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乐小米lexiaomi

41、第四章

　　2 倾颜青衣

　　如今，他是天上仙，却独爱到幽冥司里找月司小仙。
　　一壶酒，半席话。
　　倾颜依旧是倾颜，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曾经在人间，他也拥有这样的一张脸，那时候，他叫段青衣，字小斋。
　　他曾喊一个小小的叫做小仙的女子：卿卿。

　　那个叫做丁小仙的女子，是被贬下凡尘的天钺女星君，只因为天帝曾命她在凤凰台上斩罪龙倾颜。
　　而那一天，她吃了酒……不知道是面对倾颜，她失了神，还是失了魂，总之，她失了手。
　　于是，一段天上人间的恩怨，就从那一刻开始了。

　　天帝最恨别人忤逆自己，尤其是守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执着斧钺的女星君——要知道，她忤逆了，那斧钺就不一定砍在谁身上了。
　　这是天帝不开心的缘故。
　　于是，她被贬下凡，一同而去的还有为她求情的天魁星君。

　　天帝还是舍不得天钺女星君，令她认个罪，重回凤凰台上斩倾颜——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自己的胞弟倾颜死，只要天钺女星君举起斧头，他就在一众神仙的求情下啊，来一句“罢了”！
　　——如此，既保全了他作为天帝的面子与威严，又给了胞弟倾颜和天钺女星君一个台阶。
　　奈何的是，天钺和倾颜一个德行，脖子硬，死不认错。
　　于是，故事只能到了，天帝小哥哥大怒，将她罚入遗仙录，一生辗转其中。
　　天帝小性儿，原本给这凡间的天钺女星君——也就是丁小仙，雕刻了一偶人——一刀一笔，都是按照他那讨嫌的胞弟倾颜雕刻的。
　　天帝想看着一个堂堂女神仙爱上一个偶人，这种快乐，真的让这小心眼的天帝哥哥快乐极了。
　　雕刻完了，他还请了倾颜一赏，他说，既然她因为你的皮相迷了心神，那我便在人间赏她一个你的偶人。
　　那一天的天帝快乐极了——既惩罚了他傲娇的胞弟倾颜，又恶心了天钺女星君。
　　神仙日子啊，果然寂寞，一点儿乐子，都能让天帝开心良久。
　　谁知道，他讨嫌的倾颜胞弟，居然半夜里将他苦心雕成的人偶给烧了——断了龙尾，给那去了凡间的女子最大的保护——变成了一副隐在她手腕上的玄玉镯子。
　　这还不够，口口声声不近女色，只为报恩的倾颜，还只留下神识一魄，游走天上；将其他的魂魄，结成了不带任何天庭记忆的凡胎肉身段青衣，去人间陪那傻女子走一趟。
　　要知道，这一招多可怕，万一不甚，就魂分魄散了，十几万年的修为啊……
　　天帝得知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他实在懒得管这俩祸害了，就由着他们俩自生自灭地行走遗仙录去了。
　　……

　　如今，重新回到了天上的倾颜，因为食影的原因，却失却了人间的记忆。
　　所有的温柔缠绵，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苦痛纠缠——从此，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出了一个大洞。

　　此刻，幽冥神司里。
　　一壶酒，半席话。

　　他对月司说，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我的心好像缺失了一个洞？怎么补也补不上。
　　月司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月司能说什么呢？
　　他一介小仙，天上神仙都不敢置喙的旧事，他又怎么敢提及？
　　倒是红尘之中，他走过几遭——原是想给那凡间的丁小仙牵一根红线，免得她此生孤苦。
　　结果一下凡——嚯！她居然身上早有了一根红线，只是无边无际，不知道拴在了哪里。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丁小仙居然！！！！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了！
　　是……倾颜……的吗？
　　月司简直不敢说话，这秘密要是在仙界传开，绝对是灭顶之灾。所以，月司每次对着倾颜，都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半个哑巴。

　　一连数次。

　　终于，有一天，倾颜再也忍不住了，他对月司说，我要去找天帝！我要补上我心里这个空空的洞！！！
　　月司刚要说，别……
　　倾颜已经光一般消失了。
　　于是，倾颜回到天上，找到他那亲爱的胞兄——天帝。

