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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触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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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疏清突然觉得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环顾四周,分明没有看到任何生物,可是此刻被注视的感觉却格外强烈,强烈到了令人战栗的程度。
她停止所有思绪,警惕地拧起了眉头。
但仔细观察了一圈,仍旧是不能在视野内看到任何疑似在暗中观察着她的家伙。
陈疏清都要怀疑是她的错觉了,但那种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点燃的视线,却始终如芒在背、难以忽视。
陈疏清犹豫了一下,去拿了休闲的衣服换上。然后面色如常地拿着钥匙锁上了门,干脆利索地走去了小区里面。
她所居住的小区是一个建造时间比较早,看起来没有那么新,但无论是位置,还是绿化都做的非常到位的小区。
这天是星期六,小区里散步的人比工作日的要多很多。
来到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陈疏清却面色如常地找到一个拐角,打开手机,假作自己正在和人视频,调整镜头晃了一圈,然后整个人的后背都紧绷了起来。
她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去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一点零食就回了自己的楼层。
一路上,陈疏清想起在镜头中看到的那一幕都令她汗毛直竖——
无论是走过的路人,还是在阳台晒衣服的妇人,又或者是含着棒棒糖的孩童竟然都在同一时间用空洞又灼热的视线注视向她。
这让陈疏清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幅画作,画中的主人公用空洞的双眼注视着走过的每一个人,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而这种不适感在此时又一次的出现在了陈疏清的身上。
陈疏清几乎都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那些视线给盯出了一个洞。越是人流量大的地方,那种如坐针毡感觉就越明显。
但这并不代表她走到无人之处就可以获得安宁。
陈疏清回身关上了门,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并没有消散,只是或许因为看不见,而没有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罢了。
陈疏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她本来还怀疑是不是那个不知死活地家伙偷偷在她家装了摄像头,她的直觉才一直给她报警。
但……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呢。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神偏移片刻,继而又忍不住笑了下,用手背抵住额头。
她都要怀疑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了,怎么这事情一件又一件,没个尽头了。
啊……
不过,可真奇怪啊,她竟然没有很烦躁。
陈疏清仰头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盯着洁净的天花板。
这或许就和人们总是毫不客气地讨厌生活中嗡嗡作响的蚊蝇,却对危险与力量并存的虎豹怀抱更加复杂的情感是一样的道理吧。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静静地盯上了她呢?
也不知道,这个怪物给她的生活会带来什么影响。
陈疏清不喜欢将主动权交给别人。
无论是“泥沼”、“虫豸”、还是那个能够控制生物的带着触手的家伙,都毫无礼貌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就像个并不受她欢迎的访客,给她带来了一些或许有价值、又或许没有的麻烦。
但是,既然一定要加入的话。
陈疏清走到镜子前,将艳丽的正红色口红涂上,使她本就出色的面貌更加令人挪不开眼。而她眉眼间是一抹比妆容更加飞扬的凌厉和美艳。
尽管来看看,
是对方先将她撕碎;
还是,
她先将绳索勒上对方的脖颈。
*
陈疏清很疑惑,自异常发生来已经过了三天了,但是除了她逐渐习惯的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她的生活平常地和往日相比没有任何差别。
而与陈疏清同样苦恼的,还有分出一丝主意识专门关注她的深海之主。这么多天了,祂竟然完全没有再次嗅闻到那种令祂所有触足都想疯狂蔓延的气味。
虽然人类社会中的负面情绪极多,祂能找到许多“点心“,但是从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没有一根触足能够在感知到那种味道之后,才能入口其他味道的“点心“!
祂作为一名对食物有着极高要求,在漫长岁月中尝遍在祂所在世界所有物种到腻,直至开发出精神类“美食”的“美食家”,怎么可能在闻到过那种极致吸引祂的味道之后,还可以入口其他垃圾呢?
光是想想那种气味,一种极致的空虚和饥饿就从祂的身体最深处开始蔓延。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祂盯住自己的“猎物”,想起一具本来准备用来将“猎物”作为玩具对象,而与对方接触过的快要报废的躯壳。
既然都快要报废了,就实现其最后的价值吧。祂想。
……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天气有些异常?”一个同事对身边的人道。
“没有啊?”另一个人有些奇怪,我们区不是最近都是很好的晴天吗?
