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奴娇》唐品

54、要打仗了

　　路上，李惜不做声，只是低头走路。
　　罗通瞅着他问：“怎么啦？”
　　“没什么。”李惜冷冷地说。
　　“在想金锁吧？”
　　李惜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就会猜人家的心思。”
　　罗通冷笑了一下道：“一块金锁有什么好想的？”
　　“我就是奇怪，我都这么大了，他们还让我戴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养不大？”
　　“瞎说，咱们这样的人，谁没有这个？怀玉也有，不信你问他。”
　　怀玉忙说：“是呀！我也戴过，大牛、二牛他们也有。”
　　小福子也说：“别说你们这样出身的人了，就是在我们乡下，也兴戴这个，有钱的戴金的、玉的，没钱的就戴银的。”
　　“是啊！是啊！”小顺子也忙不迭地附和。
　　李惜这才笑了一下，催马狂奔，别人也都各催坐骑。
　　回到村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小蝶家附近，远远的，指手划脚地似在议论着什么。
　　一眼望去，见几名衙差立在门外，一个身穿绸子衣服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指着明珠骂，柳二苗在旁推波助澜。
　　小蝶一缩脖子，害怕道：“是柳宝珠，这下完了，她可是知县夫人。”
　　罗通冷“哼”了一声，催马向前，其他人也都跟来，只有小蝶缩成一团。
　　怀玉低头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纷纷下了马，见柳氏婆媳相互依偎着，大气也不敢出，明珠和杜若倒是坦然。
　　一眼看见小蝶从怀玉马上下来，柳宝珠气焰嚣张地指着柳氏婆媳道：“瞧瞧你们家养的女儿，不知羞耻，跟几个大男人勾三搭四。”又啐了一口。
　　柳二苗指着李惜说：“就是这小子。”
　　柳宝珠走近李惜上下瞧了瞧，骂道：“哪里来的野种，敢在这里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是谁的天下？”
　　“李家的天下。”罗通甩出一句话，大踏步走向明珠。
　　两名侍卫闪身挡住李惜。
　　李惜拨开他们道：“知县的老婆有什么可怕的？”
　　柳宝珠见他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在全村人面前丢了面子，更加气恼，道：“一个个身强体壮，面目可憎，必是做贼的，拿你们到衙门，大刑伺候，由不得你嘴硬。”以为这样就可以吓住他们。
　　李惜刚走了两步，听她这么一说，又停下，失笑道：“人人说我可比潘安，独你说我面目可憎，倒是你的眼光与众不同，去，叫你们县太爷来见我。”
　　怀玉怕把事情闹大，拉了他一下，低声说：“我们三两天就走了，别给小蝶家惹麻烦。”
　　李惜忍下，冲小福子说：“拿我的印给她看。”
　　小蝶怯怯地说：“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识字。”
　　明珠向杜若使个眼色，杜若回到屋里，取出了李惜的一条汗巾，在柳宝珠眼前一展道：“你该认得五爪金龙吧？”
　　柳宝珠虽是知县夫人，却不懂这些，倒是一名衙役悄悄地告诉她，只有皇族才用五爪金龙，她立时象霜打的茄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珠走近两步道：“你还是这么霸道，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儿，就因为柱子哥说我比你好看，你就记在心里，要我给你做丫头，供你驱使，为这，我娘才带着我连夜逃走，如今，你做了知县夫人，更在这村里称王称霸了，还好山高皇帝远，在京城，就算是候爵夫人，国公夫人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杜若瞅一眼低头不语的宝珠，道：“我家夫人若没些体面，岂不被你奚落死？幸好，你只是个知县夫人。”
　　李惜道：“我们走后，不准你为难小蝶一家，否则，你连知县夫人也没得做，你男人叫什么？”
　　“魏文起。”柳宝珠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记下了。”
　　明珠又瞅了一眼柳二苗，见他也是龟缩着不敢抬头，心里一阵难过，转身回屋去了，其他人也都跟进来。
　　小福子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从柳二苗身边走过时，猛得抓住他的衣领往上一提道：“你好大的胆子，皇宫里也没人敢这么骂我们爷。”往后一推，柳二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柳宝珠羞愧难当，连娘家门也没进，灰溜溜地走了。
