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行》野樱西瓜

10、010

　　此事接连发生半个月后，终于惊动了刑部。来这三条巷子查探后，根据纸条上的讯息，他们也开始安排人手去京郊外的浮屠山下挖掘，打算找出其中所指的东西。

　　只是搜寻尚在进行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结果出现时，就先发现了光禄寺卿常闻死在富华巷的尸体。

　　而且死状非同寻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为。

　　常闻的心被活生生挖了出来，扔在了尸体一边。

　　而且那胸口的伤的边缘，竟然是个五指的爪印，看起来就像他的心被什么人的手直接探进胸膛，然后挖了出来一样。

　　结合京城那段时间的传闻，这案发的地点，以及在尸体旁边用血写就的一个“冤”字，刑部中人都猜测此案也许和前段时间的鬼影案有关。

　　于是，浮屠山下的挖掘进度加快进行着，皇帝也亲自派了锦衣卫的人插手这件事。

　　毕竟是涉及朝廷官员的大案了。

　　而这被派去协同探查的人，齐卫记得，正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邹顺。

　　这也是他死前督办的最后一件案子。

　　后来，刑部的人在浮屠山东山脚的一颗老松下，挖出了一具女尸，看尸体白骨化的程度，已经是死了有三四年了。

　　后来的事情，齐卫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也曾猜测过，这看起来应当是一桩寻仇案，而常闻，也应该和那具被埋藏多年的女尸有关。

　　只是不知道，邹顺又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又为什么会因为查这件案子搭上命的。

　　据邹澜清的说法，她已经将邹顺被害的诸多可能都查过了一遍，最后才将目标锁定在了此案上的，那应当就是没错的了。

　　而此时，这两件案子都尚未告破，他要是想插手，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看来还是得从和那具女尸相关的事情上查起了。

　　这幕后的人，也许和那女子有关。

　　第二日，在卫所内翻阅过此案的详细资料后，齐卫便借着外出办公的理由去了邹澜清家中，打算带上她一起去刑部问一问他们掌握的线索，顺便看一看那具女尸。

　　再让邹澜清做男儿打扮是不成了，此去她不光得着女装，还得穿得光鲜，这样才不易被那些曾见过她的人看出来。

　　邹澜清将人推到外面，翻翻找找，终于找出了一身明黄色的齐腰襦裙，又重新梳了流苏髻，画了略浓的妆容，这才推开门见了院子里的齐卫。

　　果真人靠衣裳马靠鞍。

　　先前在大兴县那小院里，她穿的用的皆是自己慌慌忙忙从街上临时买来的，也不管好看难看，所以难免有不衬她的地方。

　　现在她穿的是极配她的衣服，又刻意精心点了妆，因此看上去与那时又大不相同了。

　　好像比那时更漂亮了。齐卫在心里想。

　　“可是我就这么贸然跟在你身边，又是以什么身份呢？”邹澜清心里可没他那么多弯弯绕，此刻只惦记着案子的事。

　　“没事，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娘子就行了。”齐卫又开始贫嘴。

　　“你是不是想找打！”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来之前就想过了，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特意从民间寻来的仵作，这样就算跟着我一起问案查看尸体，也没人质疑。”齐卫收了不正经，将自己想好的托辞说了出来。

　　邹澜清琢磨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反正锦衣卫办案也没人敢多过问，她只要跟在齐卫身边也应当没事，便点点头，随后两人就出了院子一齐出发去了刑部。

　　此案是交给刑部左侍郎刘赟来办的，但是因为至此还没查出个一二，已经被圣上多次苛责了，因此也是知道圣上已经将案子移交锦衣卫的事了。

　　此次齐卫来查，他自然也未敢有微词，更没那份心去细究他带了什么人同行。

　　得罪锦衣卫可不是好玩的事。

　　齐卫等二人在刑部内畅行无阻，很快就从刘赟那里知晓了案子目前的进度。

　　常闻之死，应当是和前段时间的闹鬼案还有浮屠山脚的那具女尸相关的，目前三案并案调查，但是却丝毫找不到那装鬼之人的行踪。

　　依刘赟看，这杀了常闻的人，很可能就是那装神弄鬼之人，为的，应当就是替那女子报仇。

　　“那可有查过那女尸的身份？”

　　齐卫边看着最新的案卷边问对面的刘赟。

　　“查过了，此女名叫居凤，应当是浮屠山东边桃花村的人，距离她被埋尸的地点倒是也不远，只有几里地而已。”

　　齐卫和邹澜清一起看着案卷上的记录，父母双亡，孤女，仅有一未婚夫，不知所踪。

　　点点那处，齐卫问刘赟：“这个未婚夫的下落可查过？”

