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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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竹简微凉，朱砂红字字字灼眼。嫦娥静静地看完其中的内容，抬头往窗外望去。
斑驳的树影下，身着灰袍的吴刚席地而坐，微垂着头倚靠在树干上，如同石像般久久未动。他的手中握着片半绿的叶子，似乎是感受到她投去的目光，他抬起头望着嫦娥，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谁也没有开口，两人只是坐着，静静地对视着。
时间缓缓地流淌着，许是风也觉得寂寞，不时地吹过枝叶，带起一阵沙沙作响。嫦娥抬手收拾好桌上的竹简，起身往窗外走去，探出头问道：“中午我做红烧鱼，带上你的酒。”
风中传来一阵低笑声，吴刚挥了挥手表示同意，转身往屋里走去，再出来时，两只手里各自提着酒。
厨房内，嫦娥挽起衣袖，白皙的手熟练地操办着，很快便传来一阵香气，吴刚在小石桌上摆好碗筷和酒碗，依次倒上酒，只手托着脑袋，悠悠地等着，酒面上微波荡漾，倒映出男子唇边淡淡的笑意。
酒菜很简单，三条红烧鱼，一碟花生米，以及两壶酒，嫦娥仰头一口饮尽碗中的酒，觉得这些天的烦闷也如酒般下肚，心中顺畅了许多，“池塘的鱼不多了，下次让东海一并带来。”
“嗯，前几日他们送的海灵芝，我也炼好，回头你带着。”吴刚吞下嘴里的酒，提着筷子，专注地挑着鱼刺。
“好。等小白醒了，我准备带她去天戟军走走，去看看啸天，然后再去人间转转，吃些好吃的。”嫦娥为两只空碗添上酒，往嘴里送了颗花生米。
“也好，你们是该多走走了。”吴刚举起酒碗感慨道。
“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在人间待几天，多学几道菜和小吃，你就在这里多酿些酒，用酒换吃食。”嫦娥低头抿了口桂花酒，唇齿醇香。
“好，就这么说定了。”吴刚爽快道，低头大口地饮酒。
嫦娥举起手中的酒碗，再次抬头一口喝完，随意地试了试唇角，二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提过往，千年来的默契融入酒中，尽在其中。
那一日，他们喝了许多酒，从石桌上，喝到树下，最后吴刚将碗里的酒洒在桂树前，抬手望着上方的枝叶笑而不语。
嫦娥也举起手中的酒对着桂树，停了停后，朝着树下潇洒挥去。吴刚神情微动，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淡淡的酒香在阳光下飘起，她抬手接住跳跃的光点，大笑道：“吴刚，今日我很畅快。”
吴刚笑而不语，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嫦娥如此开怀大笑，他往她手中的空碗添上酒，道：“畅快就多喝点，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归什么归？这里本来就是我们家，我们今日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酒碗碰撞，扬起的酒滴洒落，明亮透明，嫦娥微眯着眼喝下手中的酒。微醺的脑袋有些沉，她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所以她依旧能清楚地记起，那卷竹简的内容，那寥寥数字记载的吴刚一生。
“神魔大战中，吴刚未从军令擅离职守，为救一人而致半军覆灭。而后，其所救之人阮竹以身献阵，扭转战事，后以毕生所立军功为保，念其功德，遂以广寒宫为牢，令吴刚终身不得出宫。”
记载的结尾则是一句简单的话：“阮竹念友人孤苦，终化作桂树作伴。”
阮竹，嫦娥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她虽鲜少关注仙界各路神仙，但这个名字太过有名，所以她知晓，眼前的这株大桂树本尊乃文昌宫的初代宫主，精通阵法布阵，留下的各类书籍迄今仍被后人传世阅读。
而据传言称，这位初代宫主离世前曾收过一位徒弟。
*
第二日，嫦娥醒来时，日头当空，明亮的光线格外刺眼，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洗漱出门。凉爽地风迎面吹来，她整个人都觉得清醒了几分，往前望去，心下一惊，向来不过午不出门的吴刚不知何时埋头坐在了是桌前。
听闻身后的声响，他并未抬头道：“我做了个礼物，请你帮我跑一趟送人。”
“好。”嫦娥随口应道，但在见到他手里忙活的物品后，她觉得自己定是昨日的酒喝多了还未醒，所以才会答应的如此草率。
石桌上凌乱地摆着些树枝，吴刚忙着的事情很简单，他仔细地把若干桂树枝进行分类，长短粗细依次排列，再仔细地转移到木盒里，大功告成后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劳动成果，“请你帮我送到文昌宫，多谢。”
