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年》妖曦瑾

19、第 19 章

　　苏瑾年又如何狠得下心，只能逼迫自己强自镇定。
　　“顾山南，你冷静！”苏瑾年努力撑起的强硬，下一刻又在顾山南的眼泪中溃不成军。
　　“我不要冷静，我什么都不要！”顾山南哭的毫无形象，宛若要糖吃的孩童：“我只要苏瑾年！我舍不得苏瑾年！”
　　“我如何让舍得离开你，只不过跟在我的身边，你太危险了。我生来是江湖人，习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我不能拖着你和我过这样的生活。”苏瑾年叹息着蹲下身，恋恋不舍地婆娑着顾山南的脸颊，轻声哄着：“你不要哭，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与你分开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愿意！瑾年，只要能够和你一起，怎样我都愿意的…”顾山南苦苦哀求着，只是想着再也见不到苏瑾年，心痛的无法喘息，仿佛下一瞬就会心痛而亡。
　　“我父母涉险而亡，我被师父捡回来，为了复仇为了生存才会变成杀手。我是无可奈何，但是你，山南，我不舍你有危险。”
　　“瑾年…”
　　“你辛辛苦苦考中状元，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我更不愿，你因为我就放弃了。”苏瑾年坚定的笑着：“顾山南，你应该站的更高，有更大的作为，不应该为了我，忘记你曾经的辛苦都是为了什么。”
　　“苏瑾年，我只想要你…”
　　苏瑾年温柔的打断着：“顾山南，你总该看看更大的天空。”
　　“你说你羡慕赵家，清廉门第，清流人家，深得民心，万民伞就收到好多。你说你也想做个好官。”苏瑾年轻声笑着：“你说你羡慕宋矜熹，年幼时得顾家照拂，承着顾家一脉相传，势必会有所作为。”
　　“你羡慕别人出身，门第，而如今，你熬过了许多苦难，也站在了这里，甚至站得比他们还要高，难道你真的甘愿吗。”苏瑾年轻声哄着：“你自幼读书不易，比别人吃了更多的苦头，你真的甘愿吗？”
　　“甘愿！甘愿得！”顾山南一连声的，没有丝毫犹豫，死死地握住苏瑾年的手。
　　苏瑾年一怔，片刻后化为无奈的叹息：“但是我是不愿的。”
　　顾山南的手紧紧拽住苏瑾年的衣袖，指尖扣在了手掌的肉了泛出痕迹，但死死也不肯放手。
　　“十年科考，寒窗苦读，你想要入朝为官为天下万民做些事情，想要百姓少些辛苦。”苏瑾年温柔的笑了：“你说世道炎凉，陛下艰辛，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瑾年…”顾山南目不转睛地想要祈求着，又被打断。
　　“可是怎么办啊。”苏瑾年伸手抚上顾山南的脸颊，伤感又无奈地叹息着：“我想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光明磊落的活着。而不是像我一样，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
　　“我不要！我不要！我都可以不要！”顾山南不肯松手的纠缠着：“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宁愿变成你的样子同你站在一起，也不要分开！”
　　“但是，顾山南，你还有得选。”
　　苏瑾年明明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可顾山南看得分明，她眼睛内的雾气。
　　“这是我欠的，我造的孽，欠的债，我该还。”苏瑾年怅然若失，叹道：“万般皆是命，你并不该如此。”
　　死死地拽住苏瑾年的手，任凭说了什么，顾山南执拗地不肯松开。
　　“你……给我几年时间，去解决恩怨。若是几年之后，你还未娶，还愿……辞官回乡，那我和你一起走。”
　　“我，我留不得你了是吗？”认清楚这个现实后，顾山南看着苏瑾年的眼睛，诚惶诚恐地祈求着她一点点犹豫，或许才有转机。
　　苏瑾年努力的撑着笑，道：“我留下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我只想要有你在身边。”顾山南诚恳着，努力的平复着起伏的心绪，难掩眸中的泪水。
　　“我是师姐带大的，顾家清流，门第严谨，文人风骨收敛锋芒也是在骨子里的倔强，我也要你如此。”苏瑾年轻声叹息着：“你矢志报国，是好事，你愿为君侧，也是好事，都不该为了我耽误。”
　　“但我只想要你啊！”顾山南泣不成声地哀求着：“即便世上千万变数，我只想要苏瑾年，只要苏瑾年。”