　　依他来看，此人应当有重大作案嫌疑，这次的凶手明显就是为了替居凤报仇来的。

　　无父无母，那这个未婚夫可不就是她生前唯一的关系人了。

　　刘赟自然是查过了，毕竟刑部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他查来查去，这人最后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然没有踪影。

　　将自己调查的大致情况说了，刘赟就带两人去了义庄，查看挖出来的那具尸骨。

　　义庄的停尸房内阴暗昏黑，而且还冒着一阵阵的冷气，那一个个盖着尸体的白布在门口吹进来的穿堂风的吹动下轻轻漂浮着，很难让人不联想起那些鬼神之说。

　　看守义庄的老伯带着三人找到了那具被挖出来的女尸。

　　白布掀开，是一名穿着红色布衣的骷髅，肌肉已经不见，只有一些骨架，被拼凑成了生前的样子。

　　和邹澜清对了个眼神，两人查看起了上面的线索。

　　虽然不是真的仵作，但是在刘赟面前，装装样子还是要的。邹澜清就这么将尸骨的上上下下过了一遍，别说，还真让她发现了点东西。

　　“刘大人，此前刑部的仵作验尸，可有注意过死者鞋底的这些植物种子？”

　　邹澜清指着死者的鞋底，问道刘赟。

　　刘赟回忆了一下，案卷上确实有提了一句，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

　　看了对面的齐卫一眼，邹澜清没有再说话。

　　齐卫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知道她这准是有什么想法了，又随便验看了一会，就出了义庄，与刘赟那边辞别了。

　　“你说，我听着。”齐卫自认对邹澜清还算了解了，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说道。

　　邹澜清被他逗得笑了笑，然后才严肃的说：“我刚才在那具女尸鞋底发现的是一种叫天青草的植物。幼时我爱看些杂记，曾在书上看过，这种植物主要分布在南方。像京城这种地方，也有，但是很少。主要，就是在文华巷那边。”

　　齐卫想了想，文华巷？那边的环境可复杂，不光有各种铺子，还有很多花楼都开在那条街上，怎么这居凤一个女子没事从桃花村跑那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文华巷是务必要跑一趟探探情况的了。

　　两人商量过后，打算今天先跑一趟离得近的文华巷，然后再去那桃花村问问情况。

　　一炷香后，两人行至了文华巷巷口。

　　这里果然如齐卫刚才说的，环境乱得很，来来往往的人里，富商力巴，三教九流都有。

　　但是过了这一段花楼聚集的位置，后面还有一大片，都是些药铺，杂货铺子了，此处的人倒是正常些。

　　如果居凤真的来过这里，那八成也是为了那些其他的店铺而来的。

　　此时是五月，路边果然有些邹澜清刚刚说过的那种天青草冒出了芽来，看来是没错了。

　　居凤浑身上下只有头部有一处明显的敲打伤，造成头骨破裂，可见就是这处伤要了她的命了。

　　可她好好一个女子，为什么来到此处，又会被人敲破头，然后埋尸浮屠山脚下呢？

　　两人不再在此地浪费时间，匆匆赶向了桃花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一番打听找到了这桃花村的所在。

　　没有多耽误功夫，两人打算当先找了这村里的里长，与他询问这居凤以及她那个失踪了的未婚夫程丰的事情。

　　桃花村里长正在地里劳作呢，他虽然也算个官，但是说白了还是个地里生地里长的地道农夫。

　　“哦，你说居凤啊！”里长将锄头放下，坐到了地头与两人说了起来。

　　在他地的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听见两人是官府的人，还要问里长关于案子的事，有眼色的回家去了。

　　不该听的不听。

　　里长看了，说话就更不必顾忌了。

　　“这个居凤，打小命就不好，爹娘相继去世后，就靠着自己一个人过活，平常都是靠给人做些针线活谋生的。”

　　“她和程丰两人是邻居，打小两家关系就好，所以在居凤爹娘去世前，就给她定下了这门亲。可惜，这个程丰后来在有次去外地探亲的时候也出了事。”

　　“出的什么事？”齐卫和邹澜清异口同声的问。

　　“听说，是半路遇上了山匪，被劫走了，连个尸体都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先让里长带他们去居凤和程丰家里看看再说。

　　等到到了那处，就见居凤家的那处房子已经因年久失修塌了一角，院子里也长满了荒草。

　　两人打开了门，进了居凤生前的住处。

　　房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些简单的桌椅和生活用具，可见居凤在世的时候日子过得也很是清贫。

　　里屋的炕上，被子还是摊开的，外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个空碗，看里面的痕迹，应当原来是盛着半碗水的，只是时日长了，那些水也不见了。

　　可见这居凤最后出门的时候，是没经过多少考虑，匆匆出了家门的。

　　只是这房间，邹澜清看得有些奇怪。

　　“里长，这居凤生前，可有什么疾病在身？”她问道对面的里长。

　　“哎姑娘，你怎么知道？她确实是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