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神探有座动物园》伍子橙

8、第8章

　　案发当天，林战山从小竹林无功而返，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回到家，黄春芳还一个劲念他，说他没用，这么久也没搞大王翠琴肚子。

　　林战山吼她有完没完。

　　黄春芳就追着他打，骂他没良心，一定是睡久了王翠琴那个贱人开始嫌弃她，“是不是想跟我离了？跟那贱人过日子去？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谁也别想跟我抢男人！”

　　林战山在黄春芳眼里看到了杀意，没阻止她，反而怂恿她，王翠琴，那个贱人，他早就睡腻了，不然也不会重打林笑笑的主意。

　　黄春芳告诉他，王翠琴那个贱人这会儿早死硬了。

　　原来黄春芳在给王翠琴留的那晚饭菜里面放了农药，谁想王翠琴因为担心林笑笑压根没吃，出门前，把饭菜倒回了锅里。

　　黄春芳骂累了，跑去灶房找吃的，自己把有农药的饭菜吃了，林战山听到动静进去看，黄春芳已经口吐泡沫躺地上抽搐。

　　黄春芳让他救她，林战山看着她，只觉得恶心，一斧头下去，鲜血四溅。

　　当时黄春芳还没断气，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处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对她下狠手。

　　她心里一定有过后悔吧。

　　谁知道呢，反正林战山是死不悔改，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明是恶意谋杀，非得说成失手杀人。

　　如果是不小心，怎么可能把人煮成肉汤？不仅毁尸灭迹，还把凶器藏到王翠琴房间，栽赃嫁祸，不就想把王翠琴赶尽杀绝，这样一来，就再没人能够阻止他将林笑笑占为己有。

　　一波三折，案件终于水落石出，等待林战山的将是最严厉的法律处罚。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林笑笑终于等到王翠琴出来，从布兜里拿出苹果，你一口我一口，吃着吃着哭了，哭着哭着笑了。

　　周迎跟着红了眼睛，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道路两边的路灯到点亮起，昏黄的光线打在庄河晏身上，他扔掉手里的烟头，挥手打招呼，热情无比：“小妹妹！”

　　笑得一脸灿烂，比头顶的路灯刺眼得多。

　　周迎默默地将视线挪走，表示只要她不答应，庄河晏喊的就不是她。

　　她才不是小妹妹！

　　周迎越这样，庄河晏笑得越灿烂，手挥得更凶。

　　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周迎不得将视线挪回去，一个中年妇女从电线杆后面走出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她们这个方向。

　　似乎认识她们。

　　接着，周迎就听到林笑笑很小声很小声地喊了一声妈。

　　周迎恍然，就说林宏兵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指认林战山，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林宏兵的仇女情结因前妻而起，就得在她这里找到出路。

　　前妻当年离家出走，根本不是跟人跑掉，而是实在受不了公公林战山的骚扰，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林宏兵实情，林宏兵万万没想到，让自己沦为全村最大笑话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的亲爹。

　　林笑笑从没怨过妈妈，甚至天天想着她，尤其是受委屈的时候，做梦都想妈妈能够回来带她一块离开，终于见到，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王翠琴怜爱地拍她后背，“去吧。”

　　只有周迎看到，她的手，在发抖。

　　她一定很舍不得。

　　女人帮林笑笑擦脸上的眼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两句就把人逗笑。

　　王翠琴跟着笑起来，她转过身抹眼睛，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林笑笑喊她妈。

　　王翠琴不敢相信地回头，林笑笑笑颜如花地走上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妈，走咯，我们回家。”

　　王翠琴眼睛通红地拍拍她的手背，“回家。”

　　晚上，王翠琴睡着后，林笑笑找周迎说话，“小迎姐，我妈想带我走，我听到后，真的好高兴。”

　　“为什么没答应呢？”周迎问。

　　“因为我看到了，”林笑笑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那个男人，领了个小男孩在等她，是我妈现在的丈夫和孩子，那一刻，我也终于从梦里彻底醒过来，我妈有了新家庭新生活，我不该去打扰她，而且……”

　　林笑笑望着上铺，“她现在只有我了，一直以来都是她陪着我，往后也该我陪着她了。”

　　生恩大于养恩，从来不是定性，都是因人而异，从心出发就好。

　　第二天，林笑笑上午陪王翠琴办理离婚手续，下午回林家收拾东西，园里就剩周迎和陈二忠，两人忙活了一天只收拾出来一块草皮，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周迎不着急，安慰陈二忠船到桥头自然直，晚上田欣来请周迎参加庆功宴，其实以周迎的性格，不太喜欢凑热闹，但一想到公安局就在街对面，以后动物园开起来，还得托人家照顾，便拉不下脸面拒绝。

　　听说张局也在场，周迎带了一束花过去，到了包间门口，田欣跟她说：“每次聚餐，张局都会提前走，就怕大伙放不开。”

　　周迎捏紧手里的花束，这不尴尬了，要不还是回去吧，不然碰到庄河晏，还不知道怎么闹她。

　　周迎往后撤了一步。

　　田欣握住门把手，继续闲聊道：“庄队今天也有事，多半来不了了。”