　　小蝶缩在角落里，挽弄着发梢。
　　李惜挨着她坐下问：“在想什么？”
　　小蝶抬起头，盯着他问：“你真的是皇族吗？”
　　“告诉过你，你又不信。”
　　“那怀玉哥、通哥哥他们、、、、、、”
　　“他们的爹都是国公。”
　　小蝶又垂下头去道：“我以为知县就是很大很大的官了。”
　　李惜笑道：“知县是最小最小的官。”
　　这时，柳嫂在厨房喊小蝶去帮忙，小蝶忙答应一声跑过去。
　　晚饭摆上，李惜第一个蹿到桌旁，对着中间热气腾腾的大碗闻了又闻，道：“好香，这是什么？”说着就去拿筷子。
　　正好罗通走进来看见道：“你在宫里也是这么没规矩？”
　　李惜撅着嘴把筷子放下，回身凑到刚进门的柳老太身上，道：“姥姥，你看他，我在宫里不得自在，到这里，他还管着我。”
　　柳老太笑吟吟地说：“乡下人不讲究这些，随意就是，去尝尝好不好吃？”
　　李惜如接到了圣旨，大模大样走到桌旁，斜了罗通一眼，拿起筷子伸进碗里捞了块肉，冲罗通“哼”了一声，一下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回身问柳老太：“姥姥，这是什么呀？我好象从来没吃过。”
　　“好不好吃？”
　　“嗯！好吃。”李惜边说边嚼着。
　　柳洪、柳喜在外边洗了手，进来找手巾，边擦手边说：“今天上山，兔子没抓到，倒抓了条蛇。”
　　“蛇？”李惜张大了嘴巴，回头看那只碗，猛得用手一捂嘴，冲到墙根底下，吐个不停。
　　小福子忙去给他拍打后背。
　　罗通笑道：“让你嘴馋？”
　　吐完了，小顺子拿了水给他涮口。
　　李惜把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苦胆都吐出来了。”
　　众人围坐在桌旁只是笑。
　　明珠道：“你再吃些别的吧！”
　　“不吃了，我进去躺会儿。”李惜进里屋靠着被半躺半坐在炕上。
　　这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喊叫声。
　　李惜一下坐起来道：“是不是有人偷我们的马？快去看看。”
　　小福子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宫里来人了，一定是催我们回去的。”
　　李惜骂道：“要死呀？不想回去就算了，没了你，还省了一个人的饭呢！”
　　走进一个中年太监，屋里的人都起身相迎，这太监直接进了里屋，对炕上的李惜行了一礼，嘴上说：“请殿下安。”
　　“程公公，你来干什么？我玩够了自然回去。”
　　“还等玩儿够呀？非回去不可了，若迟了，就见不着皇上了。”
　　“你说什么？”李惜立时紧张起来。
　　程公公忙说：“别急，别急，是奴才嘴笨，是这么回事，你走了没几天，北国的番狗就大举进兵，犯我边境，皇上要御驾亲征，正调兵调粮草呢！差奴才来召殿下回去，这是皇上的手谕。”说罢掏出圣谕递上去。
　　李惜接过，小福子忙把灯移过来，他看了看道：“收拾东西。”
　　程公公道：“殿下千万别着急，明天一早也不迟，奴才可是要往回赶了。”说罢又向李惜行了一礼退出来。
　　小福子送出来，百般讨好道：“这黑灯瞎火的，山里路难走，公公小心。”
　　程公公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便带着他的随从走了。
　　吃罢晚饭，众人休息，天刚亮，大家就都起了，忙碌了一阵，明珠、杜若换上男装，各自牵着马，柳氏一家都来送行，明珠亲手封了一百两银子塞给柳老太，乡下人哪见过这些钱？柳老太一个劲儿地摆手不肯收。
　　明珠笑道：“大娘不必推辞，我还有事求您老人家。”
　　“只要老婆子做到的，没有不答应的。”
　　“年年清明，替我在爹娘坟上烧几张纸。”
　　柳老太拍着她的手老泪纵横道：“放心吧！每回给你柱子哥上坟，都叫他们给你爹添土烧纸，咱们两家虽不是近支，但却好的跟一家似的，强过那些亲叔亲大爷的，放心去吧！”
　　那边李惜掏出一方玉印递给小蝶道：“这是我的印，你拿着，以后你去京城，拿着我的印去皇宫，守卫也不敢拦你。”
　　“怎么是条蛇？皇族不是用龙吗？”
　　李惜笑道：“因为我属蛇，这印还是皇上给的。”
　　“那你丢了，他不怪你吗？”
　　“他不管我的。”
　　小蝶将印翻过来问：“这上面是什么字？”
　　“福瑞主御。”
　　“福瑞主御？”小蝶不解地重复着。
　　李惜解释道：“我住的地方叫福瑞宫，平时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就用这个印，赶明儿，你去京城，我也给你画一个。”
　　小蝶黯然道：“我只怕到死也去不了京城。”抬眼把目光落在怀玉身上，与怀玉目光相撞，忙把头低下。
　　李惜背过身去，把手伸进衣服里，扯下一粒珍珠扣子，递给小蝶道：“把这个卖了，你就能去京城了。”塞到小蝶手里，飞身上马，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