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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商者无德 ...

  •   大海。
      波澜壮阔。
      一艘巨船首当其冲,率领百余艘中小船舶乘风破浪,扬帆行航。
      大船船首,置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檀木“太师椅”,椅子上斜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锦衣少年,尖尖的下巴,细眉薄唇,脸颊带红颇具女像,时不时伸出一双犹如女子般的凝脂玉手,从站立左侧婢女托着的“捧盒”里捏出一棵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里。
      咀嚼一阵,低头吐出几粒葡萄籽及让他嚼烂的葡萄皮,站立右侧的另一名婢女立刻凑上,用一个“白瓷花口渣斗”赶紧接住。
      “何时可到楚国?”少年边吃葡萄边嘟嘟囔囔的问了一声道。
      “少爷,不足一日了!”少年身后一个白发老者很恭敬的回答道。
      “‘顾头家’,你说我们这一趟到底会赚多少财帛?”少年满脸认真的说道。
      “‘单头家’前几日大致算过,足以有十万两白银!”老者听的少年问话,急忙躬身回答。
      少年猛的起身,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海面,略有思索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冲老者说道:“我们现在能够动用多少银两?”
      老者闻讯一愣,不明其意的问道:“少爷,这小老儿有些不详。”
      少年一脸邪笑的用手扣扣下巴,像是想到什么,冲他们一招手,带领他们匆匆上了“飞庐”,大喊大叫的直奔中间一个船室。
      咣当!
      少年没有半丝礼貌,一把推开“船室”房门,迈步而入,见到一个与“顾头家”年纪相当的老者就喊道:“‘单头家’,快给我查查我们还能够动用多少银两?”
      大概平时少年就似这般疯疯癫癫,全都习以为常,觑他如此莽撞,毫不吃惊,听他问话慌忙招呼他先坐下说道:“少爷这到底又是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了,快给我详细查查,我们有大事要做!”少年脸露阴笑说道。
      与少年同行的这些人都很清楚,少年虽然放荡不羁,吊儿郎当可却是他们东家的唯一子嗣,也是个商贾奇才。
      他们东家富甲一方,算是一个“陶朱公”。
      但离富可敌国还是有些距离。
      然挡不住人家祖荫庇佑,上天送了东家一个好儿子。
      少年虽然年少轻狂但智商过人,敢于僭越一切常规,总角年华便从老爹处拿了一笔银子收罗清秀女子,聘请各界名流传授那些女子琴棋书画,礼仪行止,不足一年那些女子就犹如脱胎换骨,个个变的流绪微梦,惊才绝艳。
      此等操作,使他老爹都垂涎三尺,欲亲芳泽。
      少年挺是大方,出手即送了他老子两个美人,同时换得一大笔银子。
      翌年少年就在“秦都”最繁华的闹市开了一座“肆廛”,外观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内饰美轮美奂、极尽奢华。
      意想惹起轰动,尽派美女排列楼外为此处千金求名,因他“肆廛”美人众多,太过招摇,这等遗闻逸事立刻不胫而走,天下皆知,竟引的天下风流名士纷纷慕名而至,瞻观美女。
      虽有人馈赐墨宝,少年总说不满意。
      即日。
      秦国知名才女“钟离夫人”上门指谪,言语之间多是言他伤风败俗,有伤大雅。
      近而双方争论不休,再而激辩 ,一时各有助威吵的沸沸嚷嚷,难分难舍。
      时过七日。
      双方龃龉戛然而止,让人看不懂的是“钟离夫人”一改昔日不依不饶的嘴脸,竟与少年一笑泯恩仇,成为忘年之交,且有“凤鸣阁”三字送他。
      事端起落虽说短短几日,但其影响递增,传遍四海,一经问起皆知秦国“凤鸣阁”之名 ,富商名流愈加纷至沓来。
      其实两人争执全由少年幕后操纵,如此声势浩大的折腾,无非是匣剑帷灯,引人注目,为达企图。
      “凤鸣阁”成立,并不经营商品,竟然是一个发布交易买卖信息的场所,一方有消息在“凤鸣阁”内发出,必有八方回应,互利共赢,各取所需。
      更何况还有娉婷玉女为你端茶倒水,陪你谈天说地?
