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围猎计划》没钱好难

6、力量

　　“我也有点好奇了。”毛球说，“这魔女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这时它感到小威廉更加用力地抱住它，它有点迷惑地说，“嘿，你怎么了？”

　　小威廉没反应，这孩子不知怎么的发起了呆，他目光发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啥。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类都没在意——在他们看来也就是猫朝小威廉叫了两声，接着又喵了两声。

　　“是因为小莉娜？”毛球反应过来了，它说，“我真不擅长这事儿，呃，孩子，我说，要是你准备哭的话能别把鼻涕擦我身上吗？或者你能先放开我吗？”它尝试着动了动，这次居然很轻松地就跳出来了，它赶紧跳到柯林的肩头，而小威廉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他看上去并没有要哭的意思。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在乎这小孩儿哭不哭——在艾米丽婆婆感慨了几句之后，奥瑞恩接着他妈妈的话继续朝下说：“是的，大人。”他说，“今天下午，一场圣祭，对心灵与□□的净化，如果您有兴趣的话——”

　　奥瑞恩巧妙地停顿了一下，老实说他并不希望柯林参与到这件事来，但作为一名虔诚的牧师，一名肩负着将光明播撒到目之所及之处的使命的牧师，他当然得抓住机会，主动邀请一名落难的贵族来参加纯洁的圣祭——要是能感化一名贵族，那他之后进阶评级的时候毫无疑问会更顺利。

　　就连他妈妈都知道这一点，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妈妈才这么热心地招待这名少年。想到这一点奥瑞恩感到心里暖乎乎的，并且幸福地叹气：唉，妈妈！他想，你被骗了，这人可不是什么贵族。

　　可他现在没法单独和他妈妈说话，所以他只能表现得一切如常，以免这个小骗子发现不对跑了。不过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这事儿本来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在他的预想里，接下来的事不会很麻烦，虽说他邀请了柯林去看圣祭，但他知道对方不会答应，那么只需要安抚好他，等到明天——

　　“我确实有点兴趣。”柯林说。

　　艾米丽婆婆发出欣慰的笑声，“这是个智慧的选择，大人。”她说，“我的奥瑞恩可是一名优秀的牧师，您一定会被神圣的光明深深打动的。”

　　奥瑞恩则是非常的吃惊，这事儿完全在他的料想之外，毕竟，你瞧，无论是一名真正的贵族还是贵族的宠物之类的，那些人可从来都对圣祭嗤之以鼻啊？“也就是烧死几个倒霉蛋。”他们说，“还没有看斗兽有意思呢。”

　　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他妈妈都注意到他沉默了太久，朝他看了过来。“奥瑞恩？”她说。

　　奥瑞恩在他妈妈面前一直是个好孩子，于是这会儿他完全想不出什么推脱的借口了。

　　“别担心，妈妈。”奥瑞恩只好说，“我就是在想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过去怎么样？”

　　“噢，你说得对。”艾米丽婆婆说，“我都忘了你还要提前去看看他们布置得怎么样。不过不会有问题的，詹姆，那些好小伙子们可都在帮忙呢。”

　　她这话说得挺准，当他们走到圣祭的地点，村子的另一头的时候，这地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并且有挺多人在看了。

　　“艾米丽婆婆！”“奥瑞恩牧师！”有很多人朝他们打招呼，有些人则注意到旁边的柯林，“詹姆的那位朋友？”“噢！他看起来确实像个贵族！”“那只猫是他的吗？长得可真胖！”他们小声说着话，但是没敢上来搭话。

　　至于旁边的小威廉则完全被无视了，只有一些小孩儿站在他们的父母旁边，好奇地望着这方向。“威廉？”有个孩子说着，跟他的母亲比划了下，马上被他母亲摁住了。“别冒犯大人！”她说。

　　注意到这一幕的奥瑞恩有点想笑，那家伙只是个骗子。他想，不过也难怪他们看不出来，毕竟之前有个真的贵族落难，而这少年看上去不可能是个普通人——农夫的家里可养不出这样的细皮嫩肉来。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奥瑞恩又想，他居然对圣祭感兴趣，一名普通的奴隶会对这些感兴趣吗？

　　他一边在心里做着猜想，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柯林。暂时没什么发现。奥瑞恩想，就是他那只猫叫得也太吵了吧。

　　“所以他准备对你做点什么？”毛球说，“天呐！要我说他刚和你见面的时候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这会儿压根就不准备装了是吧？他简直是脑门上写着‘我打算做坏事’了！这世道已经沦落成这样了吗？”

　　“优雅、体面、斯文！”毛球沉痛地说，“这才多少年啊，现在的坏蛋们做事都不讲究这些品德了？真叫我失望！”

　　“你好歹是个牧师呢！”毛球朝奥瑞恩嚷嚷，“别搞得比我们魔鬼还邪恶似的！”

　　它说得相当开心，完全是一副玩疯了的状态，柯林没管它——反正奥瑞恩也发现不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只是个二级牧师，平心而论以他的出身和资质在这年纪能混到这级别算不错的了，但，这话怎么说来着？因为他还是太弱了？而柯林太强？

　　可是再强又有什么用？柯林想，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慢慢找那个笨蛋骑士。

　　他又有点儿不大高兴了——特别是在前不久才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的情况下——他看了眼奥瑞恩。

