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围猎计划》没钱好难

4、勤劳

　　“魔女？”毛球迷茫地说，“恶魔里有这个种类吗？”

　　它看起来显而易见地有点迷糊了，不过这挺正常，像它这么大年纪的恶魔确实容易被骑士小说和人类的那一套话术搞得知识体系乱七八糟的。

　　“当然没有，魔鬼就是魔鬼。”柯林加入了他们的对话，说，“这纯粹就是一个用来合理杀人的罪名——一个天生就该驯服蠢笨如羔羊的女人突然做了点不太合男人们或者其他女人们心意的事，那么她就能是一个邪恶的魔女，就该被处以火刑。”

　　他说话的时候杰米和詹姆从屋子里磨蹭出来了，杰米的口袋鼓了点，看起来收获颇丰，他们俩在院子里望了一圈，正准备再找找柯林时，忽然有人来找他们，于是他们无视了就站在院子里的柯林，跟着急急忙忙地跑走了；柯林用了个小法术，暂时没人能看见他。

　　“这可真是太邪恶了！”毛球谴责道，“我差点儿就被骗了，以为恶魔里真有魔女这个种类呢！”

　　“啊，人类一向如此。”西蒂斯说，“他们甚至连自己都骗，要我说莉娜——就是那魔女——真是啥都没干，而且完全是个好人——尤其是对小威廉——这事儿一定也有其他人知道，但现在整个小麦村的人都默认她是个魔女。”

　　“不过太好了，”西蒂斯高兴地说，“你们这时候到了！朋友，你们可得帮我的忙！”

　　它听起来比刚才说话时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多了，但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没人接话。

　　“呃，”毛球说，“你打算让我们去救莉娜？”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西蒂斯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那语气活像遭受了巨大的侮辱，它说：“我可是个魔鬼！救那傻姑娘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对我的交易对象负责！而且要我说那姑娘死了还能轻松点——但小威廉可就彻底没人管了，他已经九岁了，长得还没个七岁的孩子高，这完全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食物，之前莉娜还会给他送点粮食，五天前她被抓了，小威廉就被饿了两天——我叫他去偷老威廉的钱的时候，他还被发现揍了一顿！”

　　像是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场景，西蒂斯叹了口气，说：“我和他来了次交易，稍微修补了他的伤口，但他完全没有任何资质，能和我交换的只有他的生命——为了救他的命，我得要他的命，这可真是笔不太划算的买卖，要是你们没来，用不了多久小威廉就得死在我手上了。”

　　“所以你们一定得帮我这个忙，看在我们都是老乡的份上。”西蒂斯说，“离开小麦村的时候带上小威廉，朋友。”

　　一阵更加漫长的沉默。

　　“什么？”毛球震惊地说，“我没听错吧！不不不不不不不！！你还不如让我们去救那女孩呢！”

　　“你要乐意这么做我也不反对。”西蒂斯说，“但带上小威廉——这就是个顺手的事儿，你干嘛不帮我这个忙呢？”

　　“不！绝不！”毛球坚定地说，“那是你的契约对象，不是我们的，干嘛让我们来帮你负责？而且一个人类小孩儿？天啊，柯林！你照顾过人类小孩儿吗？这太可怕了是不是？”

　　柯林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了名，毛球寻求认同似的往他身上蹭了蹭，但这事儿可得让它失望了，柯林确实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想起这事儿柯林的心情又不太好了。

　　在毛球仿佛被背叛、充满控诉的目光中，柯林点了点头，西蒂斯惊喜地说：“那么——”

　　“这不意味着我会带上小威廉。”柯林开口，他这话说得无情极了，配上他那美貌的少年外表还真有几分极具反差的魅力，实在是棒极了！

　　毛球瞬间变得得意洋洋，它附和柯林的话，用力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咱们可有大事要做，哪有时间帮你照顾小孩儿啊！”

　　“别这么残忍——又不是让你们照顾他一辈子，你们之后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了都行。”西蒂斯说，“只要别让他死在我跟前，我尽力了，我也该回深渊了。”

　　这下毛球有点犹豫了，“这听起来还行。”它看了眼柯林，乖巧地说，“但这事儿可轮不到我做主，你瞧，我也是个搭便车的嘛。”

　　西蒂斯看向柯林，但它有点拿不准，在它看来柯林显然相当强大，不过对方不怎么开口，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心情不太好，就恶魔们的普遍性格来看，后一个原因可能更大，那就更麻烦了，它要怎么说服一个不大高兴的恶魔帮忙？

　　“呃，”西蒂斯说，“所以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朋友？这事儿还能商量吗？”

　　“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关于圣骑士的消息吗？”柯林问。

　　“圣骑士？”西蒂斯有点惊讶，它想了想，遗憾地说，“你瞧，我来到人界之后就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到小麦村来的牧师除了祷告从不干点正事，真抱歉我不能给你提供点有用的消息……等等，我记得当时狠狠揍了我一顿的那个牧师，他似乎是从萨利度城过来的，或许你离开小麦村后可以先去萨利度城看看？”

　　西蒂斯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画出了一个路线图，它画得挺专心，没注意到旁边有个人走近了。

　　“西蒂斯。”那人——小威廉说。

　　三个恶魔都注视着这可怜的小孩儿，不过他这会儿只能看见西蒂斯；柯林的屏蔽法术还在生效当中呢。

　　小威廉一身脏兮兮的，他蹲在西蒂斯的旁边——藏在篱笆后面的木头纽扣的旁边——他用力地吸了吸鼻涕，沮丧地说：“我没找到吃的，我好饿，西蒂斯，莉娜去哪儿了？”

