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露》少女阿三

3、第三章 陌陌

　　2018年9月18号秦桑露又想起昨晚在陌陌上聊天的女人，也是因为这女人秦桑露才毅然决然想要来嵘城读大学的。
　　那女人在网上的昵称叫“风的渡口”，真名不详。喜欢摩托车，有一台“国产小忍者”，女生身高165，跟别人合租，短发，在民兴街附近住，有一家小小的服装店。
　　这已经是她们在陌陌上聊的第1038天，这每一天里她们都有好多事情要分享，秦桑露常常会讲一些她喜欢的摇滚乐，喜欢的书，喜欢的作家……。女人会聊她奶奶的眼睛如何渐渐失明，聊她从初中辍学后都谋过哪些生，聊到第743天，女人兴奋的在网上跟秦桑露分享她用卖西瓜攒的3万块钱在嵘城大学附近的民兴街租了第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面，店面很小，环境也很差，但丝毫不影响女人对未来的期待。以后她们的话题中就多了如何布置她的服装店，在哪里进货，怎样批发到最实惠的女装，店里每天迎来送往的各色客人。女人常常说她最喜欢的地方是摩登的大商场，以后他要自己在嵘城最繁华的地段服装店，她一点都不喜欢农村，不喜欢土路，也不喜欢庄稼地……
　　“在吗？这两天没有收到你消息……想你的时候，那些夜晚的星星都长成了你的样子。”秦桑露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句自己听了都脸红的话发了出去。发送消息的时候秦桑露充满了忐忑，但这话也的确是她最近的真实写照。
　　很快，秦桑露就收到了女人的回信，她内心的期待就像蒲公英的种子瞬间四散开来。“抱歉，最近店里比较忙。”聊天框过了很久后，女人又发来第二条信息，“我现在要去外面吃饭了，先不聊了哈。”
　　秦桑露的表情从期待到失落，她多想继续聊会天，说快要转凉的天气，说街头的爱意，说她一个人看的电影和一个人吃的烤鱼……，“她现在去外面吃饭，我……那我如果现在出去……沿着商业街到兴民街,嗯……嗯……说不定就能遇到。”想到这里，刚刚郁郁寡欢的秦桑露忽然满血复活，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穿上一身运动装准备出门。
　　“露露呀，你去哪里？我们刚刚说好要去商业街的KTV通宵呢！要不要一起？”说话的牟影自打看见秦桑露骑杜卡迪V4s，去哪里玩前都得邀着秦桑露，虽然秦桑露从没有参与过宿舍活动，但宿舍的人总是对她很热情。
　　“不啦。你们玩吧。”秦桑露还没说完这句话，人已经下了楼梯。
　　等她骑上她那辆放在学校家属院的红色的杜卡迪V4S往学校的小北门离开时，马敏敏像是鬼魂附了体，指着飞奔而过的秦桑露对冯安然说，“看，杜卡迪，秦桑露，好酷，啊！杜卡迪！”对于马敏敏的语无伦次，冯安然直接就是个白眼，“马敏敏，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没见过世面，不就是摩托车嘛？我家十几年前就有，那破玩意有啥，一发动，嗡嗡地冒黑烟，买这玩意的不是当了两年的傻子就是做了十年的疯子，我呸，都不如你的电驴子，别咋呼了，好好骑车，你个不要命的，就为看个破车，刚刚差点就把我甩出去。”冯安然使劲又抱紧了些马敏敏。
　　“你懂啥？那玩意，全世界限量1500台，大哥，1500台，1500台，啥概念！”马敏敏被冯安然的无知无语住了。
　　“我擦，全球1500台，为啥不多造点？造车的人都脑梗去世了？”冯安然一脸不屑。
　　“你别跟我说话了，我马上抑郁了。”马敏敏气鼓鼓地表情很是可爱，冯安然就喜欢这样逗她。
　　不一会儿，俩人就到了附近最繁华的商业街，街上的小摊一家挨着一家，臭豆腐，麻辣烫，烤冷面，脆皮烤肠……马敏敏一直嚷着要吃凉皮，她们就去了她们常去的四川夫妻开的那家“崔米家大凉皮”，这家店主打凉皮，也有烧烤，小菜啥的。她们掀开门帘，里面各种饭菜的香味混合着的扑鼻而来，她们进去的时候人还不多，俩人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此时，三天没正儿八经吃饭的方予浅从柜台里找出十个一元钢镚揣到了上衣口袋里，出门前再三确认了门上的锁。她兴民街的这家“千亿女装”小店是她三月份租下来的，想着开业半年生意惨淡，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方予浅捋了捋头发走到了街上，但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浪袭来，她又回来骑上停在店门口的那台“国产小忍者”出发。
　　兴民街的小吃店，大多数主营汤、面、火锅等热食，虽然他的肚子在一直咕咕叫着，可这大夏天的天气呢，实在让人没有什么胃口，索性又往大学城的方向骑了一段来到了大学生云集的商业街。最后，她停在拐角处的这家“崔米家大凉皮”小店门口，她到店里时，里面的人熙熙攘攘，进门是一个三口之家，挨着靠门的一桌是工地上刚下班的穿着橘色工作服的两个农民工，靠墙的那侧有一对情侣和一个中年妇女跟她儿子，柜台旁边是冯安然和马敏敏，对坐着，方浅予进门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老板，一份凉皮多放麻汁，多放辣。”
　　“除了凉皮儿外，还来份肉夹馍或者是什么喝的东西吗？” 一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问。
　　“不了，天太热，没啥胃口，一份凉皮也不一定能吃完。”方浅予用了明显比她叫餐的时候大几分贝的声音对女人回应着。
　　“好嘞，一份凉皮儿多放麻汁和辣子。”那女人转头就传达给了厨房里汗滋滋的男人。
　　凉皮儿很快端了上来，很大的一块麻汁没有拌匀像屎一样粘在上面，方浅予全然不顾用筷子夹了好大一坨放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像这样一天一顿饭的日子持续了连她自己都记不起这个月有几次了。
　　方浅予嘴里嚼着的凉皮还没来得及吞下，只见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映入了方予浅的眼帘，她眼睛抬起来的时候，秦桑露半披在胸前的黑发被放到了后面，看不见一点毛孔白皙的脸蛋中两只媚丝眼狐里狐气地望着眼前的方浅予。
　　“你，你再找个位子座吧。”方浅予拘谨而又面无表情的说。
　　“姐姐，你真好看，是我见过短发最好看的女生。”秦桑露一副率真的脸庞上镶的明汪汪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方浅予，“姐姐，行行好嘛！你就让我坐这里”。在同学面前高冷的秦桑露竟然有了娇嗔的一面。方浅予面露红晕，那抹红肆无忌惮的扩张，直到她都有些不知道那剩下的半碗该如何放到嘴里咀嚼…….
