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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山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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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寂寥。
凌晨,大多数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傅碧映睁开了一对清澈的眸子,唉声叹气的仰望天空,看着流云飘动,心头不禁又是一阵怆然。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
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到这些,不由就想到了父亲,想到被人焚烧尽毁的家,更想到了谋一言和那个“故人”老头。
生旦净末丑,宫商角徵羽。
各种人物争相登场,风谲云诡,离奇古怪的无法用笔墨形容。
山间清凉,入骨微寒。
傅碧映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猛然发现,昨晚碎裂的骨骼好像恢复如初,返本还原。
他凄惨的自嘲一笑,感觉自己就是自欺欺人,愚蠢荒唐!
荒郊野外,谁会给自己救治一番?
难道是老天爷!
要是老天爷的话,何须放纵恶人恣意妄为,残害忠良?
稍作移动,乍然间又察觉蹊跷,全身上下皆已痊愈,哪怕是碎裂的骨骼都已还原,左右摇摆,上仰下垂,跟当初没有受伤时候一样,甚至比原来身体都要更好一些。
最起码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心有疑虑,知道“故人”对自己猎物会穷追不舍,不休不止;显然又推断不出老头会不会就躲在某处暗暗监视着自己,略加思量,索性换个地方再行出去也不迟。
思索完毕,起身拽步,力疾遄行。
行至山腰,眺望群山,树高林深,群峰巍峨,乱石穿空,天上流云飘动,林中翠鸟清鸣,完全一副怡人景色,不算静谧却很静幽。
中途小憩,随后一鼓作气直攀山顶。
历经一番艰难,还是行至一块光滑平坦的巨石之上,找一处干净地方,坐了下来,种种思绪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父亲生死未卜,傅家上下成了刀下亡魂。
知道仇人就在哪个地方,但却无能为力,庙堂的不闻不问,上苍的天理不公,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大脑,愤然直身朝天怒吼: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歇斯底里,傅碧映在回忆后一通发泄,随即泪流满面着踉跄后退,无助的双手捶地,在痛哭流涕中悄然睡去。
嗷!
一声野兽嚎叫响起,将傅碧映从熟睡中惊醒。
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石壁凿成房间的床榻之上,浑身汗如雨下,想来定是恶梦不断,才会是这般模样。
游目观瞧,石屋装饰雅致 ,甚是规整。
傅碧映急忙翻身下床,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公子醒了?”听到问话,傅碧映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两个婢女打扮的俊俏女子推门而入,笑着问道。
嗷!
又一声嘶吼,吓的傅碧映险些跌坐床上,两名女子见他面色惊恐,惴惴不安,不由得捂嘴一阵轻笑。
大概傅碧映也深知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耸肩讪笑一下说道:“敢问是两位姐姐救了我吗?”
“嘴真甜,可惜救你的不是我们,但我们也算出了力,不然你怎么会睡在这里?”两个婢女不答反问说道。
“那请问姐姐尊姓大名,待我回到家中一定牢记大恩,厚金奉上!”傅碧映礼貌的说道。
“不用了谢我们,要谢也是我们小姐,要问我们的姓名不用这么文绉绉,我叫梅儿!”其中一个婢女缓缓说道。
“兰儿!”另一个婢女也紧随其后报上大名。
“喔!”傅碧映对她们深躬一揖说道:“梅儿姐姐,兰儿姐姐,还望能领我去见你们家小姐,当面答谢。”
噗嗤!
两个婢女又是一阵娇笑,然后说道:“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本来就是受我家小姐命令请你移步一叙。”
傅碧映听后微微一愣,两女也不矫情,直接领他就出了门,走了出来傅碧映他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一个巨大山洞。
屋外有一条玉石铺砌而成的台阶小路,下行几步就是一条人力凿平的广阔石路,蜿蜒绵长,直通大山的幽邃深处。
两个婢女在前方携手而行,身躯曼妙,曲线玲珑,甚是可人,但傅碧映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天姿国色,心里反而尽是忐忑。
一会过后,来至一处种植一片奇花异草的地方才停止脚步,此时傅碧映就看见一个女正在给花草浇水,两个婢女冲他恭敬的说道:“小姐,人带过来了。”
女子点了点,优雅的一个转身,傅碧映立刻被女子的美貌所吸引。
女子姿态玲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青松,朱唇皓齿里吐出的每一字都似鲛人迷音,只听她说道:“敢问公子名讳,又是哪里人士?”
