揉揉眼睛。
“清清。”席南还没能完全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肆虐了一番似的，想什么都混混沌沌的。然后，陈疏清的话就如同一击锤击，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值多少钱呀？”
她神情中带着些裹着无趣的懒散，细节都淹没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很清楚是没有什么指责，也没什么不忿的。她声音浅浅淡淡的，像是单纯的好奇：
“要怎么样的价钱，才可以卖掉十几年的相处呢？”她勾了勾唇角，眼尾凌厉的一点上挑的弧度几乎要化作张扬的飞鸟，直飞入开阔天空的怀抱，要将那灿烂绚丽的尾羽镀上层彩虹。
“反正，我想不到。”
“你想得到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将席南整个击溃，他落荒而逃。
那话语里听不出一丝一毫指责辱骂，席南却觉得仿佛被扒光了衣物，给了一顿毫不给以脸面的无情鞭挞。他脸上是火辣辣的一片，完全不敢回以对视。
他想反唇相讥，说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不愿意等等她，是她让自己变成了别人的谈资，是她总是想放弃他，不愿意等等自己。
是她，
不肯再和多年一样，做一个等着原地，等待他拯救的公主。
非要自己去披荆斩棘。
让他做不得勇者，也成不了王子，倒像是个马夫。
是她变了，让他们的关系面目全非。
他的那些心思，揣在怀里，就好像一把扎人又丢不掉的碎片，让他疼的厉害，又无颜面叫出声来。
所以，他只能逃离。
陈疏清就站在那里，看着他逃。
看他逃出门，逃出小区，逃出她的视野。
也逃出她的生活。
陈疏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觉得很没味。难道她该庆幸一下，过去的时光还不算完全丢进了垃圾场吗？对方还能感知到羞愧。
啧。
她抬眼，正对上客厅里面最显眼位置的一张合影。
陈疏清走过去，将相框反扣在桌面，内心是难以掩饰的可惜。如果真的能从席南那里掏出自己的价码，说不定可以缩小一下出价者的怀疑范围呢。
她垂着眼，眼神晦暗，是真切的可惜。
陈疏清摩挲了一下相框的白色边框，即使在想着正事，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地出现男孩子急切出现在雨幕中的身影，在和失温的她触碰的时候显得格外温暖。
可惜这点温暖，终究还是只暖得起过去，给不了永远。
陈疏清松了手，缓缓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喃喃：“也无所谓了。”
“不管幕后是谁，也都已经消失了。”
只是，不知道她“男朋友”又该在知晓这个惊喜的时候，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她没有注意到，本来安安静静待在口袋里的手表上慢慢浮现了那么一点半透明的精神触角。
刚开始还很浅淡，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来一点触足的尖尖，后来越来越大，膨胀成拳头大小，其翻过来的内侧，还可以看见不断张开、缩小的吸盘，贪婪地贴着靠近月几肤的衣料，缓缓地向上攀去。
好甜……
好香……
触足本能地蠕动着。
因为与皮肤太过接近，触足有一种自己也被染上温度的感觉。但那是错觉，自冰冷久远的海洋中诞生的主宰是冰冷的，并不会轻易的因为一点人类的体温而被传递温度。
相比那点微不足道地感知，清晰地刺激着触足的神经的是那种祂从来没有嗅到过的，一种复杂的甜意。
这种味道让人上瘾。
遥远的主隔着从厚重到逐渐稀薄的时间和空间，真正地将视线投注在了渺小的人类上。
噢？
祂很快就从触足的那些纷杂的记忆中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不大成功，但足够有趣的玩具，或者说是猎物。
祂之前怎么没有发觉，这个人类身上的气味这样、这样复杂而吸引人？
虽然说触足相当于祂的分支，因此各方面的能力，包括智力都有所减弱，会更接近于野兽。但不该连这种令祂欲罢不能都气息都可以忽略才是。
要知道，作为一个非常喜欢捕捉负面情绪做甜点来调节一下生活的、富有情调的主，祂品尝过无数美味——
惊恐的、绝望的、痛苦的、疯狂的……
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像这个人类所产生的那样古怪而吸引人。
如同一个包裹着酒心的巧克力，入口甜蜜，继而产生一点点苦涩。但那苦涩并没有让甜味打上折扣。相反，它令甜味更加富有层次，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情绪？
除了惊恐的、绝望的、痛苦的、疯狂的情绪，还有什么样的负面情绪能做到这样的味道？
祂很好奇。
半透明的精神触足顺着陈疏清睡衣的下摆钻了进去，贴着细嫩的皮肤，疯狂地汲取着极为香甜的气味。那不是单纯的甜，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无法拒绝的气味。
这具带着热意的身体，究竟是如何产生这种气味的？
哪里才是这种气味的源头？
最终，贪婪地追逐着甜蜜气息的触足终于停了下来，窝在了脑部表皮的位置。而此时那种气味已经逐渐减淡到几乎捕捉不到了。
关注着这里的主不满地拍了一下粗大的触足，顿时地动山摇。祂烦躁地挥舞着精神触足，暴躁的情绪难以缓解。
祂要知道，为什么一个脆弱的人类，可以产生这样吸引祂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于是……
这一刻，祂所有的触足都产生了一个念头:它们一定要知道气味产生的原因。
被支配的人群眼神麻木的投向了遥远的虚空处。
上班的上班族，手牵手的学生，卖水果的摊贩都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角度，将视线投注，他们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瞳孔中却流露出贪婪的疯狂。
一定要、要再次捕捉到那种气息……
然后，吃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甜蜜的气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