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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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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是你——”
经过一番短暂的沉默相对后,二人竟同时开了口。
低下了头,还真的脸上泛起了浅淡的一抹红。
两缕细细的发丝垂落在珠玉般盈润的脸庞两侧,细细的柳叶眉间粉色的花钿妩媚点缀。一双明丽的杏眼下是纤巧的鼻子与润泽的唇瓣。仿似绽开在这绚烂春日的一株桃花,她看上去是如此惹人怜爱。是她,当日在林中偶遇的那个姑娘… …呼延越遥的心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轻喜。
绽露温和的笑容,他向还真道:“是姑娘你救了在下么。”
抬起头,还真言道:“是我和成伯伯救你回来的。你已经… …昏睡三天了。”
“三天了——”想到下落不明的诺雅,呼延越遥顿时敛起了笑,表情趋向凝重。
“你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游刃所伤的,是吧。”还真一边替他倒了杯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对手显然是要取你性命,淬上了毒不止还刺得那般深,幸而你身着护甲,否则真是性命堪忧了。”
接过水杯,呼延越遥点头致意,继而言道:“虽如此,但若非姑娘搭救,在下也早已丧命。”说完,他刚要喝一口水时蓦地又看向周边,像在急切寻觅着什么。
“放心,你那位同伴的伤较轻,痊愈得还算快。昨日他先行离开,说是代你行事,这几日会再折返探视你的。”还真晓其心事,立即言道。
沉吟半晌,他道:“劳烦姑娘告知了。”
虽见他语气渐又恢复平和,但面容仍透出隐隐的急切,还真遂劝言道:“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要事必须完成,可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将伤养好,如是,往后才可全力以赴,不是么?”她微笑着看向他。
听罢她的话,呼延越遥绷紧的脸舒展开了不少。
“还真!”此时,外间传来成烨一声唤。
“成伯伯。”见成烨走来,还真即可转过身去行礼道。
倚靠在榻上的呼延越遥也向成烨一手抚胸致礼。
“你醒了,那就好。今早探得你烧退了就知道你的伤势业已稳定下来了。”成烨淡笑着向他说道。
呼延越遥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呵呵这有什么!你暂且歇息着,再过半时辰替你换药。”说着,成烨看向还真又问:“药都弄妥了么?”
“马上就好了,请成伯伯再稍事片刻吧!”还真俏皮一笑而言道。
点点头,成烨随即又走回医庐外间。
还真重又坐回原处开始捣药。
呼延越遥静静端详起眼前这个少女。原来,她的名字叫“还真”。着实不曾想到再一次的相遇,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
丽日和风的午后,时光的流淌仿佛因为他们而减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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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深林中,看似商队的一组异族人马前后夹护住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正一刻不停驱驰向前方。
队伍最后,一个覆着深蓝色面纱的女子望向正西下的太阳,思绪远扬。
那人,恰是西妤。
“真搞不明白少主为什么要先走呢,和我们一起慢悠悠回去岂不快哉!”身侧的密髯大汉悻悻言道。
西妤抚着发辫,斜睨向大汉不屑道:“殿下的行踪,何时需要由你来指挥了?”
大汉自知吃瘪,只得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憨笑。
她的视线转向那黑色的马车,眼神显得分外空洞。
马车内,身体逐渐变虚弱的呼延诺雅斜倚在油壁,干裂的嘴唇半翕着。
那日当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不知会行驶到何处去的马车内。身边,还有一个紧盯住自己的哑女。诺雅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究竟过去多少日子了,只是每时每刻,都处于恐惧之中。她只记得昏迷之前见的最后一人是罗耶,其余的,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诺雅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她万分挂念兄长越遥,也非常思念罗耶,却又开始忍不住怀疑起那个自己深爱的罗耶。如今自己所遭逢的,似乎和他脱不了干系… …诺雅每每思及此,眼角都不由自主渗出泪。
“呃… …呃… …”耳边传来了哑女呜咽不清的叫唤。诺雅转视向她,双眼毫无一丝光彩。
哑女一手持水壶和干粮,一手比划着示意让诺雅用餐。
“你不用叫我了,我不想吃… …”诺雅闭上了眼睛低语。尝试过反抗,可她发觉这哑女的身手竟是出奇好,再加之她曾窥见车前后的人马,深知自己逃跑的机会极其渺茫。渐渐萌发的绝望念头令她茶饭不思。
哑女用劲猛拉诺雅的手,继续试图让她进食。经过一番僵持后,哑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掀开车帘后,她伸手向后扬招不止。
西妤见哑女挥手示意,随即喝止所有人马。
下了马后,西妤摘下了深蓝色的面纱,快步走向马车。
一跃进入车厢,西妤不悦地高声道:“又不吃不喝,你是想绝食么,美丽的诺雅公主!”
