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轩然大|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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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永夏和棋院申请去日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挠。这个时候，进藤才发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高永夏已经走了那么远。这个男子，俨然已经是韩国棋坛中独树一帜的人物。
那一瞬间，光油然感到一种悲哀，仿佛一个一直活在自己世界的孩子，突然间发觉，原来自己已经被抛弃一般。
也就是这时，光才真正开始思考。他究竟要的是什么？无论是亮，还是高永夏，他们都在前进。如果自己停滞不前，那么是不是就会这样被遗忘在原地？
这样的认知，让光觉得恐惧，他有些怕了。他这时才察觉，他有些太过依赖高永夏，这种依赖超越了对于佐为的依赖，对于亮的依赖。
光突然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小明笑着对他说，在小说上看到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到危险的地步，是一件恐怖的事。
那时候，光只觉得矫情。在那个年代，喜欢和讨厌都无比明朗，清晰地如同纯净水。而今，又想起这句话，光却突然能够明白那个作者的心情。喜欢一个人到危险的地步，就是没有那个人，便觉得无法活下去。
失去了那个人，便会失去自己的价值。而那个人，也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开始患得患失，害怕失去，而痛彻心扉。
对于光来说，高永夏是这样的存在，那么对于高永夏来说，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问题，光不敢问。
或许不久前他还能心无芥蒂地问高永夏，你到底喜欢我到什么地步？可如今，他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了。因为即使问了，也不见得有答案。有了答案，也不见得能被时间证明是真理。无所适从，大约是他唯一的感觉。
这个时候，光才发觉他怎样残忍地对待了塔矢。不给他任何希望，却又自私地希望他在自己身边。暗昧不清见不得光的感情，本身就让人痛苦，可光，却更加残忍的，用自己暧昧的态度，滋生了塔矢的情感。
看着那段感情发酵，看着塔矢痛苦，他作天真状，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么高永夏对他呢？是不是也是如此。只是如他所说，捡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随便摸摸，便换来了全心的依赖。
光突然想到这样漫无边际的东西，越想，越觉得无比痛苦。不管这些事情有没有被证实，他都觉得，已经无法这样了，他必须要前进，他要走在最前面，不想再去追寻。
光变得奇怪，越临近日本，他越来越沉默。这种异常的沉默，高永夏自然看得出来。可是他却没有问，或许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口，这些间隙就不会存在。
可是高永夏有时候太过骄傲，也太过温柔。他自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相信他们会越走越好。他总觉得，既然已经是恋人，便要给对方空间。
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一段时间差。那段时间差，足以让两人都筋疲力尽，却无法弥补。
到了日本的时候，天上挂着大太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阳光太过刺眼，只是把个月的事情，却让人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高永夏默默抱住光，体贴地没有问光的心情。失意的棋手，踏上故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问题，会有无数人来问光，不需要多一个他。
那天，机场中站着很多记者。他们等待着这位已经迅速崛起，似乎又开始走向末路的棋手，等待着采访他，攫取第一手的新闻。
可是，还未来得及上前，便看到那个棋手流泪的样子，以及那个抱着他的红头发青年。阳光撒在他们身上，美的不像话。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来自光身上无处可藏的悲恸。他的痛苦，就在阳光明媚的一天，突然爆发。
光转身反抱住高永夏，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人来人往的机场中，有人会回头看一眼相拥的两人，有人看了一眼，又接着赶路。
闪光灯刹那间闪起，很多人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最终化为对那个人的好奇。等光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高永夏温柔地拍拍他的头，像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一样。
一个记者找到了机会，走上前来，问道：“高永夏九段，请问你怎么会和进藤棋士一起回来？”说罢，小记者自己也愣了愣，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细细看来，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进藤突然想起棋院说过今天有记者来采访，不由得摸摸鼻子，似有赧色。痛哭过后，心情反而轻松起来，看着别人，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高永夏看着光露出笑容，对那个小记者说道：“我陪光回家，顺便来日本进修。”言语间，并不避讳两人的关系。
