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之间》荧烛末光

21、第二十一章 探望，开心

　　诸葛琰醒来之后的第二天，又有一个人来了病房，是程星星。

　　程星星是赵熠娴派来慰问她的，在程星星说了一堆并不怎么重要的话之后，诸葛琰问她道：“赵总现在还好吧？”

　　“诸葛小姐挂心了，赵总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最近董事长那边出了些事，需要赵总在万鑫主持坐镇。”程星星说话语气不如之前那么客套，放缓了语速，像是在解释安抚。

　　“哦哦，没事就好啊。”诸葛琰笑了笑。

　　程星星还是如上一次在长康医院一样，来去匆匆的。不过她这次出了医院并没有回阳平，而是直接在昌宁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下榻了。原来是万鑫和正达合作开发建楼盘的地皮要进入拍卖阶段了，她会在这里等赵熠娴过来。按理说这样的事是不必赵熠娴亲自过来的，昌宁这个楼盘的项目人员已经组建好，只需要那些人去做接下来的事就行，但是赵熠娴说自己来看看。她是大领导，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如赵熠娴所言，在周五的时候，她来了昌宁，一起来的还有万鑫里的其他几个相关人员。

　　本来阳平那边的警方一直劝解她最好不要来昌宁，因为之前他们被劫持的时候，绑匪就说了要来昌宁，昌宁这边肯定是有他们的人的，会有危险，现在这个案件还在查，逃掉的老鼠和老四还没有落网，匪徒的同伙也还没有查明，赵熠娴此时来昌宁，无疑是有危险的。

　　但赵熠娴不仅是个受害者，还是一个大企业的总裁，许多事虽然不必她亲力亲为，但是有些事她还是需要了解一二的。赵熠娴用的就是这样的理由。

　　这次来昌宁，除了有赵熠娴自己的保镖外，也有阳平警方的人，有3个警察，两男一女。保镖大多还是靠拳脚棍棒来威吓击退敌人，警方有相关权限，保护赵熠娴更为可靠。

　　同来昌宁的还有孙海威、孙海玉等一众正达的人。

　　拍卖程序走完之后，他们也需要跟昌宁市政府这边的相关领导吃个饭。

　　赵熠娴一行人来到了昌宁之后都在做休整和相关准备，周六是地皮拍卖的日子。

　　地皮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就成功出让，在拍卖程序之后，正达新厂和新楼盘项目的相关人员就跟着昌宁市的领导们去了昌宁大酒店去用餐了。

　　上午十一点半，昌宁大酒店内。

　　这次不仅有开发区的领导，还有昌宁市的市长、市住建局的领导、市自然资源局的领导、市商务局的领导等等。

　　只是席间竟然还有一个赵熠娴觉得有猫腻的人，此人就是金德公司的潘兆宏。潘兆宏是以某商会荣誉会长的身份出席的。原本他是不需要出席这样的场合的，但是潘兆宏这些年在昌宁做了不少善事，还打算在昌宁建个化工厂，跟昌宁市的领导关系不错，想来就是借着关系进来的。

　　潘兆宏并不与他们在同一席，所以赵熠娴观察他的时候，费了些功夫。

　　但是潘兆宏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可能没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不过他一派坦然的模样，让赵熠娴看着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有时候对方还露出了颇为和善的笑容。

　　潘兆宏是个大善人，昌宁市很多受过其捐赠的学校的领导都会这么说，他人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人，看着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没有什么有钱人的架子，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这样一个懂得回家乡建设美好生活的人，任谁知道他做的那些事，都会夸奖他一番。他是一个为富而仁的人，他打破了许多人对于有钱人为富不仁的固有看法。

　　这算是赵熠娴第一次亲眼见到潘兆宏，看样子对方是想在昌宁这边扎根，这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赵熠娴席间分心想着这些事。

　　席散之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借口说自己身体极不舒服需要去下医院，推掉了下午的行程，让万鑫其他的人去应付了。

　　周六这天天气不错，阴天，还有微风，最高气温30度，这样的天气是诸葛琰喜欢的。

　　诸葛琰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好几天，那些伤口只要不动到，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下午的时候，她看外面天气不错，所以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不能动，所以只能坐在轮椅上，阚云壹推着她，李佳在一旁，三个人去了住院部前面的一处凉亭里待着。

