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就不能给我自己些空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吗？”
　　李想收回敲在门上的手，过了好一会终于说。
　　“需要我就喊我，我一直在。”

　　“怎么了？”
　　姜黎推开门，把怀里的超大号海绵宝宝递给李想。

　　“你把它抱回来了？”李想接过身上灰尘已经不见的海绵宝宝，摆了摆手，“其实不用的，她不要了。”

　　“要不要找组委会反应一下？”
　　姜黎递给他一杯水，随意问。

　　李想把手机递给姜黎，无奈地摇摇头。
　　“我查过下，这场比赛是钟蓓蓓赞助的，应该本来就是为自己旗下的艺人准备的，结果生生闯进我们几个愣头青。”

　　“既然是赞助的话，不知道阿姨能不能帮上忙.......”
　　姜黎声音难得的犹豫。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李想眼睛一亮，从姜黎手中接过手机，边说边走向阳台。
　　“喂，妈，是，我就在魔都，有点事……”

　　可不过五分钟李想便苦笑着返回客厅。

　　“不行？”
　　姜黎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被骂了来着。”李想点头，情绪有些低落，“说你哪里见过建筑公司打广告的？这种级别的比赛不止赞助费是笔天文数字，还没办法给企业带来任何收益。还说我想当周幽王也得先继承皇位再说。”

　　“阿姨那么宠你，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应该是确实没办法，毕竟行业天差地别。”姜黎忍不住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她指指那扇紧闭的房门，“我有备用钥匙，不然.......”

　　“咣当！”
　　李想回头，方蔷已经换下了那件青花长裙，手里拖着行李箱。
　　“走吧。”

　　“去哪？”
　　李想看着黑透的夜色有些懵。

　　“还能去哪？回家。”方蔷打开门，回头，“或者你想留下？”

　　李想慌乱地跑向房间，“你等我下，我去拿行李。”

　　“玩偶不要带了。我先去叫车，只等你五分钟。”方蔷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玩偶，提着行李箱下楼，李想赶忙折回来帮她拿行李箱，她没松手，“箱子里就两件衣服，我自己就可以。”

　　“你说过的吧？”
　　李想却没撒手。
　　“恋爱本就是自己能做的事，偏偏要让对方来做。”

　　方蔷怔了一下，可手却慢慢松开了。
　　这时姜黎从房间里走出来，把背包递给李想。
　　“东西都在里边，我就不送你们了。”

　　李想冲姜黎挥挥手，拉着行李箱和方蔷一起下了楼。
　　站在窗边，姜黎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良久良久……

　　......

　　“一张票都没了？晚一点也没关系，经济舱也没关系。”
　　李想站在机场售票处颇无奈地问着。

　　售票员一脸抱歉：“先生，最近是国庆假期，鹭城又是热门旅游地，每年这时候都是一票难求的。”

　　李想无奈地看着方蔷，试探着问：“要不去动车站看看？”
　　其实也就是去碰碰运气，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临时买票跟捡漏也没什么差别了。
　　方蔷情绪相比刚才已经稳定不少，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刚走出售票厅售票员便气喘着追了上来。
　　“先生，刚才有两位乘客退票，经济舱，不过要明早才能起飞，您看需要帮您订下来吗？”

　　“啊？当然要！”
　　李想愣了一下，他们都已经在拦车了，现在颇有种被馅饼砸到脑袋的感觉，他跟师傅道过歉，拿出两人的身份证。
　　“快点快点，别让别人抢走了。”

　　看着跑得比售票员还快的李想，方蔷忽然笑出了声。
　　他不知道她笑什么，但只要会笑就好，于是他也回过头冲她笑了。

　　方蔷看他：“你笑什么？”
　　李想看她：“你笑什么？”
　　方蔷板起脸：“你先。”
　　李想坚守底线：“女士优先。”