　　“所以他还不知道莉娜的事儿？”毛球说，“天啊，别这么溺爱孩子！你该让他见识见识世界的残酷了！”

　　“我说过了——”西蒂斯说，“莉娜要死了。”

　　小威廉明显愣了一下，他低下头没说话。

　　“等等，”毛球说，“他不是要哭了吧？一个人类幼崽？要哭了？嘿！哥们，你也别对这年纪的小孩儿这么直白呀！”毛球身上的毛都紧张地炸了起来。

　　“那我以后上哪儿找吃的？”小威廉小声地说。

　　这次西蒂斯没说话，小威廉也没在意，他又安静了会儿，朝西蒂斯说：“西蒂斯，我刚刚看见一只黑色的猫咪了，它居然会说话。它在嘲笑杰米。”

　　“抱歉？”毛球说，“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在说我？但我有哪儿长得像猫吗？我可没有耳朵和尾巴。”

　　它从柯林身上跳下去，主动跳到小威廉的面前，它朝他说：“嘿！你该好好看看我……”

　　“猫咪！”小威廉睁大了眼，惊喜地把毛球抱住了，而毛球不知所措地转头去看柯林，说，“我就开个玩笑！”

　　你怎么还真把法术给解除了，你这个恶魔！就喜欢逗它玩！天天天啊！它对人类幼崽过敏！它要死了！谁都好！快来救救它！

　　小威廉抱着毛球，好奇又胆怯地看着对他来说是突然出现的柯林，他的嘴紧紧抿着，看起来不准备主动搭话并且随时打算拔腿就跑。

　　……毛球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小威廉扣在怀里，老实说这姿势算不上难受，但它一点儿都不习惯，可它也不敢用力挣脱，这小孩儿要是被它一不小心折腾死了怎么办？！它别扭地窝在小威廉的怀里，不满地说：“你们干嘛都不说话？”

　　“小威廉？”有人问。接着一个老婆婆循着声音，从远处的房子后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看上去眼神不太好，她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坏孩子，瞧你这脏兮兮的样子，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她走过来，先眯着眼睛看了看毛球，“哪来的猫？”她惊讶地说。然后她看向柯林。

　　“噢！”她说，“您一定就是詹姆说的那位尊贵的大人了，贵安，我是小麦村的艾米丽，詹姆和杰米他们临时被叫去干活了，年轻小伙子们就该派上点用场——他们让我找到您之后好好招待您，那么，到我家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她年纪挺大了，因此似乎对一切事都很从容，她又看了眼小威廉，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说：“来吧，小贪吃鬼，既然这位大人怜悯你，那你也一起来吃点吧。”

　　小威廉咽了口口水，迟疑了一下，小步跑到艾米丽婆婆的身边。

　　“嘿！”毛球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她也能看到我？还有我可不是猫！”

　　“一点小法术。”柯林用深渊专用法术说，“那孩子不愿意松开你。”

　　毛球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艾米丽婆婆则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善良是个优秀的品质。”艾米丽婆婆喃喃道，“但尊贵的大人，您可得擦亮眼睛，别惯坏了这些小懒鬼！”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柯林和小威廉到了她家，她动作麻利地端上两碗热汤，小威廉眼睛一亮，直接咕咚咕咚地捧起碗喝了起来，艾米丽婆婆叹了口气，说：“没礼貌的坏孩子。”

　　随后她板起了脸，从桌子旁抽出了一个长而粗的木条，严厉地说：“才多少时间？一个星期？你就忘了艾米丽婆婆的话了？遵从光明的教诲，不可不劳而获，你已经忘了吗？”

　　小威廉呆了一下，他放开毛球，乖乖地站了起来，伸出了手，小声说：“是的。不能不劳而获。”

　　艾米丽婆婆满意地点头，她用力地用木条在小威廉的手上抽了三下，把他的手打得迅速红肿起来。然后她才又变回了那慈祥的模样，“别怪艾米丽婆婆，这都是为了你好。”她说着，看向柯林，说，“慈悲的大人，您别误会。”

　　“我这都是为了他好。”艾米丽婆婆说，“这孩子不知道从哪染上了偷盗的恶习，之前还偷过我的一个饼子，唉，但您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遵从光明的教诲，我们得好好教导这些堕恶的小人儿——所以我每半个月都会给这孩子加餐，但他必须知道不劳而获必将受到惩罚，即便今天他是沾了您的光也不能例外。”

　　“他应该知道什么是勤劳。”艾米丽婆婆说，“我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点辛苦，毕竟他的母亲残忍地抛下了他，但这时候他更该听他爸爸的话，做个好孩子。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得努力才能让他爸爸对他好点儿。”

　　说着，她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盘小饼干——这回她没有让小威廉有伸手的机会了，她拎住小威廉，朝柯林说：“失礼啦，大人。”

　　“我得先带这脏鬼儿去好好洗洗。”艾米丽婆婆说，“瞧他有多么的贪玩——裤子和鞋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完，她带着小威廉去洗澡了，毛球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柯林。

　　“所以我们要带上这小孩儿吗？”毛球小声说，“你会做浓汤和小饼干吗？”

　　“当然不会。”柯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