“昨夜，突来一阵怪风，早上起来地上便多了这些，就当是送他做个念想，麻烦了。”吴刚递出木盒，目光却望过她投向大桂树。
“好。”嫦娥接过木盒，默默地深吸口气，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回头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口气说完，我只跑这一次。”
“没有了，见到木盒，他会懂的。”吴刚回道，顿了顿，望着嫦娥离去的背影，寻思片刻后道：“他是个好孩子，我觉得这个朋友可以交。”
嫦娥的背影一晃，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她与他之间若有若无的关联，总归需要个了断，他或许再见不到所念之人，有个念想也总是好的。听闻他常年外出并不常在文昌宫，这一趟也未必会相见，想到这里，心里的扭捏也淡去了几分。
文昌宫与文曲星宫相邻，嫦娥远远地便望见文曲星宫张灯结彩的大红色，似天际的晚霞般艳丽，虽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宫内的喜庆。从人间归来后以过数日，如今般若墨之事已了，想来文曲星君也将即日归位，而他归来后，与成舟的婚事也将如约举办，想起那封请柬，嫦娥心里有难抑的心酸，却也发自内心羡慕祝福。
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嫦娥捏了捏手中的木盒，抬眼便见到连几位的仙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在九天之上，她向来不喜与他人打交道，也鲜少有人与她接触，其中尤以仙子群体为甚，基本做到了见她便绕路的现象级表现。
但迎面走来的这几位仙子却走出不一样的路。来者一共四位仙子，其中以身着红衣的仙子为首，身后的其他三位淡粉色衣裙的仙子谈笑着紧随，但三人的身形却始终没有超过红衣仙子。
四人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行至嫦娥面前，似一堵人墙般立在她面前，嫦娥顿住身形，蹙着眉头望着四人。
为首的红衣仙子面容姣好，如墨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额间缀着一簇鲜红的烈火图腾，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气质不似寻常仙子般清丽柔弱，整个人带着几分飒爽，正是此代的青丘大当家—成舟。
成舟带着明媚的笑，整个人似一团朝气的彤云，明亮的眼眸望着嫦娥道：“久仰仙君大名，今日相见，实属有幸。在下青丘成舟，谢过仙君在人间相助昀礼。”
她的话很诚恳，笑容很有感染力，顷刻间便如暖风般吹散嫦娥原本冰冷的防备。她很难相信，这样拥有如此明媚笑容的成舟曾经历过悲痛的家族惨事。
“分内之事，成舟少主无需道谢。听闻少主好事将近，嫦娥在此祝二位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百年对于凡人是奢望，对神仙而言却不过尔尔。但成舟和文曲星君，她莫名地相信这二位定会长长久久。
提及婚事，成舟眼里闪过几分羞涩，随即展颜道：“三日后我与昀礼成婚，希望仙君能来喝杯喜酒，到时候我请仙君喝青丘的酒。”说完，双眼弯成一道弧线，微向前倾身，压低声音道：“这仙界的酒实在寡淡，我们青丘的酒才是真的有劲，仙君一定要来尝尝。”
九天众仙大多讲究庄重优雅，这位初次见面便能咬耳抱怨仙界的成舟真真是位妙人，她突然明白为何文曲星君会走这人间一趟，嫦娥会心一笑，“多谢成舟少主，相信会有机会的。”
“嗯，到时候见。等昀礼回来，我们一同去拜访仙君。”成舟笑着道，目光突然凝住，朝着前方挥手道：“梓潼星君，好久不见。”
嫦娥唇畔的笑僵住，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声音响起，“成舟少主，嫦娥仙君。”
“三日后，你们都要来。”目光落回嫦娥身上，成舟颔首道：“仙君要来哦，我要去织瑶宫找锦希，两位，我先告辞了。”
“告辞。”
“一定要来！”走了几步的成舟再次回头道，随即如天边的云彩般飘向织瑶宫的方向。
随着她的离去，原地的空气似凝滞般，嫦娥握了握手中的木盒，决定快刀斩乱麻。
“这是吴刚送你的。”
“仙君，这是碧落镜。”
两人同时开口道，然后同时陷入沉默。
上至黄泉，下碧落。
黄泉剑所布结界绝万物，而碧落镜则可探过往寻今生。
古老的青铜镜躺在他修长的手中，周身刻着的朴素花纹在漫长的岁月中磨去了棱角，在他手中泛着柔和静谧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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