“在下不才,姓傅名碧映,乃是京都人士,如不觉冒犯,可否也请您能赐个尊称?”傅碧映不卑不亢的问道。
“大胆,阴山圣女的名讳岂是你能问的吗?”那女子还没说话,那两名站女子两侧的婢女竟先出口呵斥道。
阴山圣女用眼角余光瞄了两眼他俩,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在意。
见对方不肯答复,也是讪讪一笑续而问道:“那请问这里是何处能否告知?”
这次婢女倒是没有水喝,女子声似天籁一般说道:“阴山。”
“古人记载西三百里,曰阴山;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番泽的那个阴山?”傅碧映内心一惊,脱口说道。
“聪明!”女子赞赏的夸奖了傅碧映一句说道。
“不是在骗我?”傅碧映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孤陋寡闻,还望赐教。”
女子闻言轻捋刘海,续而方道:“你可听说过黄泉?”
“杀之黄泉,死且不朽!”傅碧映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为传说记载,不足为道。”
“我要是告诉你阴山就是通往黄泉的通路呢?”女幽幽一叹说道:“其实我们是黄泉的守门人,因见你被人追杀,无故闯入此地,继而出手 ,现见你已无大碍,本意想让你出了阴山回归家园,但我们人手甚少,又职责所在,难以分身,且怕你出去后又遭毒手,特让婢女唤你来一叙,看你有何想法?”
傅碧映一听,既已明了,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想走你可以走,但无人护送,到时候生也好,死也罢与人家无关,听其意却是没有赶自己离开的意思。
傅碧映虽没说话,可心里禁不住一阵盘算,已然确定自己是人家所救,毫无争议,看其轻描淡写,宠辱不惊的娓娓道来不像说谎。
说谎的人会有所图谋,可人家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再想自己一无所有,就算被骗又能带给别人什么好处?
仔细一考量,感觉自己有点太过兼权熟计,虑周藻密,完全没了以前的泰然处之的儒雅公子状态。
想到这里,不由对自己的贪生怕死表现暗自就是一阵嘲讽!
傅碧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的时候,两个婢女见他久久不答话,有些怠慢了主人,均是柳眉一竖,没好气的喊道:“喂!醒醒,我家小姐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听到喊话,傅碧映脸上当即感到一阵发热,面颊臊红的连声应诺,结结巴巴的说道:“走神了,见笑了。”
那女子闻声也不恼火,只是淡淡的嫣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能理解,本来救你了一命,如果再让你惨遭毒手还不如不救,我想给你说的事儿很简单,不知你可愿一听?”
傅碧映听罢,急忙弯腰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姑娘,我愿闻其详。”
“姑娘?”两个婢女闻悉又都是一阵清笑,无意觑见自家小姐冷寒面庞 ,忙将嘴捂住,避免发出声来。
傅碧映不知道她们因何而笑,也不愿意多想,故装没看见,进而冲女子说道:“姑娘请讲吧!”
“你可说出家中住处,我可派梅儿、兰儿中的一个为你通风报信,让你家中多差遣一些人手前来接你回去!”女子启唇露齿,声如天籁的说道:“这段时间你则要顶替她们劳废心神,出些苦力。”
傅碧映知女子好心,然家中已生变故,自己心知肚明,就算差人去了也是废墟一片,当下打个稽首,苦笑着说道:“那倒是不必了 ,其实我的家中已无他人,唯独只剩我一副残躯,去了也是徒劳。”
嗷!嗷!嗷!
嚎叫声越来越大,其声凄厉犹如?哭狼嗥,使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女子目注傅碧映惊恐模样,缓缓说道:“公子是在害怕吗?”
傅碧映毫不避讳,点头说道:“不知是何叫声如泣如诉,令人惶恐不安,心惊胆寒?”