小记者一愣，不知道报道的时候，是说高永夏来进修顺便和进藤一起回家，还是就照高永夏的说法，说他陪进藤回家，顺便来进修。
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怔忡，但随即，记者们都兴奋起来。八卦永远比棋局更令人感兴趣，问题铺天盖地而来。诸如进藤棋士和高永夏棋士是怎么认识的？感情很好么？
一个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暧昧。但凡是记者，都会玩点文字游戏。高永夏丝毫没有避讳，一个一个认真的回答了，被曲解得暧昧不清的地方，也不多加解释。
光笑着，看这个男人游刃有余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突然安定下来。他想，高永夏总不会抛弃他的，即使他抛弃了围棋，即使围棋抛弃了他。
人潮涌动的机场中，被围在中间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一个带着墨镜的消瘦身影默默地消失在人群中。
摆脱了记者，高永夏和进藤打车回了城。进藤走之前一直住在佐为那里，如今回来了，却不好意思让高永夏也去蹭住。
只能先给高永夏登了宾馆，然后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他一直住在别人家，还没去找房子。高永夏有些吃味，原来进藤不止在他家寄居过，还在别人家寄居过。
于是一时兴起，抱起进藤，两人一起倒在床上。高永夏狠狠在进藤项上咬了一口，然后心情愉快地看进藤面红耳赤的样子。
两人像大型犬一般在床上翻滚着，互相撕咬，玩闹。却是不带丝毫情欲，只是直接地表达着自己对对方的亲昵。
安顿下来后，光便住了下来。他回来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父母。同期的棋手大多已经搬出来独立，只有光一直住在父母家。
可是到底出入了社会，父母虽然还是关心他的，却不再像上学时期那样束缚他。所以回来了，光准备休息一天再回家报到。
那天，光还是住在高永夏那里。他已经太过依赖高永夏的体温，那让他感到安定。一切都可以放在第二日做，回家和父母说一声，然后去棋院报到。
这一切本该是顺利的，可是第二日却出现了变数。昨天两人在机场的照片被公布出来，大多数标题都是“韩国新秀高永夏同日本棋手进藤光跨越国际的友谊”。
可惟独有一家，却有意无意地将标题定为“韩棋手高永夏与进藤棋手不为人知的一面”随着新闻公布的，还有高永夏和进藤在韩国的照片。
照片并不清晰，但足以看出是他们两个没错。那些照片上，有两人互相喂面条的样子，有两人勾肩搭背逛街的样子，还有两人分吃一个甜筒的样子。
同样的情形放在女孩子身上似乎并不奇怪，可放在两个将近成年的男性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这张报纸很讨巧，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但凡明眼人看到，都明白这张报纸上想说些什么。光几乎第一时间拿到了这张报纸，是去棋院的时候，和谷一脸复杂地递给他的。
光看到报道的一瞬间，面色全白了。他还太小，总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了，却从未想过，喜欢上作为同性的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这张报纸，将他的一切快乐与幸福，撕裂开来。在那个缝隙中，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残酷的现实。高永夏给了他完美的保护，让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来源于外界的伤害与阻挠。
光拿着报纸，跑去找高永夏，他不知道还能依靠谁。那那时候，他是害怕的，害怕这样的报道，毁了他们的一切。
他其实是有些怕的，他怕那个眼神骄傲的男人，在看到这个后，冷酷地对他说，我们分开吧。然后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走得无比决绝。
所以那个时候，光什么都没想，没想到知道这件事的塔矢，没想到知道这件事的父母。他满脑子只想着，要找到高永夏，然后证实，他不会在乎这一切。
事实是，当光急急忙忙跑到宾馆时，高永夏一派闲适地躺在床上，翻着一份一摸一样的报纸。看见光进来，甚至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光，我们上报纸了。”
光愣愣地看着他，像脱了力一般，看到这样的高永夏，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可怕。
高永夏像是一个神，拯救了快要堕入黑暗之中的光。光哭丧着脸说道：“永夏，怎么办？”高永夏一脸无所谓，拍着光的头说道：“怎么？你怕人知道？”
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高永夏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总要面对。你不用担心我，我并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我是孤儿，没有人会关心我的事情。至于你的父母，我相信他们是爱你的，总会谅解你的。”
纷乱成一团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光有些吃惊，高永夏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他也完全没想过贵公子一般的高永夏会是如此的出生。
高永夏始终笑着看这光，光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幼稚的要命。可是内心，却意外的平稳，他靠着高永夏，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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