　　算了吧。他又想，这一点意思都没有。

　　于是他放弃了对奥瑞恩做点什么的想法，就看着奥瑞恩走开到一边，和其他人交谈和讨论旁边那个被罩了一层白布的木架子。

　　柯林看了一眼那个木架子。其实严格来说，这玩意儿应该算是个木头搭成的底座，以及一些木柴堆起来的焚烧台，木台正中央会立着根十字架，不过这会儿都被白布挡住了——那十字架上应该还有个人，柯林看见白布底下的阴影了。

　　一个瘦小、一动不动的人影，一个被称为魔女的女孩儿。柯林注意了一下附近的一些痕迹，这女孩被捆在这儿应该有好几天了。

　　她五天前被抓，柯林想，那时候她就被带到这个地方了。

　　一个正常人，这么被折腾五天估计离死也不远了，但是这女孩儿一定还没死——毕竟光明教会的圣祭传统是活活地把人烧死。而柯林确实地听到这女孩儿微弱的心跳声。

　　可这女孩儿也不能算是活着。柯林想，她身上有一些声音消失了。

　　但他也就是这么想一想，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焚烧台，没有要抓紧时间做点什么的意思——时间已经耽误得够多了，太晚了。他突然又有点生气，想，干嘛非得我去找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能来找我吗？笨蛋！你总不可能是迷路了吧！

　　他这回没压住情绪，连毛球都察觉不对了。“嘿？”它说，“怎么了？”

　　它一副毛茸茸并且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迟疑地说：“呃？你打算救小莉娜？”

　　它这一句完全就是没话找话，但就在它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白布底下的人影动了动，看上去应该是抬了下头。

　　“奇怪？”毛球身上的毛缓缓炸了起来，它困惑地说，“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这感觉不太妙？”

　　“是的。”柯林说，“她在看你。”

　　她确实在看毛球，哪怕隔了一层白布——这玩意儿有光明神术的加持，准确来说应该叫圣布——她的目光仍然直直地看向毛球，而柯林从其中嗅出了一点力量的味道。

　　其他人对此毫无察觉，人类们各自做着各自的活儿，小麦村的人渐渐都到齐了，那名二级牧师也才刚结束了和农夫詹姆的谈话，前者清了清嗓子，准备主持这场圣祭，后者则一脸兴高采烈地朝柯林挥了挥手，跑了过来。

　　他热情地朝柯林说着话，甚至和小威廉打了个招呼，这中间夹杂着毛球惊悚地问话：“为什么？！！”

　　紧接着，圣祭开始了。奥瑞恩神圣、庄严地说着祭词，大概长达二十分钟的歌颂光明之伟大之后，他终于简略地提到了魔女的罪行：“……这名罪人，她辜负了光明的教诲，自甘堕落，蛊惑她纯洁的兄弟，并拒不承认她的罪行，可惜光明在上，她的阴谋一败涂地，她过往的劣迹也都遭到揭发。她曾伤害她的另一名兄弟，连她母亲的死也与她有关，她必然已被魔鬼腐蚀了身心，成为一名邪恶的魔女了！”

　　“但光明曾说，我们每一个人出生时都是纯洁的。”奥瑞恩说，“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见证这神圣的一刻。愿光明净化这世间一切的恶！”

　　说完，他做了个施法动作，他胸前的二级牧师徽章响应了这个法术，接着无形的火焰点燃了焚烧台。木柴在无形的火焰下焦黑变形，白布无声地飘扬收缩，但始终牢牢地罩住十字架上的人影，而那无形的火焰明显已经烧到了那人影身上，谁都清楚地看到那人正在痛苦地扭动，不过仍然没有声音——圣布的功劳。

　　总之，这一幕看起来不怎么血腥变态，还确实挺圣洁的。村民们纷纷专注地看着这一幕，“愿光明净化这世间一切的恶。”他们跟着念诵。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毛球说，“我也没干什么啊？”

　　“我猜，”柯林说，“是因为你叫了她的名字？”

　　他这会儿没用深渊专用法术说话，所以旁边的詹姆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你在和谁说话？”詹姆迟疑地问。

　　柯林没理他，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再发问——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会儿的柯林看起来没有刚见面那会儿那么亲切，明明他还是那副无害、美貌的少年模样，可是他就是觉得柯林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明明柯林这会儿也在笑——

　　他突然意识到原因了。这笑容太过明亮了。

　　要怎么说？他之前的表现、行动、说话、表情毫无特点，就是那种敷衍的假象，直到这会儿他才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轻松愉快的笑。

　　那笑容加上他说话的对象简直令詹姆毛骨悚然。

　　“莉娜。”柯林说，“你还好吗？”

　　“你、你说什么？”詹姆结巴道，“我听错了吗？你，柯林——”

　　对方一眼都没有看他，而就在这瞬间，狂风大作，惊呼声响起，圣布被蓝色的火焰吞噬化成一块块碎片四处飞舞，所过之处火焰几乎是立刻蔓延了开来。

　　“我的房子！”有人大叫起来，更多的人则是没反应过来——他们呆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焚烧台上的人影——包括最开始点火的牧师奥瑞恩。

　　“啊——”焚烧台上的人影站了起来，她浑身包裹着蓝色的火焰，看向柯林，说，“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