　　周迎默默地撤回那一步。

　　包间门打开，一股热浪混杂着火锅味扑面而来，还有一屋子便衣警察齐刷刷的注目礼，做足了心理建设准备跟街坊邻居拉近关系的周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撞进一个结实发烫的胸膛。

　　周迎抬头。

　　庄河晏低头，挑眉冲她笑，一脸的坏。

　　周迎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而在听到大伙的起哄声，她还是条件反射地躲到了庄河晏身后。

　　庄河晏唇角的弧线深了些，故作威严地瞪一眼自己手下，“火锅也塞不住嘴是吧？要不都给我喝两杯！”

　　庄河晏的酒量，打遍全队无敌手，大伙领教过，哪还敢造次，将火力转向田欣，“大欣子也不介绍下。”

　　庄队不是有事来不了吗？田欣心不在焉地介绍周迎，“这位，周园长，庄队的朋友。”

　　一群年轻人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不约而同地拖长尾音：“庄队的朋友噢——”

　　周迎有些窘迫，从庄河晏身后走出来，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周迎，是林笑笑的朋友，跟你们庄队不太熟。”

　　不过声音有点小，听得不是很清楚，反倒有人突然问一句：“周园长，你这花准备送谁啊？”

　　周迎再度被所有人注视，不自在地退回庄河晏身后，幸好庄河晏及时站出来，将她手里的花束抽走，塞给了田欣，“当然是送给我们这个案子的最大功臣小欣欣了。”

　　“庄队，别介，什么小欣欣，壮欣欣才对！”一个年纪跟田欣一般大的男警员搓着手臂夸张一声叫唤，“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喂，驴粪，没人说话当你哑巴！”田欣气呼呼地挤过去找人对峙，成功吸引所有人关注，周迎暗舒一口气，坐到角落里看他们互掐。

　　庄河晏在她身侧落座，喝着杯子里的梅子酒，赖洋洋地跟周迎说着话：“那竹竿叫卢奋，跟田欣一条街长大，也是警校的同班同学，而且一块进的刑警队，是不是觉得缘分妙不可言？不过对他们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见面就吵，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冤家路窄。”

　　周迎闻到淡淡酒香，带着糖果的甜味，出于好奇地问他：“好喝吗？”

　　庄河晏微微偏头看她。

　　火锅咕噜咕噜，隔着袅袅热气，她的眼睛里有温柔，和亮光。

　　他鬼神使差地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

　　周迎双手捧着，小小地抿了一口，辣得她细长的柳叶眉微拧，悄悄吐出一小截粉红的舌头。

　　庄河晏嗤笑出声，周迎抬头看他，他别过头，但脸上的笑容却在扩大。

　　周迎觉得他在偷偷笑话她。

　　*
　　饭局进入到尾声，田欣有点小醉，在大伙的追问下，掏出两张信纸，往桌子上一摊，“说起来，这个案子可以这么快抓到真凶，还得谢谢咱们这位热心市民。”

　　说着，举起其中一张信纸展示，“都看看，他这个罪犯画像侧写多么生动形象啊！”

　　卢奋伸着脖子瞅了眼，笑得肚子疼道，“什么罪犯画像，这不两只狗吗？”

　　田欣给他一巴掌，义正言辞，“不就是两只狗嘛！”

　　黄春芳和林战山做出那些事，说他们是狗，是对狗最大的侮辱了，简直猪狗不如。

　　庄河晏去看身边的周迎。

　　小姑娘很乖地捧着杯子喝酒，听到田欣和卢奋来回强调画的是两只狗后，她打了个酒嗝。

　　连忙捂住嘴，小脸不好意思地羞得红扑扑。

　　“案子还没重新调查，就知道是两个凶手，是不是超级厉害？”田欣举起第二张信纸，与荣有焉的自豪感，“最厉害的是这个，凶手名字直接写出来了！”

　　“多半是林宏兵寄的匿名信。”卢奋猜测。

　　“没看到抬头写的南城动物园？再说了，林宏兵这么有良心，也不会最后才站出来指认。”田欣故作沉吟地托着下巴，笃定道，“一定是陈二叔……”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

　　这人突然站起身，挺用力的一下，椅子哐当倒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整整齐齐地望向一直默默缩在角落里的周迎。

　　摇摇晃晃，站不太稳。

　　明显喝多了。

　　周迎很乖地把椅子扶起来后，先跟大伙道歉：“打扰各位雅兴了，不好意思啦。”

　　“没打扰，这不，我还想问周园长呢，这两封信出自陈二叔吗？”田欣问。

　　周迎豪气万丈地挥手，“当然不是咯。”

　　田欣失落，喃喃：“难道真是林宏兵……”

　　“怎么可能是他嘛，”周迎再次打断田欣，拍着自己的胸口，坦诚地宣布道，“是我给你们寄的匿名信啦～”

　　小姑娘喝醉了，每一句最后带一个嗲嗲的语气词，占了嗓音的便宜，不让人觉得腻，反倒甜滋滋的。

　　像她的人一样。

　　就在庄河晏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