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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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的广播音重复了两遍，日野雅史捏着车票，随着拥挤的人群下了新干线。
出站后他将已经成为废纸的车票往裤兜里一塞，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进入警校以来的第三个周末了，日野雅史依然没等到想等的人。他掐着表算着时间，随着那个糟糕的日期一点点接近，失望和恐慌就一点点地侵吞他的内心。
他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点失望就停止等待，但是他也面对着更为现实的原因，阻碍他继续找寻下去。
那就是——
他快没钱了。
这个太过现实到不应出现在热血少年漫里的因素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它一直存在，一直困扰着日野雅史。
七年前的日野雅史大概没想到上警校还要每周付一趟来回的新干线车票，他本来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没什么挥霍钱的爱好，预留的那些应该是足够的。
对不起。日野雅史在心里默默对七年前的自己说了声抱歉，忏悔自己平日里应该更加节省才是。
就是说，他上大学时到处兼职打工以及平日省下的钱，似乎不够他折腾了。
怎么办啊？警校生平时训练繁重，又只有周末可以出来放风，这种时候也找不到兼职啊。就算是按时计费的钟点工，警校也不知道会不会允许他勤工俭学，可能性大概率也是zero吧。
向母亲伸手要钱是不可能的，这个选项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绝对不可能。
可是除了这些办法，他还有什么能拿到笔钱的法子呢；不会真的要落到出去借贷的地步了吧？
返回的路程他倒是可以换成其他的交通方式，也算锻炼身体。真要说的话，练马区离千代田区其实也没有多远……吧？
日野雅史为苦恼所困，擦干手上残余的水渍，抬头与半身镜中的自己对上眼。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相当年轻，手贴上镜面，就好像和过去的自己合掌。
嘛，这具身体还如此年轻，总有办法可以想的吧？
车站厕所的味道并不好闻，夏日特有的腐臭和浓重的烟草气息让人作呕，这具年轻健壮的身体还未被多年的社畜生活所消减，没养出什么娇贵的毛病来。
今日出行他身上套着的还是那套警校制服，因为这衣服他路上受了不少异样的眼神，毕竟会在周末大老远跨越几个区去练马的警校生大概只有他一个。
第一次还会面皮薄不好意思的日野雅史，在接下来的两次出行中练出了一副颠扑不破的脸皮。顺着已稀疏不少的人流走出车站，他的思绪还沉浸在钱这个人类究极议题中，以至于没注意到附近的情况。
“日野同学？”
突如其来地，一声熟悉的招呼让日野雅史回了头，立刻在人群中找到了声音的来由，一下笑弯了眼。
他真的很爱笑，本来单看黑得瘆人的眸色，笑起来倒是清润温和，没什么距离感了，大概很少人会拒绝这样高亲和力的人。
萩原研二被这个笑晃了眼，忍不住停留在原地。
“萩原同学。”日野雅史远远向萩原研二颔首，熟稔得不像只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同学。本来就是路上相遇，即使不知道萩原研二来车站的缘由，日野雅史也没避着他，直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人群中紫眸半长发的青年一愣，远远望着日野雅史脸上挂着的笑，心中泛上一抹怪异。
等他压下那点不知成因的情绪，又是那个最擅人际交往的萩原研二。
“说起来，总是在车站看见日野同学……”随着距离的接近，萩原研二俏皮地眨了眨眼，抛出了之前就想问的话题，“是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吗？”
“有点事放心不下。”
只是打哈哈的日野雅史视线下移，落到萩原研二手中提着的包装袋上。心思一转，从轮廓认出了是什么东西。
是几卷电线。
日野雅史辨认不出这种电线的种类，他对此的认知只停留在零线火线的程度。不过记忆中残留的一些深刻印象让他的直觉警铃疯狂鸣响，唤起些微记忆来。
说起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好像手动改造过墙体里埋着的电线来着，暗搓搓地搞了快两个月都没被发现，事情败露还是因为他们一时不察把整栋宿舍的电都断了，连带着对面教职工宿舍的空调也出了问题。
事发当天鬼冢教官的怒吼声跨越了办公楼和宿舍楼的距离，连热得受不了跑到图书馆复习午休的日野雅史都能听得七七八八，晚上还要陪他们一起去刷澡堂，简直就是酷刑。
和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总是会闹出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时刻来。但一想到也是这些人在自己第一次受罚时跑过来替他接手一部分，就觉得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次，这两个家伙不会又搞出这种事故来吧？
日野雅史控制住上扬的嘴角，虚着眼，视线克制地往对方脸上瞟。
果然还是提醒一下吧？至少劝他们收敛一点啊，两个人刷澡堂效率可比不得大家一起干啊。
毕竟那个公用澡堂还挺大的，两个人的话，恐怕刷到深夜也难刷完吧。
“萩原同学很喜欢这些东西呢，”他难得主动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是三相五线电缆。”萩原研二提着袋子的手向他展示了里面的东西，“日野也对这些感兴趣吗？我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毕业后还能在这边的五金店看到这些真是好怀念……”
