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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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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年站在门口,不安地眺望着。
这段日子,一点也不太平。
有时候苏瑾年心内祈愿,希望顾山南公事繁忙,被事绊住不能脱身,最好夜夜留宿宫内。
但实际上,顾山南越来越清闲了。
被粉饰过的假象,被彻底撕碎了。
越来越多的仇家找上门来,越来越多的杀手入府袭击,为了不惊扰周边的邻居,苏瑾年奋力贴身搏杀。
苏瑾年从游刃有余变为咬牙坚持,最后不堪重负。
一场厮杀,杀退来人,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筷子还摆放在原位,不曾动过。
两个人端坐在桌旁两端,各自沉默着。
夜色深沉,再有两个时辰,顾山南该上朝了。
苏瑾年已经不记得,顾山南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吹熄了烛火,苏瑾年脸色越发阴狠。
顾山南不安地勾住了她的小手指,近乎祈求着:“天快亮了,还能再睡一会。”
苏瑾年应了一声,撑着笑意:“你安心的睡,我为你守夜。”
顾山南固执的贴近,坚持着想要将苏瑾年拉进怀中,执拗感知着对方的温度。
相拥的两人各自沉默着,借着夜色无声的哭着。
心底都在拼命地祈求着,又是茫然的不知所措。
前路何方,雾气茫茫。
一觉睡醒,日上三更,顾山南早已上朝走了。
呆坐在屋内,苏瑾年思索良久,托人带口信回去给师父,只说她要回家。
她已无他求,保顾山南安然无虞,就足够了。
苏瑾年嘴角浮现苦笑,又是卸下重担的释然。
她宁愿数年之后,在江湖中再遇见四目相对时,彼此都继续同身边人说说笑笑着,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
最好谁都不要说什么,默契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相识的陌生人就足够了。
或许他另有佳人在侧,或许他荣登高位,都不重要。
最起码知道他还在好好活着。
活着就好了,苏瑾年心满意足的想着。
苏瑾年知道自己是个粗人,见不得光的杀手,能得到这场缘分,已经是上天垂怜,意外之喜,并不敢奢求更多了。
师父的回信还未收到,振响朝野的魔女案,有意的被传到了苏瑾年的耳朵里。
喜气洋洋的来人同顾山南说,宋城边塞的魔女案不仅破了,而且死无全尸,当真是报应。
苏瑾年不敢相信的怔在原地,手中捧着的盘子应声落地,也无法带回她的思绪。
师姐….
是她的师姐,是她仅剩的亲人了啊。
苏瑾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着,匆匆送走客人的顾山南紧紧的抱住了她,任由她在怀中发泄着情绪,满腹的心酸,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崩溃了的苏瑾年。
苏瑾年指着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姐,那是她的师姐啊。
顾山南懂得她的难过,但心急如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反复复只剩两句没事的,又实在说不出口。
苏瑾年昏了过去,一病不起。
心如火灼的顾山南连着告假几次,都被驳回。
请不下假期的顾山南,只好昼夜颠倒熬了好几天,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顾不得打理自己,眼眶青了,胡子也长了,头发也散碎了,人看上去也老了好些。
苏瑾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眼底没有什么光亮,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顾山南心痛如刀割,依旧要强撑着镇定,事无巨细照顾着苏瑾年。
名门李家的子嗣,到任几个月就破获了臭名昭著的魔女,怎能不给士族长脸,足够扬眉吐气了。
朝堂上,李家一时风头无两。
李尔辅逢人都是喜气洋洋,恨不得人尽皆知李家的喜事。
整日里在朝上听人说恭喜恭喜,李尔辅笑呵呵的,由着别人夸赞着,如此后辈光耀门第,李家必定后继有望。
连带着陛下,好似都高看了李家许多。
顾山南实在觉得扎眼的很,今时今日,除了偏过头,佯做看不到,并无他法。
心内气不过,咬牙切齿的恨着,面色上还要不动声色,一时间心如油煎火烤,痛的难以喘息。
断壁陡峭高百尺,人要是摔下去,决然是活不成的。顾山南带着打听回来的消息,忐忑不安的面对着苏瑾年,心惊胆战的。
苏瑾年咬着牙关冷笑着,顾山南心内一紧,想要宽慰两句,看着执着翻箱倒柜的苏瑾年,实在说不出口。
藏匿了许久的青锋剑,终于被找了出来。
苏瑾年面色冷峻的仔细擦拭着,神情中写满决绝。
顾山南有心想要自私地裹挟着苏瑾年,要她为了自己暂避锋芒也好,退让也好,总归不要冲动。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知道苏瑾年难过,也为她恨透了李勖琛。
苏瑾年提着剑,对站在门口的顾山南,色厉内荏地威胁着:“你不要阻我!我一定要为师姐报仇!我要去宋城,砍死李勖琛这个混蛋!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必定要让他不得好死,祭奠在师姐的坟上!”
