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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千里莺啼,绿荫冉冉,草长平湖白鹭飞,连理枝头花如锦。许久未前来拜访挚友言氏一门,眼见临近举行春末社祭,元枫便偕同元纤绰以及几位家仆携礼品来到言府所在之距临康不远的又一大城——江陵。因求一切尽量从简,此番出行元纤绰也只月见一人陪同。
      那言祺原为掌西域屯兵之事的戊己校尉,如今年老卸任,而其独子言子昶现为江陵郡守。言子昶膝下有二子,长子言灿年二十,业已成家,今任典客,专理与西域各国通商往来之事宜;次子言焕年十七,才华横溢,为太子宾客,掌文书与礼训,都可谓是年少得志,前途无量。二人皆不依附家族势力做任子以待朝廷委派官职,凭借己身之力跻身士林,在官宦人家中少有出其右者。
      轻车熟路,仅是费了两日光景,元枫一行便抵达目的地。
      这江陵素以清雅著称。此处湖光山色,古迹诸多,为文人墨客甚爱踏足之地。一年中,尤以如今这进入全盛之期的春日,最是游人如织。原因即在于这里所闻名天下的牡丹。不若牡丹之乡曹州的花容一般浓艳华贵,似乎是秉承了江南的水墨气韵,江陵的牡丹浸染了此处的烟云水雾,自成一派清丽澄净而受到各方博雅君子的赞誉与喜爱。
      而言府那一名为“墀芳”的花圃已成江陵一绝,集结了几乎所有最教人惊艳的花中精品,素来是抵达江陵的人极为期盼的胜地之一。
      “好些时日没来,一股子新鲜劲又涌出了!”头伸出马车四处张望起来,月见笑着说了一句。
      “瞧你,像从来没到过这似的,那么兴奋!”元纤绰微笑而言,旋即望了一眼外间的路,转而对元枫道:“外翁,再驱车过两条街就到言伯伯家了呢。”
      元枫捋须颔首,继而道:“之前你言伯伯差人送达的信上提及延清这孩子也会在这几日告假归来。你和他多日不见,正好借此次机会见上一见哪。”
      延清是言焕的字,听罢此言,元纤绰心头一暖。自小,她便与言焕感情甚笃,而言祺同元枫不止一次有意无意说起过二人的婚事,但言焕和元纤绰总是默然不应,言子昶亦是不置可否,弄得两位老人家也不知如何是好。
      “嗳,是呐!自打延清哥哥为官以来数月,虽说和阿姊同在都城了,却楞没见过面,只是有书信往来。这回,阿姊和延清哥哥一定得好好把感情给补回来吖!”月见欢笑着看向元纤绰而说道。
      拧了拧月见的鼻子,元纤绰嗔怪道:“丫头再胡诌,看我不打你!延清如今时有公务在身,不若往昔常有闲暇,怎好常叨扰呢。”
      说笑一番,不多时,马车便驶入了言府所在巷道。
      “吁——”车夫一声喝勒住了马,车停驻到言府门前。
      “元老爷,两位元小姐,三位终于来了啊!恭候多时了!”一见马车停下,言府家老言穆就上前来,边说边扶着三人下了车。
      “有劳了。”元纤绰轻点头说着以表谢意。
      吩咐好几位家家僮将一行人所携之细软与礼品运送进府后,眯眼笑着的言穆带着他们步入府中。
      影度回廊,片刻便行至了通明的厅堂。
      “言老兄啊,你可算来了!”一见元枫一行人走来,一身暗赭色圆领袍衫的言祺便赶忙迎上前去,满脸笑意。虽说年事已高,言祺的身骨却依然健朗,神采炯然。
      “言伯伯!”元纤绰和元月见立即向他敛衽行礼道。
      言祺笑逐颜开,向二人温和说的:“别拘礼啦。纤绰这孩子多日不见,又看来秀婉不少啊!月见这丫头也是越发出落得标致了!”
      元纤绰和元月见不由得都浅笑着低下了头。
      “夸奖了夸奖了!”元枫笑答。
      “纤绰!”伴着清朗的唤声,一袭颀长身影步入厅堂。
      众人向后望去,来人恰是言焕。
      尚未到加冠束发之龄,只是以墨色缎带半挽起的乌亮发丝;稍显几许凌厉的深邃黑眸;一身灰绿色直裾深衣,言焕仍是这般飒朗。而面容由于岁月的新一番加注透出了比过去更多的坚毅与沉着。
      见到正向自己微笑的元纤绰,言焕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深深作揖,言焕道:“见过元伯伯!”说罢又正身笑着转视向一旁的元纤绰。
      “你这小子一来就知道先唤纤绰,这会儿子才想起给你元伯伯行礼,你说你像话吗?”言祺大笑着诘问。
      摩挲着光洁的前额,言焕略微有些尴尬地言道:“是我不对,那今夜替元伯伯还有纤绰洗尘开宴,我自罚三盏当向元伯伯赔罪可好?”
