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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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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生世世卿卿
月司做法，那颗水晶球将带着记忆的风暴，进入倾颜的身体之时，他周身的光芒乍起。
然后，四散，殆尽。
月司的眼睛突然有了泪光，多少人啊，修得千年万年要成仙；而他偏偏为了一个人，一场记忆，一场不再心空空，散尽了这十几万年的修为。
倾颜……这是何苦呢？
就像一场痛苦淋漓的梦，她的影子渐渐出现在他逐渐复苏的记忆里——
——棋院的火光滔天，少年的他，将她抱起，在漫天大火之中，她从此进入了他在人间的命运之中。
——角浦的月亮，他每次打马溪边，她都会扬起一脸笑，那笑容，是稀世珍宝，月亮看到都害羞躲进厚厚云层里。
——江南的杏花楼，棋院的风流案，她三脚猫的功夫，真的是给自己添了无尽烦恼。
——一个酷爱珍宝的江湖小贼，却拥有着“毁天灭地”的三脚猫功夫，真是天大的灾难，于是，那些年月里，她忙着闯祸，而他忙着给她善后。
——迷情散后，云坞之间，他们拜了天地，立了生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大理皇宫，一切尘埃落定，他和她却有了这样不堪的错乱关系。她痛不欲生，却还是更怕他痛不欲生。
——后来，她散尽修为，留在了人间，却不肯告诉他原因——原因就是她有了他的骨肉，如果她回到天上，那么，那个孩子必须死！
——所以，她成全了他回天庭。她做凡人受尽人间苦，他回天庭享尽天下福。
——所以，她含泪对食影说，食影，把我从他的记忆中抹去！她说，食影，陪着我的夫君！
——食影飞向他身体的时候。他看着她哭着跪在地上深深叩拜，原本不爱读书读诗句的她，却一字一泪的一面叩头一面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她说，一愿郎君千岁。
——她说，二愿郎君身常健。
——她说，三愿如同梁上燕，从此岁岁不相见。
——她说，夫君……
……从此，她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从此，他回到了天上，从此，他的心空空的……
倾颜从这场大梦里醒来，满眼是泪水——
他有泪水了，他知悲痛了，他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了。
他终于，记起了她的脸，记起了她所有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了。脸上的泪，冰冰的。
他喃喃着，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卿卿千岁。二愿卿卿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说，小仙！
他说，卿卿！你在哪儿？！
月司都来不及追他，倾颜……不，此刻的他应该叫做凡人段青衣，就赤着脚奔了出去。
最终，还是月司将他搬回来。
月司说，虽然兄长神仙姿容，但是你这样子，吓不死大嫂子，也吓坏了大侄子。
我有孩子了？段青衣问。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有孩子了？段青衣自我纠正道。
我们没有孩子。月司故意调侃他，纠正道，说，是你们有孩子了。
那……这些年，她得多辛苦啊……段青衣难过至极，他说，我都不在她身边。
月司说，谁也不会想到兄长的命中率那么高啊。
闭嘴！不许拿她玩笑。段青衣说道。
那日，在月司处，沐浴更衣，梳洗整装之后，段青衣就朝着云边小镇去了。
月司说，你怎么知道她会在那里？
段青衣看着月司，说，因为她就是我，而我，就是她。
段卿卿今天很无聊，虽然每天，他都很无聊——小孩子，他嫌弃他们的智慧不够。大人们呢，总觉得他是个小孩……
所以，段卿卿今天，不甚开心。
段卿卿走到街上，突然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拦住了他。
这个成年男人倒是不错，因为他居然待他很公正，并不将他当小孩看，他对段卿卿作揖，说，小友。这可是云边小镇？
六岁的段卿卿点点头，说，是的！老兄！这就是云边小镇。
老兄……段青衣不仅摸摸自己的脸，胡子已经刮过了，自己很老吗？她会不会认不出自己啊？
段卿卿说，你是……探亲？还是访友呢？
段卿卿身上生意人的细胞瞬间活络起来，他说，大兄弟！我跟你说，我们这边儿有个蜀香楼，蜀香楼的老板娘可漂亮了！蜀香楼老板娘的姑娘林姐儿更是漂亮上加漂亮！你要是报我名字，还可以给你打八折！大兄弟！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要不我带你去？
多么熟悉的话。多么像她才会有的精气神。段青衣一瞬间有些恍惚。
段卿卿说，喂！大兄弟！你来云边干嘛的？
段青衣回过神来说，哦。我寻一个故人。
故人？段卿卿挠挠头，故人是谁？
段青衣说，角浦慕容仙。
段卿卿说，哦。没听过。
段卿卿说，大兄弟，你如何称呼？
段青衣说，小可段青衣，字小斋。
段卿卿立刻愣住了，他绕着段青衣走了三圈，又倒回头来走了三圈。
然后，他看了看段青衣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最后，他转脸，飞奔着，冲着自己家门里大喊，母亲！有人来寻他的故人，说是角浦慕容仙！
就如一道炸雷，在我耳边惊起，我忙起身，转身，却见段青衣就站在那个门前。
手中的水盆，咣当——落在地上。
水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流到他的脚边。
水在地上淌，泪在脸上流。
他就在门前，如同三月的光，五月的花，七月的潮汐，九月的风……还有我的一生。
他泪眼朦胧一笑，只温温柔柔道了一句，卿卿。
一瞬间，全世界，四海潮生，澎湃而起。
（全文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