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冯瑞

100、第一百章

　　该来的总会来。
　　新学期的第一天结束，把手里的《经济学原理》扔到床上，方蔷忍不住想。
　　今天她要和李想一起去机场接姜黎。

　　“都大二下学期了，你不会在这时候选择转专业吧？”
　　方蔷坐在梳妆台，问在厨房里备餐的李想。

　　“只是先看看。”李想在那边系着围裙洗菜，闻言伸出个脑袋，笑着说，“说不定我天赋异禀呢。”

　　“你哪里异鼎了？”方蔷轻描着眉，下意识呛白他。

　　“我哪里不异鼎？”

　　“流氓！”
　　想着昨天他重逢时的癫狂和今早还酸痛的腿，方蔷下意识红了脸，差点把口红涂出嘴唇。

　　“哪里流氓了？”
　　李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进来，他从身后揽住方蔷的腰身，脸贴在她脸上，直接掀起她的红裙，“也不能白被你诽谤……”

　　“呜呜……”
　　这不是方蔷第一次确认他对自己的迷恋。
　　他们正式在一起已经半年，可他对她的痴迷，他对她的索取，从开始到现在，一如既往，始终如一。

　　“裙子都让你弄乱了……”
　　方蔷把被卷到腰间的红裙放下来，毫不在意大片的白皙裸露在他眼前。
　　他要是肯为这个不去接机，别说耳鬓厮磨，白日宣淫都没关系。

　　“好看吧。”
　　好在这件衣服材质极好，丝丝褶皱很快便被抚平。方蔷让自己火红色的长发披散于肩际，配了双买来还没穿过的白色高跟鞋，轻快地在他眼前转了个圈。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穿。你这是去接机呢还是相亲呢。”李想目不转睛，又忽然觉得当时无比中意的红裙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领口过于低了。

　　“你懂什么？”看着李想眼中的惊艳，方蔷压下内心的窃喜，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就是要相亲，怎么样，你打我啊。”

　　“相亲可以。”李想伸出手臂，方蔷的脑袋告诉自己快跑啊快跑啊，可身体却投入他的臂弯。感受着背后紧拥着自己的手，蹭在自己脸上的脸庞，方蔷听到他说，“但只能和我相亲。”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竟让她脱口而出。
　　“李想，我好幸福。”

　　话一出口方蔷就后悔了。她一直觉得在感情里，谁先主动，谁便弱势，刚想把这当做一个玩笑收回，就听到他说。
　　“我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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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第五个了吧？”
　　出站口，李想看着转身失落离去的男生，说不清自己该虚荣还是该无力。他知道方蔷的魅力，他自己也是被她这样的魅力所吸引。可他也没想到，当方蔷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的魅力时，是这样的万夫莫当。

　　方蔷小嘴一撇。
　　“怪我喽。”

　　“嗯，是怪你。”
　　方蔷刚抚上李想腰间的软肉，就听到他很快地补充.
　　“怪你过分美丽。”

　　“好土哦。”

　　“是吗？我在网上学了好久。”

　　“怎么办？可我好喜欢哦。”

　　“是不是不来了呀？”打打闹闹过，你追我赶过，到最后方蔷跟李想并排蹲在出站口，方蔷猜测，“也许有事呢？”

　　“是晚点了，那边有预计到达时间和实际到达时间。”
　　李想指着大厅LED屏上的提示，耐心地给方蔷科普，于是又抱头被方蔷痛揍一通。

　　看着缩到墙角，举手投降的李想，方蔷心里却不像脸上这样轻松。
　　刚才她甚至祈求老天直接取消航班，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明明她也是个自信且骄傲的人儿啊。
　　如果对方不是姜黎，不是那个对李想无条件付出，不计任何回报的姜黎，她一定不会生出这种情绪。

　　如果问方蔷，她和姜黎谁好看，谁有趣，方蔷不会有丝毫怯弱。
　　可如果问她谁对他好，谁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她一败涂地。
　　她之所以放下顾虑想跟李想在一起是以他不计回报的付出为前提，如果没有他不管不顾的付出，即使她喜欢他，她也不会牵起他的手的。
　　这点李想知道，方蔷也从不否认。

　　晚点的飞机终于降临。
　　汹涌的人潮散尽，一袭白裙的姜黎在人流最尾，拖着硕大的行李箱艰难地走出出站口。

　　“怎么带这么重的行李。”李想牵着方蔷走上前，自然接过姜黎手中的行李箱，“这里什么都有，又少不了你的。”

　　“你的是她的，又不是我的。”姜黎极少见地开了个玩笑，她望向李想另一只紧握着方蔷的手，莞尔一笑，“还没恭喜你们呢。”