      “哈哈,这孩子!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元枫不胜欣忭。
      元纤绰和言焕不禁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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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影摇曳掩幽窗。一间清雅的厢房内,阵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悄然袭来。
      “浅紫的纱帐,稍淡的檀香,窗外的紫藤花架......这些都是你喜爱的。我全置备好了,元大小姐可满意?”言焕拉着元纤绰的衣袖走至房中央道。
      见元枫与言祺一同在叙旧,言焕便带着元纤绰来到由他精心布置好的房间。
      环视四周一番,元纤绰微笑而答:“有劳言少爷费心了,这里全是我最喜欢的物事!”
      许久未相见,二人同有不少话在心底呼之欲出,一时竟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端详起他,元纤绰半歪着头说道:“延清,你的肤色似是较原先黝黑了一些。”
      将手中的折扇一拢,言焕举起它轻击打了下她的脑袋,浅笑道:“你应该说,我这是年长了越发显得英伟硬朗了!”
      元纤绰忍俊不禁,侧过脸言道:“自己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哼哼,你这丫头现在都学会讽人了啊。”言焕低下头凑近了元纤绰。
      她方一抬眼便与他的眼眸交会在了一起。
      心弦,似是都被对方轻轻拨弄了下。
      一阵暖风拂过,惹得垂挂下来的紫藤花轻盈婆娑不止,动态的剪影映射在了窗棂之上。
      清丽的脸庞,雅致的垂挂髻,一袭嫩黄色的双绕曲裾深衣,他眼眸中的女子,一如既往曼妙可人。
      抚了抚她点缀在发髻上的小巧蔷薇样饰物,言焕低声问:“知道我现在正想着什么吗?”
      “我又不是神算子,怎能知道。”拨开他停留在自己发髻上的手,元纤绰答道。
      耳边顿感一阵温热,言焕业已依附在侧,沉声言道:“我在想,到底该不该立刻将你娶过门——”
      猛地把他推了开,元纤绰自顾自快步走向窗前。
      “就知道你说的没一句正经的。”边说边开启面前的一扇菱花窗,她仰视向木架上那一落索紫藤。
      轻笑着行至她身旁,言焕道:“戏言与否,我自己也有些弄不清了!”
      瞥了他一眼,元纤绰说道:“而今在临康为官,不过十七岁年纪便登上三品之衔,欲与你结得金玉良缘的女子想必不在少数吧。”
      “是……”他顿了下,继而又说道:“可我现在并不甚欲思考这些儿女情长。所谓三品‘太子宾客’,不过是个虚职罢了。成日里似是忙忙碌碌的,实则都是些琐事。这在书信中,我都同你提及过的。”注视着飘落下的片片飞花,言焕此刻的神情变得有几许不悦。
      微微一怔,元纤绰随即看向他的侧颜道:“才刚踏足官场,你暂且忍耐下。听闻太子文武兼备又和圣上一样有爱才之心,日后你必能大展拳脚的。”
      淡淡一笑,言焕继而道:“朝中忌我者不在少数,我也自认当日天子面前露才扬己过甚,到此地步,也是意料之内的。”
      “虽说这职位是虚衔,但也高居三品。你急求举荐升迁,难保不会又有人误认为你是年少心浮,急欲狂悖揽权呢。”元纤绰柔声道出心中所想。
      “但愿假以时日,能有所转变吧。”心里的郁结一时仍旧无法解开,但听罢她的一席话,言焕还是感受到了些许释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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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哆哆哆……”
      一阵阵轻快的捣药声伴着清新的草本之芬芳传进耳中,沁入心底。
      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了,当再度睁开眼眸时,呼延越遥只感到十分茫然。缓缓循声看向那窗边,一名少女正静静捣药。
      精致的半翻髻,一身桃红色高腰襦裙,只因背着光,他一时无法看清少女的容颜。可不知为何,他凝视着这轮廓觉得有些熟悉。
      倏地,窗槛上停伫下一只可人的黄鹂,婉转鸣叫不止。少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转立向窗前,逗弄起了这鸟儿。
      “呵,小东西是不是飞累了吖?”她笑问了一句,声音分外清甜。
      呼延越遥慢慢地坐起了身。
      “呃——”不慎触动了尚未痊愈的伤口,他不禁双眉一紧。
      听见声响,少女不由得转过身望了过去——
      二人在这一瞬目光交接。
      怔然对望中,那黄鹂鸟儿扑棱着双翼兀自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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