　　“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好多了？”阚云壹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看着诸葛琰问道。

　　“出来的确很不错，躺多了浑身不舒服。”诸葛琰笑着回答。

　　“小琰她啊，从小就不喜欢夏天，她觉得又热又燥，如果夏季的时候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太阳不晒，温度不高，她是最开心的。”李佳毕竟是诸葛琰的妈妈，对她的习性喜好还是很了解的。

　　“阿姨，那我想阿琰一定是喜欢秋天的吧？”阚云壹一直叫诸葛琰为阿琰，诸葛琰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也随她这么叫了。

　　“对，秋气堪悲未必然……”

　　“轻寒正是可人天。”李佳还没说完，诸葛琰就接了下一句。

　　母女俩相视一笑，两个人此时脸上的笑容重合度很高。

　　阚云壹看着他们母女俩的互动，想着诸葛琰有些习惯是随了她妈妈的。

　　阚云壹也跟着一起笑了。

　　三个人在笑，有些默契，让不知何时走来的赵熠娴都不想再走近一步，她站在凉亭之外，身后跟着保镖和保护她安全的警方人员。

　　这些人走到哪都能引起注意，诸葛琰随意看四周的时候，看到了赵熠娴，虽然她没戴眼镜，但是能认出她来。看到她的时候，诸葛琰有一些怔愣。赵熠娴是来看她的？此时的诸葛琰心里有些开心。

　　来都来了，赵熠娴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她还是进了凉亭，后面的人都在凉亭外面。

　　李佳看到赵熠娴过来，问着诸葛琰，“小琰，这位是？”

　　“妈，她是这次被劫持的人质之一，赵熠娴赵总。”

　　“阿姨，您好。”赵熠娴跟李佳打着招呼，“我是来看望诸葛琰的。”

　　“妈，云壹，我想跟赵总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可不可以先……”诸葛琰没把话说完。

　　“好，那我们先到那边的凉亭去。”李佳指着那边的凉亭道。

　　“阿琰，那我跟阿姨先过去了。”阚云壹去挽着李佳的手，倒是很亲密的样子。

　　“嗯嗯。”

　　等阚云壹和李佳离开之后，这里就剩下了诸葛琰和赵熠娴，赵熠娴站着，诸葛琰坐在轮椅上。

　　诸葛琰没有开口，却已经眯着眼把赵熠娴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别误会，她只是想看看赵熠娴有没有受什么伤而已。

　　“诸葛琰，你要跟我说什么呢？”赵熠娴自然是知道诸葛琰在看她的，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离诸葛琰最近的凳子上了。

　　“你真的没受伤吧？”虽然大家都说赵熠娴没受到什么伤害，但是诸葛琰还是想亲口问问，毕竟那时候她在楼上，赵熠娴在楼下，也没人跟她说赵熠娴是在离开前被救的还是半路上被救的，所以还是问问。

　　“我很好，但你并不算好。”赵熠娴语气很温柔。

　　赵熠娴跟诸葛琰离得近，诸葛琰又在观察赵熠娴了，是的，赵熠娴现在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没有被劫持当日的疲惫神态和尽力维持的某些假象。或许那天的赵熠娴跟她一样，只是想让自己的镇定安抚到对方吧。但她觉得赵熠娴还是很温柔。

　　“诸葛琰，我挺担心你的。”

　　“谢谢。”诸葛琰说的话很小声，其实她也想说她同样担心对方的。

　　“赵总，那些匪徒都抓到了吗？”诸葛琰又问道。

　　“死了两个，抓了一个，还有两个人没抓到。”

　　“那你要小心啊。”赵熠娴真的是她长这么遇见过的第一个老是碰到歹徒的人，诸葛琰语气担忧道。

　　“你看，他们都是保护我的人。”赵熠娴指了指那边的一伙人。

　　“那就好。”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赵熠娴说道，“诸葛琰。”

　　“嗯？怎么了？”见赵熠娴叫她，并没有说什么，诸葛琰疑问道。

　　“诸葛琰，你还回阳平吗？”赵熠娴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也小了些，像是在问诸葛琰，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回的。等我好了就回去。”诸葛琰回道，为什么不回去呢？

　　“好。”