      当然,少年也会乘机牟利,他可不会让“凤鸣阁”只为他人做嫁衣,其中龌龊令人不齿,无法明说。
      就像这次,他早早得知“楚国”久逢干旱,缺衣少粮,百姓易子而食,从速组织了一匹五谷,租赁百船,走水路直奔楚地。
      海上行舟数日,他见海中来往都是运粮船舶,深感不妙。
      寤寐不宁,夙夜为谋。
      直到今日,他才稍有眉目,一有端倪立即就火急火燎的来到“单头家”的栖身之处。
      “少爷,我们还有三十万两白银可用!”单头家手拿账本凑近了少年说道:“除此之外还有黄金三万两。”
      少年听了低头沉吟说道:“楚国金矿甚多,以产黑金,黑金可用高温融化成水冷却成形,经千锤百炼,淬火成钢,无论打造成任何一种兵刃都将价值不菲。”
      顾头家、单头家俱是如听天书 ,吊愣两侧,不晓得少年想要做什么?
      少年瞥一眼两人,又叹息一声说道:“唉!跟你们说话真累,我明说可好?”
      顾头家两人不住点头,自小就看护少年长大,一路走来多有出乎意料,收获颇丰,让人惊叹,日子一久对少年也是多了几分赞赏信任,唯有一点不敢苟同的则是少年无德,更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怕肮脏龌龊,也是全然不顾。
      商人无德,阴险逐利,少年亦是如此!
      少年只要说到商贾之道,立马精神抖擞,一脸开心的说道:“据我推算,楚国必然是抛砖引玉发出消息,让各国商客将大量的‘五谷’运至楚国,一定会无中生有放出储粮,楚国一定会阁岸观火看各国商客大乱阵脚,相互压价,继而声东击西使我们压低粮价卖出,趁火打劫完成收割。”
      “少爷,这消息你是听来的还是真的自己想出来的呀!”顾头家老眼一眯,笑着问道。
      “肯定是本少爷这几日想出来的呀!你们没看见运粮大船络绎不绝,多不胜数吗?”少年无比自信的说道。
      “那我们不会把五谷原路运回吗?”单头家还是随口说了一声。
      “晚了,海上多潮,自五谷运到楚国那天就到了极限,如果运回必然生芽发霉,到时候必将血本无归,据我看来,他们楚国背后定有高人谋划,出价不会低于原价三成,又不会高于原价四成,就是令你难以取舍,断尾求生。”
      顾头家两人知道少年对商贾之道,历来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几年接触下来多有臆度,无一失手,也是对他刮目相看,每有揣摩也都是深信不疑。
      “少爷,那我们怎办?”两人禁不住异口同声的问道。
      哈!哈!哈!
      少年见他们问话,得意的站起身来,双手负肩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想要阴我那我们就拿他金矿。”
      单头家与顾头家相觑一眼,又忙问道:“楚国黑金,虽然坚硬,然锤淬繁琐,即便能冶炼出精钢制成利器,价格也是相同并未利益。”
      少年冷冷看他们一眼,摇头叹气的说道:“我自有办法,等大船靠岸我想要你们两人去办一件大事。”
      “少爷只管吩咐即可!”两个老者行了一礼说道。
      “我们一靠岸,你们去找所有商客,就说我们按原价五成收购,可付一成定金,他们定然会认为你们是在说笑,只管放下‘汇兑宝钞’回来即可,不出五日定有结果。”
      一番交谈完毕,少年继续回到船首欣赏海景,遮留顾头家两人进一步的细心商榷。
      楚国之地。
      行人肌瘦,目光呆滞,全然一副凄凉景象。
      少年到了楚国都城,就见“告示栏”前集满人群,多为商客。
      顾头家看少年悠然自得,信心满满的模样,不由同问道:“少爷,为何满面春风啊?”
      少年依旧笑笑,冲他们一努嘴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顾头家两人倒是听话,照他吩咐走向告示栏,不大时间久急匆匆赶了回来,一挑大拇指,大加赞赏的说道:“少爷厉害呀!”