　　“姐姐，你的唇形好好看耶！”秦桑露突然的凑近，让方予浅不知所措。方浅予再一次起皮的脸上的血管顿时就充了血，变得绯红。
　　坐在不远处的同一个大学的马敏敏和冯安然全程张着嘴巴看完了这一幕，一脸错愕，她们难以相信眼前的秦桑露跟之前她们看见的是同一人。“那感觉很是诡异……明明是男女间的暧昧才有的气氛……”冯安然想的入迷，一口辣子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进了嘴巴里，瞬间，冯安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嘴巴立刻红肿的厉害。
　　“秦桑露不会是那个吧？”马敏敏偎着冯安然的耳朵小声私语。
　　“那个，哪个呀？说清楚点。”冯安然一脸懵。
　　“拉~拉~。”马敏敏一字一顿小心翼翼用口型表达。
　　“你说的啥玩意？听不清！烂烂？拉拉？”冯安然一时着急没控制住音量，引来了小店食客们炽热的关注。马敏敏说时迟那时快，刚拿过油饼的手直接对着冯安然辣红的嘴巴就是一呼。
　　此时方予浅和秦桑露同时把目光投递到冯安然这一桌。冯安然还没搞清马敏敏具体说的是哪俩个字，只见方予浅，起身快速离开了小店……
　　围着马丁河转了三圈，回到出租房的方浅予出了一身的臭汗，本想着赶紧洗个凉水澡，结束这一天的疲惫。她同租的一对情侣舍友正在浴室里洗鸳鸯浴，她压制着不爽，把最近卖出的货款对了一下，细细算来这月已经过半，可营业额不过1500。这个月月底马上要交后面三月的房租，一个月600，3个月1800，想到这些，方浅予使劲从头顶薅下了一撮头发，可那疼远抵消不了她心里的无助感。
　　40分钟已经过去了，浴室里面的情侣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她今天压抑的各种情绪再也没法隐藏，她噌地一下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冲向浴室，她使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随手抄起放在客厅的一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扫帚哐哐砸门。
　　“他妈谁呀？有病吧！”里面传出来那个内裤男暴怒的声音。
　　“哐，哐，哐…….”方浅予手里的扫帚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快，别弄了……”浴室里的女人用责怪的语气小声的催促着。
　　“别管她，没人要的疯女人，还真以为自己能挣大钱呢，整天大半夜不睡，唧唧歪歪。”男人夜里好几次听到方浅予不是要给供货商写欠条拿货，就是打电话四处借钱。
　　“你他妈好，带着自己的女人住这破地儿，鸡窝大点的床睡两人，大裤衩子晾在公共的浴室，马桶上到处是你他妈的尿的尿，我丫欠你的，傻逼玩意儿……”方浅予把她住在这个合租房以来所有的不满一股脑都骂了出来。
　　“砰”的一声儿，门被踹开了。
　　“靠，你再骂一句。我听听。我不撕烂你这臭娘们的B嘴。”那男人上边没穿衣服，下边只穿着一个四角裤头就踹门出来了，表情很是恶狠。
　　方浅予眼皮都没眨一下，放出话来：“天晴了雨停了你他妈又觉得你行了！不是那时候三天吃不起饭让你老婆卖的时候了？你撕个我看看，你他妈敢动我一下，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反正咱俩活着都挺没劲的。”
　　“老公，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多半疯了。”说着，女人就拉着那男人往他们自己房间走。一脸横肉，嘴还有点歪的内裤男被方浅予刚刚的气势给吓住了，临进卧室，指着方浅予说，“你他妈等着。”
　　方浅予进了浴室，轻轻把门关上，吵完架她这才想起租客里还有一个50多岁的阿婆神经衰弱。坐在马桶上的她再也绷不住了，压低声音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