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露》少女阿三

1、第一章 饶家埂的相见

　　深秋，太阳在弥散的雾蒙蒙的田野上方有气无力的悬挂着，整个村庄都被这雾气笼罩着，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的田间小道，泥泞不堪，偶尔飞来一只鸟儿停留在烂乎乎的泥巴上，细细碎碎地啄着地面。
　　“穿上衣服吧。”秦桑露弯腰捡起地上那套黄色的衣服，扔给把被子盖到腰部，露着上半身坐在床头的方予浅。
　　方予浅一侧的长发若隐若现地盖在左侧的“肉丘”上，秦桑露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灰蒙蒙寒气四窜的窗外没有一点生机。秦桑露使劲抬高暖瓶，可凹槽里的冷水还是流进了玻璃杯。她把倒满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头的简易原木色柜子上，示意方予浅喝。窗台上的日历停留在昨天2022.9.18，日历上备注着一行小字“露露生日”。
　　“咚！咚！咚！”一阵缓慢且有力的脚步声朝秦桑露的房门处靠近。秦桑露和方予浅同时屏住了呼吸，秦桑露不断的在脑子里进行排除有可能来访人员。秦桑露在饶家埂呆的时间远不过9个月，跟这里的村民都没有主动接触过。
　　“谁？”秦桑露慢慢走到窗户掀开了破旧的老式窗帘打量着四周，说是窗帘，其实就是上辈人常用的逢年过节送礼的包袱，四四方方一块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绣的红色的凤凰尾巴部分已经开了口子，其余很多地方已经染了油污。
　　“我，饶民兴她婆娘。”外面的人用一口当地方言应着。
　　“有什么事吗？”秦桑露说着赶紧往门的方向走。
　　“有点事，给我开下门呗。”那婆娘翻来覆去一句话说了好几遍，随着咯吱一声，门从里边被拉开了。
　　婆娘进门后随意打量了一下有些灰暗的房间，又朝着此时躺在被窝里的方予浅的地方走过去，自言自语地絮叨着，“这姑娘好看，浓眉大眼，跟我年轻时候差不多。”显然方予浅有些被这些话语冒犯，索性转过了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饶家婆娘原名刘桂芳，53岁，无儿无女。听老一辈说是饶民兴花5000块钱讨来的，饶民兴领回家时，婆娘已经是从南方的一个小山村几经转手，最后卖到了隔壁村，给孙喜成当了一年半的暖炕婆子，为什么孙喜成不要她了，据说是因为孙喜成离家5年的原配回来了，饶民兴这才有机会花5000块跟刘桂芳成了一家人。
　　刘桂芳坐在秦桑露的书桌前的凳子踟蹰了很久，时不时翻翻秦桑露散乱摆放在桌上刚开篇的小说。嘴里一直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神经兮兮的疯话，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秦桑露实在忍不了了，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赶走。
　　在秦桑露终于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刘桂芳走到门口，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又伸了回来，“我看你屋子前面种的有萝卜，好大一片，你们能吃完吗？要是可以，我想包顿萝卜陷的饺子。”说这话时，刘桂芳用煤黑干瘪的手擦了擦嘴巴，眼睛巴巴地望着秦桑露。
　　秦桑露不知道为啥，眨眼间长长的睫毛上就挂上了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掉落到了唇边，她慌乱去擦拭，在此之前她不晓得人还要这样活着，“我自己吃不完，你拔就行。”
　　等来了秦桑露的允许，刘桂芳又开口要了一把空地里种的菠菜。
　　蒙着被子的方予浅掀起被子露出脑袋朝着门口的刘桂芳大喊，“今天萝卜菠菜，明天米面油，明显喂不熟的白眼狼！”
　　刘桂芳听懂了方予浅话里的指向说的就是她，依旧笑呵呵地，“你看这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想吃顿饺子。”说完便迈出了门槛，从门口到萝卜地的路上刘桂芳像念经似的不断给秦桑露道谢。
　　方予浅听到了插门的声音，脑袋从被子探出来后轻轻地把一侧被子整个掀开，一片雪白暴露在昏暗中。“你这看不出来吗？刚刚那老妈子就是喜欢占便宜，谁有便宜让她占到下次她还来！自己好胳膊好腿整天想着蹭别人家的。”
　　秦桑露听着方予浅的指责，淡淡一笑，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试图给方予浅盖上那层花被，却被一把拽进了床上，就像在嵘城的出租屋，秦桑露对方予浅做的那样。内心极度矛盾的秦桑露明明可以挣开的，可腰上，耳朵，大腿……湿湿的一阵酥麻却让她又陷入一滩香软，不能自拔。

　　本来要挣脱晦暗的太阳终于渐渐又隐匿在一片雾气中。
　　方予浅走了，跟以前一样。
　　秦桑露望着方予浅的背景，眼睛逐渐模糊，两行泪水流过面颊，像是无声的默哀，她想起了《飘》里面的斯嘉丽，也是看着白瑞德离去，但斯嘉丽觉得一切为时未晚，而自己反而更像gone with the wind，像那浮云、那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