      少年施施而行,听的两人奉承,咧嘴一笑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
      “少爷真乃神人,令人敬佩!”两人溜须拍马,又是双双赞誉。
      “顾头家,单头家,这次事了,我送你们白银万两!”少年瞅着两个老者,嘻嘻一笑,甚为得意。
      听到少年许诺,忙不迭的作了一揖,他们清楚少年为人,虽然放荡不羁,本性诡诈,且爱风流,每出一言,尽是兑现。
      找了一处客栈住下,楚国因闹饥荒,并未有多少吃食,幸亏少年早有准备,让店家给了“厨屋”,自有下人把带备来的吃食略微加工之后,给少年端入房中。
      时不过“日沉”,少年催促顾头家他们去了各大商客处,而他则是舍了一些银两,差使店里小二领他去了楚国“户部”。
      少年一到户部门前,自有兵丁拦阻,他将来意说明,说让他给办公的人员通禀一声,就说是为了卖粮而来。
      孰知兵丁听他是为卖粮前来求见户部人员,一脸嫌弃的就赶他离远些,说是卖粮的商客这几日数不胜数,都是和他一样目的前来拜见,户部尚书不厌其烦,故而下了命令,再有人了可告诉他们楚国不缺粮食,还是不要骚扰户部人员为妥。
      少年让人驱离并不生气,让兵丁给户部相关人员带了一句“忧心烈烈,载饥载饿”的话去禀报,为使兵丁尽力,还给了他几两碎银。
      户部主事一听兵丁话语,顿时大惊失色,急忙禀明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闻言赶忙领人出来一见,少年却早没了身影。
      乘着暮色少年回转客栈,派出去的顾头家两人已在他的房中等他,少年有人伺候洗把脸坐下,顾头家首先说道:“真如少爷所言,其他商客无人肯卖出手中五谷,按你嘱托我将定金放下就回来了。”
      单头家情况基本与顾头家一致。
      少年听他们说完,一阵大笑,马上吩咐下人摆上准备好的菜肴与美酒。
      三人同饮,吃饭中途少年才慢慢开口说道:“今天我主动出击去了楚国户部,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底牌,五日之后他们觉察出计划失败必会上门寻我,你们现在就马上着手准备好契约,然后找块显眼场地,购买竹箩凉席,多雇人手,造大声势。”
      顾头家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依计而动 。
      翌日午时,太阳如火炉一般炙烤万物,炎热的空气都使人窒息。
      少年领着几个仆人漫步街头,看着偌大的楚国都城满是骨瘦嶙峋的路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兜兜转转走了一天才回转客栈。
      少年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游玩,他是想要了解楚国到底是何种情况,按少年观察,楚国已然被他手拿把掐,他想要的目标不日即可实现。
      三日后。
      客栈从早上起一个个商客就变的川流不息,把店中小二都累的气喘吁吁,浑身疲惫。
      那些人前来客栈无非是找人,找店中少年。
      望着源源不断的一众商客,心中对少年更加变得五体投地,心服口服,特别是那些人满脸不甘,紧咬牙关与他们画字签押写下契约,越是肃然起敬,推崇备至!
      当把这批人一一送走,少年就问两人说道:“我吩咐的事情是否办好?”
      “少爷交办,岂会不妥!”单头家毕恭毕敬的回话说道。
      “甚好!”少年斜着身子,肘支桌面,手托下巴说道:“那就把动静闹大一点,让那些商客把粮食送到指定地点的时候,要光明正大的验收入库,完了顾头家你寻些乞丐,给他们一些银两,告诉他们说我们要把粮食运走,单头家你去雇些船只,越多越好,齐聚码头。”
      等两人出去办事,少年才欣喜若狂的把桌上契约收检归拢,然后交给下人放置“收纳盒”里小心保管。
      不足两日,一些身着官服模样的男子,有客栈小二卑躬屈膝的陪着进了少年的下榻之处。
      “你可是‘凤鸣阁’阁主金裳玉?”一个像似领头人的官员问少年说道。
      “不错,你们是谁,又为何事?”金裳玉装着一脸懵懂的反问道。
      “我们户部嵇尚书派我们来请你移步,到户部一叙!”那人都没听他解释,语气冰冷的说道。
      “去倒是可以,但的看我心情!”金裳玉非常自信的自说自话。
      “大人说了,如果公子赴约,一切都可以商量!”那人边说边摆手,跟随着他的其余人看见都从怀内掏出一些手册放置桌上。
      “都是各国大粮商上呈于我们楚国户部的五谷价格,我们知道公子也涉及五谷,也想请你共同商议!”那人明显说话客气了几分言道。
      金裳玉用犹如女子的纤细玉指轻翻桌上手册,似是而非的喃喃细语说道:“现在还能有五谷入楚吗?”