　　“如今的苏瑾年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经历了许多事才成了想着的样子，如果重来一次，不经历这些事，苏瑾年就不是苏瑾年，即使是一个人也不是苏瑾年。”面对顾山南的苦苦纠缠，苏瑾年斩钉截铁道：“哪怕重来千万次，我依旧会成为苏瑾年。”
　　“你是苏瑾年，我也是顾山南啊。”顾山南哀求着：“我们都不需要改变，在一起就好啊。”
　　“但是这个世道需要改变。”
　　话音未落，心痛到难以喘息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苏瑾年依依不舍道：“纵然我们分开两处，我也相信，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泪如雨下，顾山南拼命的摇头，想要拒绝。
　　“瑾年，该走了。”顾老上前打断着：“宵禁快结束了，天要是亮了，城门就不好出去了。”
　　即便再纠缠，也是要分开的。
　　婆娑着顾山南的脸颊，目光中流淌着不舍，苏瑾年温声笑着：“希望你扶摇直上，总有一天，会在高处见你。”
　　明知她是托词，顾山南还是愿意相信。
　　伸手抚摸着苏瑾年的手，贪恋着最后的温柔，顾山南抬头，泪水滚落眼眶，眼中又生出了希望。
　　“我愿你永远有所不为。永远永远…”汹涌而至的眼泪，泣不成声。苏瑾年掩面，无法再说下去了。
　　师父上前，拍了拍苏瑾年的肩膀，惋惜地叹道：“走吧。”
　　想要大步流星的离开，终究依依不舍的侧过头，想要再看一眼，哪怕一眼。
　　泪水模糊了眼睛，沉默的无言让人难过到窒息。
　　顾山南伸长的手，想要抓住的终究是抓空了，只能在原地像是被抛弃的孩童般无助痛哭着。
　　看着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这样肝肠寸断，苏瑾年心里也是不舍，眼泪滚落，还是逼自己下了决定。
　　更加果决，追随着师父走了。
　　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顾山南的眼泪反倒慢慢停止了。
　　起身走到屋檐下，静默看着雨水冲刷着院内血迹，顾山南冷静到了极致，仿佛血都凉透了。
　　片刻后，顾山南一如往常，温吞地回到屋内洗漱，换了身衣裳，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
　　顾山南忽而想不起自己是谁。
　　推开门，心绪复杂望着空荡荡的院落，顾山南呆住许久。
　　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刀光剑影，什么波密诡谲，都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最初一个人的状态，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只不过，鲜明活过的心思，回不去。
　　顾山南混乱的脚步在院内来回走着，像是把旧时的回忆一点点捡起了，冷静的像是旁观着别人的故事，走马观花快速看了一遍。
　　他父母走的早，自小是一个人长大的，自己知道艰难，靠着族里的私塾读书。从不敢懈怠刻苦用功，才有了后来的荣耀。
　　怕别人惦念他仅有的，瞒着瞒着，瞒着习惯了，许多事连自己都忘记了。
　　别人说他憨傻迂腐，他从不辩驳。
　　苏瑾年说他深得顾家真传，那是因为他苦读顾家书卷，一字一句的钻研，倒背如流。
　　无数个夜晚的苦读，好不容易挣来的功名，是舍不得给任何人的，必定是牢牢地掐在了手里。
　　他是读书人，但也是人。
　　顾山南嘴角不自知地扬起笑意，若无苏瑾年，只怕他真的赶不及。
　　笑容忽然落寞了。
　　他的一切都是苏瑾年给的，苏瑾年走了，他好似什么都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迂腐，恪守礼教，但那又怎样呢，为了苏瑾年，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甚至，连人都不做。
　　该要上朝去了，顾山南在心内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也无法起身去面对。
　　好像迈出了这个屋子，就默认并且接受，再也没有苏瑾年在身边的现实。
　　空落落的房间里，仍有她的旧物，好似她的音容笑貌犹在耳边，脑海里纷杂的吵闹，怎么忘却？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仅凭着想象，如何想的到呢。
　　得到了又失去的，只是想着曾经，想象着本应的未来，喘息中都是痛不欲生。
　　指尖抚过梳子，顾山南倚着床边，哭的不能喘息。
　　他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