“你知道古书记载的前半句,难道就忘了后半句了吗?文曰 :其中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可以御凶。”
“姑娘莫要再戏耍我了,世上野兽众多我也晓得,可你要将神话归于现实,我还是觉得有些离奇。”
“公子不信?”两名婢女不待女子说话,其中一个急声说道:“难道非要让你见了才肯信以为真是吗?”
话一落女子就斜眼瞪了瞪她们,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尽是多嘴。”
见自己小姐怪罪,两个婢女吐吐舌头,不敢再往下说,傅碧映刚想说话,女子却是开了口道:“公子所言极是悲惨,如若不嫌弃倒可在此多停留几日,避过了风头再离去也不迟!”
女子非常善解人意,更是聪慧过人,一言一行间已把傅碧映看的透彻,就连他的顾虑都被女子先前一步说了出来。
傅碧映又要客套行礼,女子却是摆手制止,还不忘交代他说道:“我必须言明,你即使留下也不可乱行走动,只能局限在你居所跟这药圆的窄仄空间,要是进入腹地出了事情我们负担不起。”
傅碧映听完一愣,女子又浅浅一笑说道:“有些东西太过匪夷所思,显然以你的认知无法接受,所以你还是不要涉及为好。”
女子说话平缓可满脸却是严肃认真,傅碧映看后觉得不似吓唬自己,心里满是疑惑的眺望山洞远处的黑暗,陷入思考。
女子竟也不理他,转而让婢女送傅碧映回去,回身就为药园里的草木继续浇水,不再理他。
“公子走吧!”梅儿、兰儿瞧着愣愣出神的傅碧映喊了一声说道:“该回去了。”
听到了婢女的喊声他才从恍惚中缓过心神,立刻不好意思的向女子告辞,随婢女回了住处。
梅儿、兰儿将他送回去,自是离去,傅碧映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之上,欲睡又没有睡意,脑中尽是那女子驱散不去的倾城面容。
人虽美,却无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吸引人!
“黄泉”、“天狗”等字眼就像飞舞的蝴蝶一样在脑海乱飞,不易驱散。
老半天,傅碧映翻身坐起,下床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从门缝中间露出一个脑袋,左右窥探,山洞里完全一片宁静,悄无声息。
傅碧映内心做着斗争,最终理智输给了猎奇,早忘了别人的嘱托,偷偷出了房门,下了台阶,沿着石路朝着一眼望不到的深邃走去。
亮光随着他的深入早已隐去,他的双眼看到的只能是一片漆黑。
嗷!
那嚎声在黑暗里突兀响起,把傅碧映吓的一怔,想要停止回转身体,可好奇心的驱使 ,令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一柱香的时间,前后都是一片黑暗,傅碧映顿感一丝恐慌。
人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幽闭空间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傅碧映亦是如此!
嗷!嗷!
摄人心魄的嘶鸣,还是牵引着傅碧映向深处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有了一丝亮光,很微弱,也有点像炉火,不时还有一股股热浪袭来。
不再多想,傅碧映终是到了亮光的边缘,那是一个入口,入口处有一条向下的石阶,虽简陋每一阶却都很平整,那亮光与热浪就来自下方。
通过仔细观瞧,下边犹如一片火海,热气滔天,那阵阵气浪迎面扑来使人有些窒息。
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瞅着石阶做着思想冲突,是继续还是回去一时没了主意。
嗷!嗷!嗷!
声音很大,也很近,宛如炸雷。
现在傅碧映可以确定,那就是怪兽的叫声,到底是何物他也没法辨知,心有顾虑但也挡不住好奇心。
傅碧映预感答案就在眼前,也感觉到了内心的惶恐与激动,手心洇着汗水,那是悸惧不安才有的症状,他抬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一咬牙,一跺脚 ,不再犹豫 ,决绝的踩着石阶走了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路窄凶险,步步惊心,集中精神安步下行,到了中间用手抹去额头汗水,间歇之间方自缓神觑视周遭。
此时他才看清全景,但见下方火海原来是一片岩浆汇聚,目测距离足有百里,一眼望去难寻边缘,热气上升,犹如炙烤!
嗷!