　　一阵风吹来，吹着两个人的头发，赵熠娴笑了，很温柔的，很真诚的笑。

　　诸葛琰长这么大，竟然也会喜欢看一个人这么笑，像那个雨夜看到的一样。

　　赵熠娴的确是个温柔的人，至少不去论诸葛琰自己的一些心思和情绪的话，，赵熠娴跟她说话时一直都是挺温柔的。

　　赵熠娴站起了身，走了两步站在台阶上方，背对着诸葛琰，又回过头看诸葛琰，她道，“诸葛琰，做你想做的事，但以后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在被解救当晚，赵熠娴很想问问诸葛琰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后来却觉得不必再问。为什么不必再问了呢？这也只有赵熠娴自己知道了。刚刚她说的那句话，相当于回答自己之前疑问了，是的，她自问自答了。

　　赵熠娴说这句话的时候，诸葛琰眨了眨眼，“好啊。”诸葛琰是一个很执着，甚至是十分倔强的人，她坚定了的想法除了自己认清有不妥需要改变时才会做出相应调整外，别人的劝说基本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具备自己思想的人，她的一切言行都只会是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产生的。

　　诸葛琰看着赵熠娴往李佳那边走去，不知道赵熠娴跟她说了什么。

　　李佳和阚云壹又过来了，诸葛琰看着赵熠娴渐渐远去的背影，诸葛琰一直看着。

　　突然，赵熠娴又回了头，看了诸葛琰一眼，她又笑了，不似之前，她现在像是抓住诸葛琰“偷窥”她后发出的笑。

　　现在两人离得远，诸葛琰只能模糊地看到赵熠娴回了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在赵熠娴回头的时候，她像个“偷窥者”一样，眼睛动了动，头往侧面转去。等诸葛琰再往前看去的时候，赵熠娴一行人早就离开了。

　　走的真快。

　　阚云壹看到诸葛琰一直看着赵熠娴离开的方向，遥望着那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三个人就回病房了。

　　现在诸葛琰醒了，伤势也在恢复中，诸葛琰劝着阚云壹不用在这里一直陪着她，阚云壹对她的好她记着，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啊。

　　“那你出院之前，我有时间就来看看你，怎么样？”阚云壹还是答应了诸葛琰，但也想着周末的时候来昌宁。

　　“好啊，但是一定要以你自己的生活为主，我这边不会有事的。等我好了就会回去上班。”

　　这边诸葛琰和阚云壹两人就这么说好了。

　　那边的赵熠娴事忙，的确不能在医院待多久。

　　之前被警方抓住的老六也早醒来了，警方那边对他进行问讯，但是老六一直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一会说自己是被那些匪徒抓去入伙的，不做就会死，一会又说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说自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自己做的事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总之就是很狡猾的一个人。

　　警方那边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对于办案经验老道的他们来说，这些把戏他们也见得多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老六再怎么说也没用，而且老六的手机早就被警方破解，看到了一些足以给他定罪的证据。

　　警方从死了的光头强那边，也得了些线索，不过之后阳平警方就把这些线索转交给了更高一级的部门，他们之后也只负责继续搜寻赵远中的下落。这也是后话了，此不细表。

　　在昌宁的两个项目都有专人负责，赵熠娴、孙海威一行人都没在昌宁多待。阚云壹也跟孙海玉他们一起回了阳平。

　　只是诸葛琰没想到的是，赵熠娴在回阳平之前，还会再来医院看她。

　　那天是星期天，下着中雨，诸葛琰一直待在病房里，觉得整个人都要发霉了。她坐在轮椅上看着窗户外面。

　　“扣扣——”

　　诸葛琰听到敲门声转过头去，“请进。”

　　进来的人是赵熠娴，病房外面依旧有很多保护她的人在等她。

　　看到是赵熠娴，诸葛琰有些惊讶。当时李佳没在医院。诸葛琰控制着轮椅朝赵熠娴那边而去。

　　“赵总，你怎么来了？”诸葛琰吃惊于赵熠娴的到来，也问了出来。

　　“来看看你。我下午回阳平。”赵熠娴走近诸葛琰，帮着她推轮椅。

　　赵熠娴重新将她推到了窗户那边，轮椅停放的位置是微微倾斜于窗台的角度，她站在诸葛琰的旁边。

　　诸葛琰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对视的人，但赵熠娴在旁边，她已经开始自然地往她脸上看去。