      那人依然面无表情,金裳玉自是看在眼里,续而起身说道:“楚国果然威名远播,国富民强,偶遇天灾都有八方支援,雪中送炭,使人心生敬佩,如此大国真的令人吾心往,看来这一趟是来值了。”
      “公子言重了!”那人闻的金裳玉一番言谈,脸挂得意之色说道。
      “回去跟你们嵇尚书回禀,稍候我定会备足厚礼前去拜访!”金裳玉说话很是诚恳的对他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告辞了!”那人抱拳一躬,说完就领着那群人悉数离去。
      来去匆匆,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顾头家两人才脸布愁云的问道:“公子,难道楚国真的是早已布局,让我们入不敷出,全盘皆输吗?”
      金裳玉只是笑,很奸诈的说道:“跟我去看看不就知晓?”
      稍稍整理,金裳玉便领两个头家出门赴约,俩老头问他用不用备厚礼,金裳玉眼白一翻让他们把“收纳盒”带上便妥。
      老而不死是为贼,焉有不知其中奥妙!
      移步换景,时间不大金裳玉他们即已到了楚国户部衙门。
      一步踏进户部会客厅,里边坐满了嘈嘈杂杂的人群,厅内中央主座坐着一个喝茶老人,不用说肯定是楚国户部尚书嵇尚书。
      同桌左侧还坐着一个花信女子,头戴白纱帷帽,难窥芳华,但从端正的坐姿当中反而能推断出女子必然是个美人。
      一双雪白无骨的柔荑轻拿着茶盖轻刮茶杯浮茶,似有似无的摩擦声响都如女子一般缥缈,就连身旁静立的一名丫鬟,都满脸傲娇甚为可爱。
      女子下首客座,两排坐满了各国粮商宾客,他们对面则是楚国户部官吏。
      金裳玉扫视一眼,微微一笑,携同顾头家两人,看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走了过去。
      “金公子,这边来吗?”嵇尚书堪比人精,满脸堆笑的望着金裳玉说道。
      金裳玉讪讪一笑,也没推脱,扰扰鼻尖,越过众商客到了前边,坐到了给他留的一个空位之上。
      他刚坐下,嵇尚书立即放下茶杯,起身冲着一干人等就客套起来说道:“今日邀请各位贵宾前来,是要议一下粮价,虽我楚国巧遇天灾,幸有储粮,我楚国国君深知各位心系我国百姓安危,特命我代他多多言谢。”
      “其实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即可,这些人我均未见过,是不是商客我也无可置否,但目前楚国市面上的五谷皆在我手,早在两日前我已全部收购,已有契约,如若不信,我可让我的两个头家拿出来给你们确认。”金裳玉赖的看他们演戏,直接把底牌抛了出来。
      呵呵呵!
      嵇尚书脸挂微红,干笑两声。
      “我们知道!”说话的不是嵇尚书,而是那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声如黄莺,清脆动听。
      “看来你就是幕后策划之人喽?”金裳玉赖的再陪他们演戏说道:“除非你用强,否则不可能做赔本贱卖。”
      女子不待嵇尚书说话,就说道:“即已看穿我也不隐瞒,但在座的的却是各国粮商手下头家,遵照主家差遣而来。”
      金裳玉听了到是微微一惊,依然不动声色说道:“如此看来是我输了,那我认栽。”
      “粮食本来就是各国重要物资,你也知道土地生产粮食并不多,各国军厂、义厂更不可能外借,就算国家遇到天灾也只能靠民间买卖,但百姓民不聊生已到极限,商者无德,皆为求利,就是再等,你们商客也是待价而沽,既然如此还不如与你直接商议,早日解困!”女子亹亹而谈,丝毫不避讳楚国现状全盘托出。
      “人以诚为本,利以信为先!”金裳玉看女子爽快,他也不再装腔作势,起身抱拳说道:“服了,你们尽管说价格吧!”
      “金公子快人快语令人敬佩!”女子不由赞誉了一句说道。
      窗外突起风来。
      金裳玉不由心中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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