嚎叫如雷,震耳欲聋,令人心悸,再举目凝视,才发现有一头怪兽被无数铁索禁锢道路尽头,虽然太远,可看那狂暴之势也能猜出此兽必定凶狠。
既已知晓答案,自己且不敢上前端详,顿时萌生退却之意。
欲要踏阶上行,一条黑影迅疾的在他身边穿梭游走,还在找寻之际,耳听身后传来喘息之声。
傅碧映心跳加速,迟缓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后生双翼,头大如斗,眼似铜铃的狰狞巨兽。
傅碧映咧着嘴,眼神露怯的讪笑说道:“完了!”
吼!
一声咆哮过后。
一张布满巨齿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身体就是狠狠一口,速度太快且出其不意,傅碧映大骇,脚底打滑,一个站立不稳,人如断线风筝般直直摔落了下去。
身体重重的直线下垂,速度太快,犹如离弦之箭,当皮肤感到一阵灼痛的时候,傅碧映已然知道命不久矣!
他看到了岩浆那耀眼的通红,也预感到了生命即将结束,内心深感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岩浆火海已然近在咫尺,大脑一片空白,索性就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傅碧映嘴角上扬,很讽刺的笑笑,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很奇怪!
时间过了那么久,傅碧映好像一直停留在了空中,并没有坠入岩浆之中。
“小子,不要装死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一般好听,傅碧映忙不迭的睁开了眼睛,除了下边依然还是火海外还有一双美足,用力扭头,立马看见面前一个美妇飘浮在半空,自己的后脖衣领让她牢牢提在手中。
妇人衣着华丽,雍容富贵,身姿卓越,美貌惊人,仔细看她似曾相识。
美妇再也不与他搭话,踩着虚空,悠然上行,只至出了此地才将傅碧映跟扔死狗一样丟在地上。
吼!吼!吼!
残暴狞恶凶兽的脑袋随着吼叫从那入口处伸了出来,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两人。
傅碧映一见,吓的屁股贴地连连倒退,美妇则不同,直迎凶兽,边走边大喝说道:“放肆!”
巨兽面对美妇似有惧意,仍不甘心的冲着她就是一通嘶吼,口中气流涌出,犹似罡风,将傅碧映的发髻都给吹散,向着脑后飘动。
脸上的肌肉都让那股劲风刮的生痛,随然痛苦却是不敢吭声。
“畜牲大胆!”美妇又是一声叱呵,人如落入凡尘的玄女一般,举步上前,毫不畏惧凶兽的恐怖模样,抬腿一脚就将它狠狠的踹了下去。
来不及理傅碧映,一个闪身,就从入口跳将下去。
霎那间,就从那入口处传出惊天动地的打斗之声。
“没有说不让你乱跑吗?”药园里的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傅碧映的身后,面若寒霜的冷冷说道。
“实在对不起,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故而闯入此地,实在有负姑娘叮嘱!”傅碧映不好意思的尴尬说道。
“什么姑娘,那是我们的圣女!”梅儿也是眼露鄙夷之色怒斥一声。
“土豹子,简直狗屁不通!”兰儿也是鼻孔朝天,不屑的随声附和说道。
受到指责,傅碧映也是期期艾艾无法解释,毕竟人家早就给自己打过招呼,公然违背,实难辩驳。
地下没了訇然作响,美妇如流光般飞了上来,飘飘然然落在了几人身前。
“圣母!”梅儿、兰儿见了美妇,恭恭敬敬作揖后,乖巧的站到一旁。
“母后!”那女子行个万福,也是喊了一句。
傅碧映人也不傻,见她们都行过礼节,赶忙起身行礼说道:“多谢圣母救命之恩。”
美妇听他说话,似有厌烦的摆摆手示意他住嘴,转而问女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不待说话,婢女早就插嘴简要的说了个通透。
“那就把他留下,阴山的秘密不可以传扬出去,以观后效,方可放行!”美妇只说一句又一个转身又飞入了岩浆火海之中。
“没办法,你是走不了了!”女子语气平淡的说道。
“土豹子,跟我们走吧!”两个婢女冷言冷语的对他说道。
女子身形未动,傅碧映反而是让梅儿、兰儿领着朝山洞的另一侧走去。
走的不快,却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