　　从方蔷第一次见到姜黎开始她就是个冷且生硬的存在。此刻的她站在阳光下，雪白的肤色被阳光穿透，近乎晶莹，而她此刻的笑容，就像是冬日解冻，万物复苏，让人由衷感受到一种喜意与生机。
　　方蔷忽然觉得自己的自信也没那么自信了。

　　“我们……我们……”
　　她窘迫地摆着手，想偷了别人心爱玩具的小孩。

　　“先回家吧，回去再聊。”李想冲着周围努努嘴，明明航班已经到达，落地的人和接机的人都该散去，可他们周围反倒愈发拥挤。李想被周围雄性的难言目光杀得溃不成军，“人越聚越多了呢。”

　　“可以啊兄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有一个就烧高香了，你竟然能有俩！”可出了大厅上了车，非但不是结束，反而又是一种开始，司机满脸佩服竖起大拇指，边打转向灯边摇头晃脑地说，“原来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是啊是啊，师傅，他真的有为所欲为哦。”
　　方蔷终于摆脱了这种难言的窘迫，并把这种窘迫迅速转移。她扯着李想的脑袋，强行把他转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绿。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师傅，说话要讲证据的好不好？”李想强行把脑袋扭回去，甚至连带着姜黎一起控诉，“还有你，姜黎，你还笑，方蔷污蔑我就算了，你怎么能跟她同流合污？”

　　姜黎还没回答，方蔷已经把自己的包包直接丢过来。
　　“说谁污呢你？”

　　李想梗着脖子，没低头。
　　“谁污说谁。”

　　“好你个李想！”
　　方蔷瞬间横眉立目。
　　“靠山来了腰杆就硬了是吧？”

　　姜黎默默看着两人吵闹，心里却忽然想。
　　李想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原来亲近更好的人，真的会变得更好。
　　他，也确实变得更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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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李想拖着行李箱跟在方蔷和姜黎身后，跟她们间留有一段距离。看着前方说说笑笑的一红一白，他有些理解路人的奇异眼光了。

　　方蔷自然不用说，她本就是个极美艳的人儿，今天又特地打扮过，自然艳压群芳。倒是姜黎，以前整天厮混在一起，彼此间太过熟悉，熟悉到李想经常都会忘记她也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就像一朵小小的昙花，自顾自地开着，遗世独立，又与世无争，只有能嗅到她沁人心脾芬芳味道的人才能知道她的美好。

　　回到家，李想看着姜黎微黑的眼圈，喊她先去休息。姜黎没拒绝，直接走向房间，可当她打开主卧的房门时忽然愣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略显慌乱地关上房门，折身来到对面的客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姜黎，你睡了吗，我想跟你谈谈。”
　　李想已经开始在厨房开始忙忙碌碌，但这一幕，方蔷看到了。

　　“进来吧。”姜黎的声音依然淡淡的，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永远都对身边的人和事无思无想。

　　房间里，姜黎正在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除了几件女孩子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其余空间全部被各种魔都小吃、乐谱以及几套男式衣服填满。

　　“这是带给李想的？”
　　姜黎淡淡地点点头。
　　“有阿姨让帮忙带的，也有我自己的。”

　　方蔷心尖微颤。她努力想象着眼前这个昙花般的女孩儿走在魔都的街道上，看到路边小店陈列的大师亲笔签名的乐谱，想着他一定喜欢，于是不假思索地买了下来；看到路边服装店橱窗里的帅气衣服，于是想穿到他身上一定很适合，便毫不犹豫地包起来；想着就要去见他，就提前去小吃街，用自己吃到的，感觉他会喜欢的小零食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等那天一起给他带过去。
　　这种充满细腻的，无微不至的关心，恰恰是她从未做到，也无法做到的。

　　方蔷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就像是一只充满斗志的公鸡，兴冲冲地冲进角斗场，却发现对方已然无敌，只好低下原本昂着的头颅。

　　姜黎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
　　“是关于李想？”

　　“你知道？”
　　方蔷身形微僵，可仔细想想，于是恍然。
　　“是啊，以你的聪明，又哪里会不知道呢。”

　　姜黎把堆成小山一样的事物推到方蔷眼前。
　　“你不用担心我。对于我来说，只要李想过得好，就好了，至于是不是跟我一起，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还是重要的吧？”
　　方蔷突然就想不留任何余地，就想刨根问底。

　　“是啊，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有这种情绪也是难免的。”
　　姜黎自嘲笑笑。这种情绪出现在谁脸上都不奇怪，但出现在姜黎脸上就无比违和，“可是我看得到啊，李想他很开心，是真的开心，是跟我一起时不会有的开心，所以就没那么重要了。”

　　姜黎终于看向方蔷，此时她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所以啊，你一定得把他牢牢抓紧了，如果他不再开心，我……”

　　“不会的。”
　　方蔷直接打断了姜黎。
　　“一定不会的！”