“我们区是还好。但是我看1区那边已经几天都是可见距离为一米的大雾了,这也太奇怪的吧?我那边的朋友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一脚踩坑,直接去见自己去世的曾祖父。”
“这么夸张?我看看,天啊!这浓雾也太可怕……”
讨论声渐渐远去,陈疏清目不斜视,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和上次到处是马脚的情形相比,对方这次的表现好的让人发寒。
彬彬有礼又面容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僵硬,至少从旁边路过,即使是下班路上也忍不住放慢脚步的上班族们丝毫感受不到不对劲,甚至想要再多看两眼。
陈疏清很理解他们,之前光线不好还没有那么有冲击力,这会儿在大太阳下一看,这张脸确实堪称上天宠儿。
不过沉迷于这张脸的前提是这底下真的是个人,然而很可惜,陈疏清知道不是。
即使她对面的人看起来除了眼睛眨眼的频次过低以外,真的没什么太大问题,她的精神也不会有丝毫放松。
“上次的手表,你还带着吗?”是类似情人间的问候,可惜语气把握的还是像个学做人3年系列的非人。
陈疏清瞥了一眼周围开始兴奋的八卦人群,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腕,往自己的车走过去。她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
但当她真的握住“男人”的手腕时,她差点没保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是热的,手臂居然是热的!
陈疏清上次被对方在会所帮了一次之后,有花过时间查询相关的讯息。不出所料,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果然不是完全找不到头绪的类型。
对方是同一个划区的明星,当年正因病去世了,根本不该在这段时间出现在那里。
可是,对方就是出现了,甚至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更可怕的是,本该没有温度的躯体,竟然有了温度!
陈疏清都要以为自己在什么灵异节目了。
后面男人说的话她都没仔细听,大概就是如果喜欢那种表他就多送几个,她是对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之类的话。
陈疏清有点搞不清楚这个怪物在想些什么了,但她明白和对方说话直接点是最好的,所以她开口询问:“你想和我做朋友?”
“对。”对方丝毫没觉得不对。
“那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陈疏清果断拍板。
对方眨了一下眼睛,就好像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但这并不是因为觉得陈疏清举动太突兀,而像是一个并未输入后续剧情,而卡了bug的程序。
“那么……”过了半天,男人终于道,“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陈疏清果断结束了这段对话,并在第二天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了。
因为,她觉得这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陈疏清看着面前的一幕,面瘫成了一块冰。
而深海之主也觉得自己遭遇了难得的滑铁卢:祂竟然计划失败了!
事情是这样的:按照祂玩弄猎物的习惯,必然不要从一开始就直接吓对方、折磨对方,那样很快就会到达阈值,得不到新鲜的“点心”。
所以祂通常的手法是让自己的触足去支配某团体中的一员,让自己控制的家伙作为朋友进行背叛,通常都会成功让被背叛的怪物痛不欲生,产生比普通情况强很多的负面情绪,让祂能打打牙祭。
然而自从世界开始重合,祂发现了人类之后,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毕竟怪物之间弱肉强食,就算有共生、伴侣之类的关系,能产生感情羁绊的还是少数,这就让祂的美食成为了不能经常轻易得到的东西。
而人类不是啊!
嫉妒、憎恨、厌恶、惊吓、惧怕……甚至不需要祂花费多少心思,只要控制随便哪个人晚上丢个东西到别人门上,一段时间之后,对方就会爆发非常浓厚的负面情绪,甚至有的时候会直接让一栋楼都成为祂的餐车。
虽然深海之主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人类太胆小了吧,一点声音就会把他们吓成这样。
真是,弱小。
弱小到连杀死这个念头都不会专门产生。
正因为这样的认知,所以祂完全没想过祂真的认认真真准备尝试让“猎物”产出负面情绪之后,竟然会完全没有效果。
不过,这是当然的。
至少对于陈疏清来说,她很抱歉。
但凡在这里被设计了一场被背叛——被“朋友”推进触手群,被迫来了个贴脸杀的是别人,都该让祂如愿了。
毕竟虽然“朋友”相当有水分,但那些一根有两腿粗的触手可不是开玩笑的,足够把人吓得半死了。
前提是,对方不是陈疏清。
或许是将所有情感都投入于爱情的缘故,陈疏清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有其他情感,但任何与男友无关的情绪波动都稀薄到了可怜的程度。
她自己都认为若不是她在事业上绝不肯认输,从小就憋着一口气要让家里人后悔,可能也得成为“背着半部刑法”来对席南的人。
所以,在她遇见这种极致刺激的危险时,她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惊吓,而是,如何逃离困境。
极为柔韧的触足看起来柔软,但却完全不是普通水果刀可以割破的物品。于是陈疏清在一击得手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之后,第一时间就拉开了距离。
然后反手刺向了被冠以“背叛了她的朋友”这一名号的男人。
柿子要捡软的捏,再怎么说后面这个也是人形的,比身后那堪比墙壁般密集的深紫色触手丛林好对付那么一点。
但没有成功实现计划的深渊之主准备来点直接的——
本来还以人形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直接裂开了,裂缝全是疯狂蠕动的触足,没有崩坏的皮肤下也可以看见鼓胀的触足痕迹,让人怀疑里面装得并不是血肉,而是怪物逐渐膨胀的触足。
令人头皮发麻的触足直接向陈疏清席卷而来,不容拒绝地捆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