苏瑾年在自责。顾山南清楚的知道。
担忧着苏瑾年身体未好,凭着一口怒气撑着,连带着其他的东西都未准备,若是真的出门去了毫不妥帖。
“你只带一柄长剑,是不是匆忙了些?要不要从长计议?”
听着顾山南忧心忡忡地商议,苏瑾年冷笑着:“杀一个李勖琛,还用其他的东西?”
“李勖琛如今是朝中官员。”
“朝中官员我不知杀了多少个。”苏瑾年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冷笑着:“杀鸡焉用宰牛刀,杀了他这个品级的小喽啰,是污了我的手!”
“李勖琛如今风头正盛,一举一动得众人关注。”
“我又不在乎。”苏瑾年毫无畏惧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了李勖琛的命,她不怕其他。
“如若…你被捕了呢?”顾山南低声问道。
苏瑾年哑然后,嘴硬道:“一命抵一命,他害死了师姐,我必定要他偿命!倘若老头无眼,我这条命换他的命也不亏!”
我呢。顾山南说不出口,将幽幽地哀怨目光望向苏瑾年。
四目相对,两个人悲凉的明白,都懂得对方在想什么。
苏瑾年被看的心内发毛,忽而冷静了。
大雨瓢泼而至,站在院内的两个人沉默对视着。
悲从中来,委屈到了极致,苏瑾年放声大哭,又无计可施的肝肠寸断。
她与师姐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已经阴阳相隔。
当时她就不该听师姐的话,不应该顺了师姐的心思下山,就应该耍赖皮,要死要活的撒泼打滚,一定要在山上留下。
哪怕同师姐打架,挨打受些伤,也要死皮赖脸地抱紧师姐,在师姐身边留下。
就算师姐失手打死自己,她也不该下山。
她不该离开师姐。
她不该下山的。
事事皆是不该,都是错的。
精疲力竭的两个人,连怨恨谁都不知道,紧紧抱着哭着,似乎预见了下一刻要分离了。
未等苏瑾年上门寻仇,便又有消息传来。
李勖琛失踪了。
苏瑾年幸灾乐祸的想着,是不是师父先自己一步。
转念又是忍耐不住地嚎啕大哭,含糊不清的哽咽着。
顾山南连忙抱住她,试图为她顺气,心中生出了说不明的不安。
李勖琛失踪的消息传到朝上,陛下震怒,也于事无补。
李尔辅面色不豫,臭名昭著的魔女如此猖獗。李家断然不肯善罢甘休的,但此刻又无迹可寻。
李勖琛的大哥亲去宋城寻找,折腾了一月有余,也寻不到蛛丝马迹,阴沉着脸色回来了。
引得一片叽叽喳喳的私下议论,偏偏看上去平静无波。
影门竟然猖狂至此,本就心有余悸的众人们,此刻更是决定了要痛下杀手。
京都内的苏瑾年,无疑是明晃晃的靶子。
在苏瑾年不知情时,李煊今的失踪,再次将她又推在了风口浪尖上,无处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