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陈雨文

6、第 6 章

　　薛迪在沈默的左腿下垫下一块毛毯，让他已经有点渗血的断肢离开水平面。
　　“舒服点吗？”
　　“嗯。”沈默毫无疼痛的概念，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好好休息吧，你都没有睡着过。”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过？！”沈默激动起来，身子往上挪，断肢跟着抖动了一下，痛得他用手抓住残端。
　　“你怎么了？”薛迪紧张地撑起身体，沈默已经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我没事！”
　　“默，我刚出事的时候也是睡不着，”
　　“我和你不一样！”
　　“默，你有什么打算？”薛迪的手犹豫着，拦上沈默的腰，他没有抗拒。
　　“装假肢，去别的城市。”
　　“逃避吗？你的家。”
　　沈默突然盯着薛迪看，“这只是暂时！我会回来！完完整整地回来！”
　　薛迪的手从沈默的腰间一直抚摸到他粗糙的纱布上，他感到他的残肢向里缩了一下。
　　“默，你的腿不能装假肢了。”他冷冷地说，“太短了，装了也不能走路。”
　　又是一个巴掌！“你说什么！”沈默揭开被子站起，结果重重得跌在地上，残端撞击到地板，暗红的血迅速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沈默单腿跪地，伸手把床上的薛迪拖下来，薛迪的上身压在沈默的腿上，下身还挂在床沿。
　　两人对视，沈默看着这个男孩，不，他长大了，他的脸庞不再圆润，他很熟悉他，是那个以前的薛迪，他们有过最愉快的经历，最刺激的游戏，可是这一切如同泡沫一般，在天空中破碎亦无声。
　　薛迪的声音没有变，而沈默听来，却是好像从没听到过。
　　“默，这个没有办法了。你残废了。”
　　沈默全身颤抖，知道现在全家人都在找他，他就是消失了，就是不想被人看见这样的他。除了薛迪这里，他别无选择。
　　沈默抓着薛迪的手突然松了，直挺挺得倒下去，被砍断的腿剧烈疼痛，迅速蔓延全身。
　　“我不想混GAY圈了。”昏迷之前，他想起半年以前见薛迪时说的话。
　　半年后，截肢三天的他几乎是爬着来找薛迪，也只有在他面前，沈默才能活下去。

　　他是痛醒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薛迪都在地上，一片狼藉。
　　视线的正前方隐隐有光，不知道什么时间，窗户被重重窗帘遮盖，光线是灰色朦胧的。沈默就只有这些直观感受，脑中一片空白，疼痛袭来，竟是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薛迪扯了他原来的绷带正在缠新的，死命的缠，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
　　“滚开！”沈默大喝一声，“你给我滚！”
　　薛迪的左手握着沈默仅剩的断肢，右手没有停下捆绷带的力道，“你别动，我保持不了平衡。”
　　“滚！”沈默完好的右腿踹开薛迪，自己的左腿也掉到地上，没有意识地抖动，没有包扎完的绷带散了一地，夹杂着点点血迹。
　　“默。”薛迪顾不上腰痛，靠墙坐直，“默，你的残肢现在不包扎会变形的！”
　　沈默抓起掉在地上的枕头砸向薛迪，“你叫它什么？啊？你说什么？这是我的腿！听着！这是我的腿！”
　　“好好，你的，腿。”薛迪有点害怕，“可是在流血。”
　　“不关你的事！”沈默低头不看他，自己包扎。
　　薛迪看着沈默，他的气息依旧。白色衬衫四颗扣子没有扣，原本□□的男性胸膛愈加精瘦，没有穿裤子，左边的断肢肿涨着，被包裹着，大片的血迹。
　　他没有左腿了。薛迪这样告诉自己，好像他也得了幻肢一样，可是默，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爱你。
　　你回到我的身边，这才最重要。
　　“默，你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薛迪撑着地面转动身子，爬着去够自己的轮椅。
　　沈默一手将轮椅推开，抓起薛迪的下巴，看了许久。
　　低下头，低声说：“这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默。”薛迪挪了挪，攀上沈默的肩，“你照顾过我。”
　　“仅仅两个月。”
　　“我永远不会忘记。”
　　薛迪看着沈默，沈默扒过轮椅还给他，在薛迪这样的眼神下，他向来无法抗拒。
　　薛迪推着轮椅离开，沈默胡乱整理好纱布，咬牙托着桌子站起来，跳着走了几步，每一步动作左腿都不受控制地摇晃，牵动他的神经。在窗边站定，靠在那里才能保持平衡，揭开一点窗帘，高层住宅下的马路人来人往，和这里幽静得发慌的房间简直是两个世界。
　　沈默开始清醒，自己残废的生活刚刚开始，可是薛迪已经一个人过了半年。这房子是他送给薛迪的，现在却成了他的避难所。

作者有话说

　　如何发展还没头绪。。。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