　　天帝哥哥看着他，说，亲爱的弟弟啊，你猜的没错，你心上确实有一个大洞，这辈子做神仙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在意那个洞。
　　倾颜却倔强地摇头，说，这里一定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得找到她！
　　天帝哥哥继续催眠他，说，管她是谁呢？做神仙不是很好吗？
　　其实，天帝想的是：你可知道，为了你能做神仙，她散尽了一生的修为，才成全了你在天上，你何苦再做计较和纠缠呢！
　　倾颜说，我一定要补好这个洞！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空空处，到底是谁！
　　天帝最终又被他惹烦了——
　　是啊，十多万年里，他快要被这个胞弟烦死了——砍也砍过了，罚也罚过了，电击雷劈都试过了。
　　爹娘老子还是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个祸根孽胎！
　　于是，面对死死纠缠的倾颜，天帝说，你想要补上心口这个洞，找到你心里那个人，你就要散尽一生的修为？你肯吗！
　　天帝身边的神仙们都慌了——基本上这俩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不慌的时候。
　　因为他们俩一定会话赶话将事情弄得无可回头。
　　果然！
　　倾颜说，只要能补上这个洞！找到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生修为又如何！命你都可以拿去！
　　天帝很生气，我要你的命干嘛！
　　倾颜说，这样你就不必有个假想敌了！
　　天帝生气开始找东西扔，坏了，身边那个拿大斧头的人不见了，扔不了斧头了，他妈的！扔朕的金靴子吧！
　　天帝扔靴子了——
　　神仙们一面看戏一面雀跃，一面又故作苦心求告——
　　天帝，息怒啊——
　　天帝，三思啊——
　　天帝，不要啊——
　　天帝，再扔一只——
　　……
　　谁说的？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天帝反正生气了，他说，倾颜，你即使是朕的弟弟，朕也不容你如此藐视天庭。
　　他说，你果真要散尽一生修为，换这人间一场悲催记忆吗？
　　倾颜说，是的！我不想再忍受心空空的滋味！就是痛彻心扉的人和记忆！我也要拿回来！
　　天帝说，永生不能回神籍？
　　倾颜说，可！
　　天帝说，十万道天雷荒火你可经受得住？
　　倾颜说，百万道，只要能找回让我心不再空空的人，我也愿意！
　　天帝说，好！我成全你！
　　一众看热闹的神仙，又开始哭着嚎着哀求着，天帝开恩啊，天帝不要啊，天帝快点拿雷劈他啊——
　　真话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

　　倾颜在凤凰台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伤痕累累。
　　十万道天雷，劈的太狠，神仙们都不忍看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品茶赏花看人间嫁娶了。
　　最终，还是天魁星君喊来了月司，将他背去了幽冥神司。
　　月司说，你这……都劈成一只乌鸦了啊。

　　倾颜说，我的回忆……天帝什么时候肯还我？
　　月司拿着水晶球，说，喏！你视若珍宝的，天帝可是弃之若敝履。你睡一觉，我作法将你的回忆还给你。
　　倾颜突然笑了，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感觉要满了。
　　月司却哭了，他说，倾颜啊，你真要回这记忆，你就再也不是天上高高的神了。
　　他说，你从没在人间做过蝼蚁，草芥，你怎么在人间活啊！
　　倾颜说，我只想看看，那个能让我的心空成这样子的女子，是何种样子？
　　月司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子?万一是男子呢？
　　倾颜像一个烧焦了的萝卜，却依然再笑，他说，是男子！我也认！天定的姻缘！我都认！
　　月司说，你就在这里放屁！天你都不认，你还认天定的姻缘？你就是色迷心窍，我不稀说你就！
　　倾颜突然问月司，你的倒装句用得很溜，我想问问，月司成仙之前是否是山东人氏？
　　月司说，你怎么那么八卦？我终于发现你和你天帝哥哥相同的一点儿了，八卦！！！
　　倾颜刚要开口，月司直接抓了一把催眠的药粉，让他好好休息了——一般来说，月司用催眠药粉就是给那些不认自己姻缘的人用的，没想到今日用到了倾颜身上。
　　月司甚是开心。
　　毕竟，那可是昔日里高高在上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