　　“优先就优先。”方蔷看着李想趴在售票处柜台上看着屏幕，一副抢春运火车票的样子嘴角就不由泛起一个酒窝，“我笑是因为你这个样子，等你老了啊，肯定是那种会在超市没开门前就排队特价菜的家伙。”

　　“你笑了。”
　　他从售票员手中接过票。
　　“我就笑了。”

　　“李想......”
　　拥挤的候机大厅里，汹涌的人潮前，方蔷直接踮起脚尖，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我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她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
　　他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关系的，我知道，我都知道，那是他们的损失。”
　　不说还好，一说方蔷反而再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向来明媚的眸子里终于下起了雨。

　　李想有些慌，他从背包里拿出手帕纸在她脸上胡乱擦拭着：“别哭别哭，你看他们，都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我呢。”

　　“你就是负心汉！”她破涕为笑，从放开他的肩，接过纸巾，“我就要让你接受大家的谴责。”

　　其实内心还是郁结的。
　　虽然知道现实本就如此，生活从来不只真善美，还有假恶丑，但当不公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时，还是无法坦然处之。何况当时是那样的信心百倍，夸下了那么大的海口，知道他不会因此看不起自己，只会替自己不平。
　　可终究还是意难平啊.......

　　……

　　看着机票上的起飞时间，李想纠结地征求着方蔷的意见。
　　“我们先回去住还是直接住附近？回去的话时间有点赶，在附近的话.......”

　　“就这里吧。”
　　方蔷指着候机大厅里的休息区。

　　“这？”
　　李想四下看了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嗯，就在这吧，一晚而已，很快就过去了。”终于想起他不是自己，方蔷看了他一眼，“少爷身子？”

　　“什么话！”李想挺直腰杆，径直走向休息区，“我是怕你受不了。”

　　刚坐下没多久方蔷就趴在李想怀里睡着了。今天对她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好日子。
　　不过，能睡就是好的。
　　看着安安静静的方蔷，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李想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他正想把纸放回背包，却突然注意到背包一角的小药瓶。

　　瓶子上的标签纸很熟悉，是他本来打算偷偷去买的那种处方药，上边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笺纸，除了用法用量外还特意用红笔加注了一行：“副作用都是真的。”

　　他的心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
　　“这丫头......”

　　这一晚对李想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因为还没有到检票时间，航站楼进不去，他们一整晚都待在候机大厅里。其实他们运气还算好，来得早，有位置坐。
　　夜色越来越浓，候机大厅里越来越多。到了凌晨，到处都坐满了，候机大厅满了，快餐店满了，就连机场用来装行李的小推车上都满了。再来的人只能在各个角落席地而坐，有年轻的男男女女，也有带孩子出行的年轻父母。

　　应该是假期的缘故吧。李想想。
　　在这个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里生活久了，难得遇上一个长点的假期，自然会生出强烈想逃离的冲动。当然，也可能是他以己度人。
　　毕竟，从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人儿也是络绎不绝的。

　　刚开始年轻男女们大多聚在一起闲聊游戏，小孩则哭闹着要吃零食看动画片，再往后，女孩靠在男孩肩上，小孩子躺在妈妈怀里，妈妈靠在爸爸身上，都安静地睡去了。
　　李想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眼睛里有追忆，也有羡慕。

　　他从包里拿出药瓶，往手心倒了一颗，可看到瓶身上的便利贴，特别是那个红笔标注的副作用，他又把药倒了回去。
　　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多久，直到眼皮越来越沉，直到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才闭眼，睡去了。

　　......

　　方蔷是被饿醒的。
　　她本来没想吵他，只想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昨天的午饭几乎吃成晚饭，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接受的，可这也算是吃货的自我修养，即使遇到再大的事情，吃始终还是第一位的，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肚子。

　　可从他怀里爬起来，方蔷便就看到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李想。他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双拳紧握，嘴里不断地呓语着什么。

　　“李想，李想……”
　　她轻声喊着，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字眼。
　　方蔷把耳朵凑到李想嘴边，依稀听到他的声音。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