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221、番外一

　　这是生活在一起后他们第一次一起出游，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来魔都。

　　黎明广场前，方蔷牵着小梨子、拽着妞妞站在人群最后方，静静看着主席台上作为黎明基金会创始人的他略显生疏地跟民政、福利、慈善部门领导说着话的他，满足地叹了声。

　　抱歉地冲身边人挥挥手，他长呼口气，大步上台，像极了刚接管陈氏那年的他。
　　他脸上是少见的笑颜。
　　他轻轻拍了拍话筒。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从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人们常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收入有别。相比其他人，我们这样的企业家更容易获得惊人的财富。”

　　“陈氏建工为什么不做劳务分包？为什么坚持给公司所有农民工足额缴纳五险一金？”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个不那么公平的世界变得公平一些，才能让那些如你、如我、如他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有尊严地活。”

　　“我们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拥有今天的财富，跟我们自身的努力、长辈的遗泽是分不开，但时代的机遇、他人的帮助，同样不可或缺。”

　　“陈氏集团合法经营，依法纳税，每年上缴的税款几乎抵得上一个中型城市的生产总值，我的财富日益增长，金钱源源不绝，即使用尽我最大的努力都用不掉这些财富百分之一。
　　可它，再不能带给我更多的幸福感了。”

　　“可能金钱的特性决定它只钟爱少部分人，但它绝不应该只用于少部分人。财富的过度集中，无论对你、对我、对国家、对社会，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偶尔想起喝着凉水啃着硬馒头加班的老爷爷，想起在我遇到危险时挡在我身前的他们。我想我既然做得到，为什么我不去帮助他们，帮助更多的人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氏不会直接给这些家庭钱，陈氏会资助贫困家庭孩子读书，对孩子们的父母进行免费技能培训，在当地创建工作岗位，让他们不必同亲人、孩子天各一方便能赚取生活所需，不再亲子分离便能摆脱贫困。”

　　潮水般的掌声里，他放下话筒走下台，和方蔷一左一右牵起小梨子。
　　温暖的阳光里，他忽然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于是方蔷听到了他的呢喃。

　　“这也是我的私心。”

　　“佛家说善恶有报，那么多亲人朋友、爱人长辈已经离去，或者已经开始新的人生。如果他们也需要他人的帮助呢。”

　　顺着李想离开的方向，记者们这才看到一身居家服饰，不着一丝粉黛的方蔷。她的面容依旧如往日般艳丽，但却再没有分毫往昔的浮华，以至于在场的记者们都愣了一瞬。

　　“是方蔷！”
　　不知谁第一个喊出她的名字，带着不可置信，他们一拥而上，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冲将上去，长枪短炮瞬间把这一家人堵得严严实实。

　　“方小姐，方小姐！当年你没有任何预兆退出娱乐圈是因为李先生吗？”

　　“方小姐，你好不容易嫁入陈氏，李先生却把持有的陈氏全部股份注入黎明基金会，豪门梦碎，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方小姐，方小姐，今年的电影节上跟你合作过的导演说希望能重新在舞台上看到你，你对当初在事业顶峰时退出后悔吗？你会选择复出吗？”

　　“方小姐，传言你的老东家和你签订的是不平等条约，你提前解约竟然不需要赔偿一分钱，这是真的吗？”

　　方蔷有一瞬间的怔然。
　　当时还觉得他对经纪合同太过执着，让一个上市公司的法务主管把那本厚如辞海的合同一句句、一条条审阅。可当她后来已然厌倦，并决定退出那个圈子时才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不止不需要分文赔偿，她的老东家甚至根据投放进度结算她手里所有没到期的广告代言。却雀说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从业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合同，从没见公司吃过这么大亏。那份合同后来甚至被冠以业内最大不平等条约之名。

　　从他脸上收回眼眸，方蔷看着天边那轮不知疲倦的暖阳。她忍不住笑了笑，满是释然与满足。
　　“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那份合同是我先生帮我签的。”

　　“我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不同于其他单亲家庭，我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家人很爱我，无论妈妈还是哥哥。”

　　“但这无法掩盖家里的贫苦。”

　　“为了让我继续读书，哥哥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了。”

　　“那些贫苦的日子同样塑造了我，塑造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我。”

　　“娱乐圈的那些年我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

　　“我曾经觉得金钱、名利就是一切，为了它们放弃一些算不得什么。”

　　“我是那样做的。”

　　“可当我得到曾经想要的一切后却没有片刻的开心。”

　　“我很感念现在的生活，不论今天或是以后，我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可能会复出，但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

　　看着从车里兴奋挥着手的小男孩手中接过奢华婚纱的方蔷和驾驶位上笑望着她们的男人，记者们犹不甘心：“方小姐，你会把你从老东家那里拿到的钱投入黎明基金会吗？”

　　方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么从来没问我为什么转学？就那么信我？即使你知道了真相。”

　　他的回答不假思索。
　　“因为你也是个善良的人啊。”

　　有些希望，又有些失望。
　　她想起了高三，那年的他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原来心里想要的答案是因为爱。因为爱，所以就算是你，也没关系。
　　跟爱相比，善良太轻太轻了。

　　“心怀家国天下就让他们男人去吧。”把婚纱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没想到都那么多年了它和自己依然如此契合，就像他和她。她的眼眸一弯，想起漫长的未来，想起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时间，于是明媚的光彩自然在眸间流淌，瞬间让两旁的花儿都失了颜色，“即使是对我先生我都没说过，我还有一个包养霸道总裁的梦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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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happy ending的同学就到这里吧，接下来会是另一种结局。
不是没想过故事结束在这里，不是不知道故事应该有一个好的结局，但越继续越发现故事里的人儿不只是一个个横竖撇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命，会自己做选择，会告诉你故事该怎么继续，会告诉你故事会去向何方。
此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