半睁开眼,诺雅噙泪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
逼近她,西妤攫住她的下颚冷冷说道:“不想怎么样,至少现在是。奉劝你最好识相点,别以为绝食招人可怜就能有所转机!愚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殷国派来的… …”诺雅意识到或是因自己的身份而遭逢此祸。她目前气息极弱,几近耗尽一般。
“我不需要回答你!总之,你现在必须给我活下去!”西妤丢下这句话后立即接过水壶,强行掰开诺雅的嘴,猛地将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
见诺雅被水呛到后咳嗽不止,西妤这才停下手来。
把水壶重又递回哑女手中,西妤吩咐道:“照我做的,掰开她的嘴把水和干粮塞进去,她不吃也得吃!不要再对她太心软了!”言毕,西妤跳下马车。
哑女无奈地坐回诺雅身旁,再度示意请求她进食。
诺雅的眼泪不住滑落下来,她颤抖着接过干粮,哽咽着吃了一口。
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与苦痛,身为天朔公主的她对如今的困境无力抗争。也许,也许还有希望的… …她这么安慰起自己,只因现在业已别无选择… …
“继续赶路!”西妤下达指令后复又戴起面纱,跨上了马。
“嘿,这一路时不时都能‘公报私仇’啊,可算泄愤了哈!”大汉笑道。
“你闭嘴!”西妤怒喝一句,大汉只好再度噤声。
垂下头凝视着紧握手中的缰绳,西妤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只因为面对的这个人是呼延诺雅——斛律楚扬心底的女子。他骤然独自离开显得是那样刻意,而她的一腔怒火也是如此。
她很清楚,自己会这样全源于一个字: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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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清雅的墀芳园内幽香阵阵。两个各具风姿的颀长少年正踱于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之上。
“到了才知会我,为何不提前相告?”言焕向身旁着一袭墨绿曲裾深衣的少年问道。
少年淡笑而答:“我本来并没打算前来此地,只是某人太过挂念你,我不得已才来的。”
“什么?难道不止你来了,连她也——”言焕听罢即刻显得有几许慌乱起来。
少年见他如此表现,脸上笑意渐浓,继而道:“我先行前来,她么,这几日也将抵达。”
言焕将满是懊丧的面容对向他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应付那个姑奶奶了!在临康没闹够,她又要赶来江陵闹… …”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嘛。何况,我也被拖下水了。”少年把玩着系于腰际的玉珂笑着安慰道。
言焕暗自喟叹着,而那少年却是闲适轻松,边走边欣赏着园中花木。
“月光如水,花香袭人,真是倍感赏心悦目。”深呼吸过后,少年赞叹道。
言焕低着头没好气地说道:“现如今我是最倒霉的人了,你倒好,清闲得很。”
少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丝笑。复又转视前方不远处,他的目光倏地一滞。
以帘幕相隔,曲径尽头,一个小小牡丹花圃被独辟出来。帘内,元纤绰正弯着腰手持小铲替半月形花盆中的牡丹松土。
水晶帘随微风起,流光翕动。
含笑凝睇,元纤绰自语道:“这‘姚黄’不愧为牡丹之冠,纵是浓重夜色笼罩,依然不减雍容国色。”
“‘合费天工万斛春’,自是所言不虚的。”
忽而闻得身前传来另一人的回应声,她不禁起身看去——
一个陌生少年用手打起珠帘,脸上漾开浅淡的笑正直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