　　赵熠娴是个能坦然接受任何人视线的人，诸葛琰看着她，她也看着诸葛琰。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即便是不说什么，也能觉察出与以往不同的意味来。

　　“你……”

　　“你……”

　　两人竟然同时开口。

　　两个人听到对方的话，又同时笑了起来。

　　诸葛琰觉得赵熠娴笑得温柔。赵熠娴觉得诸葛琰笑得阳光。

　　“赵总，你先说吧。”

　　“你要好好养伤，才能早点回阳平。”为什么要早点回去？赵熠娴没去想，只是就这么说出来了。她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

　　“好。我肯定会的。”诸葛琰声音坚定。

　　得到诸葛琰的回答，赵熠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机，“你之前的手机没了，我让人给你重新买了一个，原来的卡，还是需要阿姨那边帮你去办一下。”

　　诸葛琰没有去接手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赵总，我之前已经让我妈把我以前放家里的那个手机拿来了，你看。”诸葛琰说完只会，还用手指了指小桌子上的手机。

　　“我给你的，你只需要好好拿着就行。”赵熠娴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语气带了些气势。似乎诸葛琰要是不拿着，就会惹到她一样。

　　但是诸葛琰并没有妥协，这个是萝卜手机，很贵的，诸葛琰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拿着，而且她一直都是用国内一款造型非常酷炫的蓝魔手机，也不会用其他牌子的手机的。

　　“真的不用啊！”诸葛琰就是一个执着的人。

　　“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吗？”赵熠娴不明白，只是一个手机而已，拿就拿着了，她都这么说了，诸葛琰竟然还拒绝她，她需要一个理由，她非要一个理由不可。

　　“不是啦，就是我只用蓝魔手机的，这个萝卜手机我没用过啊，也用不惯别的，而且这个手机太贵了，我……”诸葛琰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没有任何的隐瞒。

　　是啊，这个手机在赵熠娴眼里或许并没有什么，但是在诸葛琰眼里，这就是一个贵重物品。诸葛琰家里最多只算是小康，并不是大富之家，怎么会用这么贵的萝卜手机，加上她对这些并没有很高的需求，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一切外在的东西够用就行。

　　赵熠娴对诸葛琰到底不是很了解，两个人的家庭情况造成的观念差别是不可否认的，但这些都不重要，观念可以不同，但只要能互相尊重，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到诸葛琰的话，赵熠娴想起来诸葛琰的家庭情况跟自己是不同的，她收回了手，她尊重诸葛琰，对着诸葛琰道：“好。”

　　你看，这就是人与人相处最美好的模式，君子和而不同，便是如此。

　　诸葛琰点了点头，又抬起来头，笑得很开心地说了句，“嗯嗯！不过还是要谢谢赵总的好意啊！”诸葛琰很喜欢像赵熠娴这样明理且尊重不同的人，就像她妈妈一样。

　　这个样子的诸葛琰，又让赵熠娴想起了萨摩耶，她弯下腰，上身靠近诸葛琰，伸出手去摸了摸诸葛琰的头，又说：“最近我都不会来昌宁了，你自己好好修养。”

　　“好的。”诸葛琰在很多时候会表现得像个孩子，乖巧是她，好玩是她，活泼是她，沉默也是她……只是成年之后被她藏得很好，基本没有至亲之外的人见过这样的她，面对这样温柔且包容的赵熠娴，她是忍不住展示自己更多面的。

　　诸葛琰突然没来由地又说了一句，“赵总，等我回了阳平请你吃饭啊。”其实之前在上雅园的时候，诸葛琰就说了要请赵熠娴吃好吃的。

　　“好，我等着你。”

　　赵熠娴似乎的确只为了来看看她而已，没有多待。

　　在赵熠娴临出门时，诸葛琰叫住了她，“赵总！”

　　“嗯？”赵熠娴回过头看她，门已经开了。

　　“你要小心啊！”这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话，不过诸葛琰还是说了出来。

　　“我会的。”

　　赵熠娴出了病房后，诸葛琰再也没有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远离赵熠娴这个明显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会有人像她这样善变呢？

　　其实并不是诸葛琰善变，而是诸葛琰恰好在对的时间遇见了这样一个愿意让她主动去改变的赵熠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