谈起这些让他有种找到同好的兴奋，虽然小阵平也会和他谈论这些，但能多一个朋友交流总是不坏。
“比三相四线多了根地线，价格一下就上去了。虽然我们不需要应付太危险棘手的情况，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果然还是要做点防范……”
稍微有点说漏了嘴，比如“我们”什么的。
萩原研二不觉得日野雅史是抓到错处就会去告状的人，但是对于实际上第一次交谈的人，他说的已经太多了，啊他之前是这么容易说漏嘴的人嘛，果然还是日野的问题吧！
“日野同学将来一定很适合审讯室的职位。”他拖长了尾音，幽幽下了结论，下一刻突然发起撒娇般的狗狗眼攻势，“日野会帮我们保密的对吧？”
“撒娇哒咩。”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的日野雅史无力吐槽，看记忆中年龄更小的朋友撒娇总有种恶俗的羞耻感，脚趾要忍不住扣地了。
不过既然对方说了做过防范，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理科苦手日野雅史完全没听懂两种电缆的区别，只捕捉到了想要的关键词，总算放下心来。
“亲爱的安津健次郎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速来一号站台。重复一遍，亲爱的安津健次郎小朋友……”
车站循环播放的广播音结束了这个话题，正好萩原研二也不打算继续纠缠。
“又有孩子走丢了吗？”萩原研二巡视了遍附近的人口密度，并不是什么很拥挤的人流，幼童走失的主要原因看起来更像是家长的失误，他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经常听到这样的广播，真希望能平安找回来啊。”
虽然这么说，尚且只是个警校生的他们也做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如果正好碰上走丢的孩子帮忙指指路还好，运气不好只能祈祷孩子遇上的都是好心人，不至于一点小失误就酿成大祸。
广播声重复了三遍，萩原研二不打算继续停留了，他本就是从五金店路过车站，并没有要去什么地方的意思，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他转过头，却被刚才还在和自己正常对话的日野雅史吓了一跳。
“日野同学？”
日野雅史的脸像刷了漆一样惨白，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停住了。
“日野？”于是萩原研二又叫了一声，他注视这位同期的眼神逐渐染上疑惑。虽然并不是一定要和还不熟的人一起结伴回去，但是日野雅史的脸色让他总不能坐视不管。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扶住日野雅史的肩膀，疑惑地将脸靠近，细细查看他的面色。低垂的睫毛遮住对方眼底情绪，却遮不住其他感官，这个人意外地会把想法写在脸上啊。
“难道是之前事故的后遗症吗？”
看着也不像心肺的问题，警校招生应该也筛选掉了这部分人群，无论如何也不会招收随便发病的学生。
这声呼唤将日野雅史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他的面色依然难看，声线明显波动起来，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没事。”他喃喃自语，“我得做点什么，我必须得……”
他没继续说下去了，狠狠咬了下嘴唇，猛然而短促的刺激让他脸色好了些，他伸出手拉住萩原研二的衣袖，吐出的话语快而混沌。
“非常抱歉，萩原同学，你能和我过来一下吗？”说完，他完全没给人拒绝的机会，立刻掉头折了回去。
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啊。
不明所以的萩原研二在心里暗暗摇头，只能提步跟了上去。
日野雅史奔向的地点正是他过来的方向，一头雾水的萩原研二跟着他进了车站男厕，该说幸好不是女厕吗？他和差点撞到的男人道歉，转头就看到目标明确的日野雅史敲响了其中一间隔间的门。
骨节分明的指节将木板敲得发抖，随后里面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吼声。
“都说了这里有人了，敲什么敲！”
属于四十岁中年男性的声音，这类人群投诉上警校来可是没完没了，萩原研二还打算打个圆场，走过去说些缓和话。“不好意思，我们……”
“碰——！！！”
一声不吭的日野雅史已从这熟悉的声音中确认了什么，突然抬起一脚将隔间门踹开。
就如同萩原研二猜想的那般，他脸上的表情冷下来时，就像揭开假面的伪装，整个人都像刚出鞘的利剑，周身环绕着几乎成型的寒气。
门在墙上撞出轰响，抵着门的金属锁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动，在寂静的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萩原研二缓和气氛的解释话才说了一半，被这果决又无来由的一脚震惊得睁大了眼，剩下的全卡在喉间。已经没时间询问日野雅史到底在做些什么了，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位未来同僚的行为，相信他的判断。
他探头想看一眼到底是什么让日野雅史失去了控制，以至于暴怒起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单间里的画面更令他毛骨悚然，浑身毛孔都炸开。
刚才出声的男人缓缓回过头来，露出后面被掐着脖子压在马桶盖上的男孩。
整个狭小空间的黑暗都化为实体，从他毫无血色的唇到细骨伶仃的踝，粘稠而缓慢地向下流淌，指引屏住呼吸的萩原研二视线挪去。
他的脚边，是个拉链大开的空背包，看上去正好能装下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